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初遇长安雪长安的雪,总带着几分凛冽的诗意。沈微婉拢了拢身上的素色披风,
檐角的积雪簌簌落下,溅在她的裙裾上,洇出点点白痕。她刚从城西的慈安寺祈福回来,
马车行至朱雀大街时,却被一阵喧哗堵了去路。“让让!都让让!
” 车夫老周焦急地扬着马鞭,却被前方攒动的人潮挡得寸步难行。沈微婉掀起车帘一角,
只见人群中央围着个玄衣男子。他身姿挺拔如松,腰间悬着枚玉佩,在风雪中泛着温润的光。
此刻他正蹙眉看着地上蜷缩的老妇,声音清冷如碎冰:“谁撞了她?”周遭鸦雀无声,
唯有风雪卷着落叶掠过青石板路的声响。沈微婉心头微动。这男子的声音,
竟让她想起去年上元节灯会上,那个为她拾起掉落玉簪的人。那时也是这般风雪天,
他逆光站在灯影里,只匆匆说了句“姑娘小心”,便消失在人潮中。“公子,
老妇许是冻着了。” 沈微婉轻声开口,让老周递过随身携带的暖炉和干粮。
玄衣男子转头看来,目光落在她素净的脸庞上时,微微一顿。他约莫二十三四岁,
眉目深邃如潭,鼻梁高挺,薄唇紧抿时带着几分不易近人的疏离。“多谢姑娘。
” 他接过东西,俯身将暖炉塞进老妇怀里,动作却意外地轻柔。沈微婉这才看清,
他玄色锦袍的袖口沾着些许墨渍,指节分明的手上握着一卷书,
封面上“论语”二字隐约可见。“举手之劳。” 她浅笑着收回目光,正欲让老周绕道,
却见男子忽然道:“在下谢昀,敢问姑娘芳名?”“小女沈微婉。” 她微微颔首,
马车缓缓启动时,听见身后传来他的声音:“沈姑娘,后会有期。”车帘落下的瞬间,
沈微婉抬手抚上发间的玉簪。那是支样式简单的白玉簪,正是去年上元节失而复得的那支。
不知为何,方才谢昀的眼神,竟让她心跳漏了半拍。2 书院偶遇三日后,
沈微婉随母亲去城东的李府赴宴。李府小姐与她自幼相识,此次宴请,
原是为了给即将赴京赶考的兄长饯行。宴席设在后花园的暖阁里,
十几个世家小姐围坐在一起,抚琴作画,笑语盈盈。沈微婉性子娴静,坐在角落看她们斗诗,
忽然听见有人提起“谢昀”二字。“听说了吗?吏部尚书家的三公子谢昀,
昨日在国子监舌战群儒,连太傅都赞他才思敏捷呢。”“我见过他一次,生得那般俊朗,
偏生性子冷淡,听说至今未娶。”沈微婉握着茶杯的手指微微收紧。原来他是吏部尚书之子。
她父亲不过是个从五品的翰林院编修,与谢家这样的名门望族,原是云泥之别。正怔忡间,
外面忽然传来脚步声。李老爷陪着位年轻公子走进来,笑道:“诸位小姐,
这位便是谢昀谢公子。”沈微婉猛地抬头,撞进一双含笑的眼眸里。
谢昀今日换了件月白长衫,更衬得他丰神俊朗。他目光扫过众人,在落在沈微婉身上时,
停留了片刻。“谢某见过各位小姐。” 他拱手行礼,声音比那日柔和了些。
李小姐拉着沈微婉上前:“谢公子,这位是沈编修家的小姐,
微婉姐姐可是我们长安有名的才女呢。”谢昀看着她,眼底笑意更深:“沈姑娘,又见面了。
”周围顿时响起窃窃私语,沈微婉脸颊发烫,低头道:“谢公子。”那日的宴席,
沈微婉总觉得有一道目光追随着自己。她弹琵琶时,他站在廊下静静聆听;她与旁人下棋时,
他会偶尔指出一步妙棋。宴席散时,他忽然走到她面前,递过一个锦囊:“那日姑娘的暖炉,
谢某已洗净烘干,还请收下。”锦囊里果然是那个素色暖炉,
上面绣着的兰草似乎被人精心修补过。沈微婉接过时,指尖不小心触到他的,两人皆是一怔。
“多谢公子。” 她匆匆行礼,转身离去时,听见他在身后说:“三日后,城西的书画展,
沈姑娘会去吗?”沈微婉脚步微顿,轻声应道:“或许。”3 情愫暗生书画展那日,
沈微婉特意换了件水绿色的衣裙。她在人群中穿梭,
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搜寻着那个熟悉的身影。“沈姑娘。”谢昀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她猛地回头,撞进他带着笑意的眼眸里。他手里拿着一幅画,上面是几株傲然挺立的红梅,
正是她前日在李府即兴所作。“谢公子怎会有这幅画?” 沈微婉惊讶道。
“李小姐见我喜欢,便赠予我了。” 他将画递过来,“沈姑娘的画,颇有风骨。
”两人并肩走着,从王羲之的《兰亭集序》聊到吴道子的《八十七神仙卷》,竟意外地投缘。
沈微婉发现,谢昀看似冷淡,实则博学且风趣。他讲起江南的烟雨时,
眼底会泛起温柔的涟漪;说起塞外的风沙时,又带着几分豪情。“谢公子去过很多地方?
” 沈微婉好奇道。“嗯,家父曾带我游历四方。” 他看着她,“沈姑娘呢?
可有想去的地方?”“我想去江南看看。” 沈微婉望着窗外飘落的雪花,
“听说那里的春天,有漫山遍野的桃花。”谢昀点头:“待到来年春天,我带你去。
”话音刚落,两人皆是一愣。沈微婉脸颊绯红,低头绞着帕子,心跳如鼓。
谢昀也有些不自在地移开目光,耳尖却悄悄红了。自那日后,谢昀便时常来找沈微婉。
有时是送几本稀见的诗集,有时是邀她去城外的寒山寺听钟,有时只是坐在她的书房外,
看她临帖作画。沈父起初有些犹豫,毕竟谢家是名门望族,而他们沈家只是普通官宦。
但见谢昀待人谦和,且对女儿确实用心,便也渐渐默许了。那日是沈微婉的生辰,
谢昀送来一支玉簪。那玉簪比她头上的那支更为精致,簪头雕刻着一朵含苞待放的玉兰。
“这支玉兰簪,配沈姑娘正好。” 他亲手为她簪上,指尖拂过她的发丝,
带来一阵酥麻的痒意。沈微婉望着铜镜中映出的两人,他站在她身后,
目光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她忽然想起母亲常说的话:“女子一生,能得一人真心相待,
便是最大的福气。”或许,她的福气,便是眼前这个人。
4 风波骤起正当沈微婉沉浸在少女的憧憬中时,一场风波悄然袭来。
那日她去相熟的绣庄取绣品,无意间听见掌柜和伙计的对话。“听说了吗?
吏部尚书被人弹劾,说他私通藩王,意图不轨呢。”“真的假的?
谢大人可是出了名的清廉正直。”“谁说不是呢?听说圣上已经下令彻查,
谢家上下都被禁足了。”沈微婉只觉得天旋地转,手里的绣品掉在地上也浑然不觉。
她踉跄着走出绣庄,寒风灌入领口,冻得她瑟瑟发抖。她想去找谢昀,
却被谢家的侍卫拦在门外。侍卫说,谢公子也被牵连其中,正在府中待审。接下来的几日,
沈微婉茶饭不思,整日守在窗前,望着谢家的方向。沈父叹息着告诉她,谢尚书被人陷害,
证据确凿,恐怕凶多吉少。“婉儿,你与谢家公子,还是断了吧。” 沈母红着眼眶劝道,
“如今谢家是是非之地,我们惹不起啊。”沈微婉摇头,泪水滑落:“娘,谢公子是好人,
我相信他父亲是被冤枉的。”她想起谢昀曾对她说过,他父亲一生清正廉明,
最大的心愿便是国泰民安。这样的人,怎会私通藩王?夜里,沈微婉辗转难眠。
她忽然想起谢昀曾给过她一个令牌,说若有急事,可凭此令牌进入吏部的档案室。“或许,
能找到证据。” 她咬了咬牙,换上夜行衣,悄悄溜出了家门。吏部档案室戒备森严,
沈微婉凭借令牌和从小练就的轻功,好不容易才潜入其中。她在堆积如山的卷宗里翻找着,
手指被纸张划破也浑然不觉。就在她找到一份疑似被篡改的文书时,身后忽然传来脚步声。
“谁?”沈微婉吓得浑身一僵,转身却看见谢昀站在那里,神色复杂地看着她。“谢公子,
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惊讶道。“我来寻找证明父亲清白的证据。” 他走上前,
看着她手中的文书,眼底闪过一丝光亮,“微婉,你找到关键了。”原来,谢昀并未被禁足,
而是借故脱身,暗中调查此事。两人将找到的证据拼凑起来,发现竟是户部侍郎与藩王勾结,
伪造文书陷害谢尚书。“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去面圣。” 谢昀拉着沈微婉的手,
眼中满是感激与坚定。5 沉冤得雪夜闯皇宫,无异于自寻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