“十日终焉”,神的游戏,输家是死。
第九天,最后的赛程。规则只有一条:“禁止飞行”。
终点在万米之外的浮空岛。所有人都在想怎么跑,怎么爬。
我叫陈宇,一个前工程师。
我的方法很简单。
我把自己装进一个铁罐子,点燃了它。
我把自己发射到大气层外。
然后,让地球的引力,把我“拽”向终点。
神说禁止飞行。
但没说,禁止坠落。
我怀里,还抱着这场游戏里唯一的光。
一个用枪指过我,也用体温救过我的女人。
她说我疯了。
我说,在神的地盘上,不疯怎么活。
这是我的最终解释权。
“第九赛段,开启。”
冰冷的机械音,在每个人的脑子里响起。像一把生锈的锥子,慢慢钻进去。
我睁开眼。
眼前是一片巨大的断崖。
风很大,吹得人脸疼。风里有股铁锈和血的味道。
断崖对面,很远的地方,飘着一座岛。云层缠在它的腰上。那就是终点。
我们站的地方,和那座岛之间,什么都没有。只有深不见底的虚空。
“本赛段规则:”
机械音顿了一下。
“一,抵达终点‘伊甸’。”
“二,禁止飞行。”
声音消失了。
周围的人开始骚动。
“禁止飞行?这他妈怎么过去?”一个络腮胡大汉吼道,唾沫星子乱飞。
“用爬的吗?这下面连根绳子都没有!”
“是不是有什么隐藏的桥梁?大家找找看!”
人群像没头的苍蝇,在断崖边上乱转。有人拿出望远镜,徒劳地扫视着对面的浮空岛。有人跪在地上,向那个看不见的“神”祈祷。
我没动。
我只是看着那座岛,脑子里在计算。
距离,风速,重力加速度。
“终焉游戏”的第九天。能活到现在的,都不是善茬。要么是疯子,要么是骗子,要么就是我这种,会算数的疯子。
前面八天,我们经历了各种狗屁规则。
“禁止说话”,然后把我们扔进一个需要靠声音才能分辨方向的迷宫。
“禁止喝水”,然后把唯一的食物设定成高盐分的压缩饼干。
每一条规则,都是一个陷阱。它不直接杀死你,它让你在绝望里,自己把自己玩死。
所以,“禁止飞行”这条规则,一定也有它的阴谋。
飞行。
什么是飞行?
鸟在天上,是飞行。飞机在天上,是飞行。用喷气背包,用滑翔翼,都是飞行。
核心是,利用空气动力,或者别的什么动力,持续地在空中进行可控的移动。
那么,如果我不可控呢?
如果,我只是在做自由落体运动呢?
一个念头,像电火花一样,在我脑子里炸开。
我需要一些工具。
我转身,朝我们出发的那个“安全区”走去。那里是一个废弃的工业园区,堆满了各种垃圾。前几天,我在那里看到过一些好东西。
“喂,你去哪?”
一个声音叫住我。
我回头。
一个女人。
她很高,也很瘦,穿着黑色的紧身作战服,把身材的线条绷得很紧。头发剪得很短,像个小子。手里提着一把改装过的突击步枪,枪口还冒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硝烟。
我认识她。
季瑶。
一个狠角色。第三天的时候,她用一把小刀,干掉了三个想抢她物资的男人。刀法很准,全是从下颚刺进去,破坏脑干。
她脸上没什么表情,一双眼睛像狼。
“去找路。”我简单地回答。
“路不在这里。”她用枪口朝断崖那边点了点。
“你看得到,不代表它就是对的。”我说完,继续往前走。
身后传来脚步声。
她跟上来了。
我没理她。这个游戏里,结伴是最愚蠢的行为。因为你永远不知道,背后那个人什么时候会给你一刀。
我走到一堆废旧的钢材旁边,开始翻找。
我需要一个密闭的容器。足够坚固,能承受巨大的冲击力。
还需要燃料。大量的,能产生巨大推力的燃料。
“你在找什么?”季瑶的声音就在我耳边。
她离我很近。
我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汗味,混着一种很清冷的、像薄荷一样的味道。
“关你屁事。”我头也不回。
身后安静了。
我以为她走了。
过了大概两分钟,一个东西滚到我脚边。
是一个巨大的,废弃的液化气罐。
很旧了,上面全是锈,但罐体看起来还很完整。
我抬头。
季瑶站在不远处,看着我。
“这个,够不够大?”她问。
我看着她,又看了看那个液化气罐。
这家伙,脑子转得很快。
她可能猜到了什么。
“不够。”我撒了个谎。
“哦。”她点点头,转身从另一堆垃圾里,又拖出来一个更大的。是一个工业用的氧气瓶,比我还高。
“这个呢?”她问,气息有点喘。
我沉默了。
这个女人,要么是想跟我合作,要么是想等我把路搭好,然后一枪打死我,自己走过去。
我更倾向于后者。
“你到底想干什么?”我站直身子,看着她的眼睛。
她的眼睛很亮,像黑曜石。
“我想活下去。”她说。
“我也是。”
“你的方法,看起来比他们那些没头苍蝇的办法,更有可能活下去。”她把枪背到身后,双手抱在胸前。这个动作,让她胸口的曲线更明显了。
“所以?”我问。
“带上我。”她说。
“为什么?”
“我会开枪。我能帮你解决掉所有想抢你成果的麻烦。”她顿了顿,补充道,“而且,我什么都能做。”
最后一句话,她说得很轻。
但我听见了。
我看着她。她在赌。赌我需要一个保镖,赌我需要一个……同伴。
我的计划,确实需要一个助手。一个能在我专心工作时,帮我盯着身后的助手。
“成交。”我说。
“怎么合作?”她问。
“很简单。”我走到那个巨大的氧气瓶前,拍了拍冰冷的瓶身。
“我们,把它改造成一个炮弹。”
“然后,我们把自己装进去。”
“最后,找个地方,把它发射出去。”
我说完,看着季瑶。
她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表情。
那是一种混合着“你他媽是個天才”和“你他媽是個疯子”的表情。
“发射……到哪?”她问,声音有点干。
我指了指天上。
不是指对面的浮空岛。
而是指,更高,更远,那片深蓝色的,近乎漆黑的天空。
“太空中转一圈,”我说,“然后,利用万有引力,‘掉’到终点去。”
“这……不算飞行吗?”
“当然不算。”我笑了。
“这是坠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