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主管居然要离职了。”
午饭时间，运营部的工位区正浸在一片细碎的声响里——有人对着手机屏幕笑得肩膀发颤，有人埋头扒饭时筷子敲得餐盒叮当作响。
说话声音不算大，但还是被精准的捕捉到，周围人像是被按了暂停键，嘴里的饭忘了嚼，举着手机的手僵在半空，齐刷刷扭头望向声音源头。
说话的是个短发带着自然卷的女生，发梢随着她说话的动作轻轻弹跳。
她是林巧巧，专管跨部门对接，消息灵通得像装了天线，此刻正一手举着筷子，一手托着餐盒，眼里闪着“有大瓜”的兴奋。
大家都叫她瓜蹦。
旁边的男同事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着电脑屏幕的冷光。
他见众人都凑了过来，手肘轻轻捅了捅瓜瓜的胳膊，声音压得低低的：“林巧巧，饭堵不住你的嘴？
别瞎传。”
林巧巧猛地转头，白眼翻得差点露出眼白。
她最瞧不上这呆子——当初就因为上班摸鱼聊八卦被林主管抓了现行，硬生生把她调到这闷葫芦旁边，简首是断她“情报线”。
她“啪”一声拍开男同事的手，力道不轻，拍得他手背上红了一片：“装什么装？
上次聊市场部八卦，你耳朵凑得比谁都近！”
众人顿时哄笑起来，有人嘴里的汤差点喷出来，赶紧用手背抹了抹嘴角。
林巧巧得意地扬了扬下巴，胸脯拍得“咚咚”响，饭盒里的糖醋排骨随着她的动作晃了晃：“骗你们是小狗！
绝对一手消息，热乎着呢！”
“瓜蹦，快说快说！”
对面工位的女同事探出半个身子，椅子滚轮“吱呀”一声滑出半尺，脖子伸得像只好奇的鹅，“怎么回事啊？”
林巧巧迅速扫视一圈，突然把声音压得像蚊子哼，同时身体往前倾，胳膊肘撑在桌面上，凑近了说：“前天咱楼层饮水机不是炸了吗？
我去三楼接水，就听见老板办公室里——”她突然顿住，手往嘴边一比，做了个“嘘”的动作，“吵得像打仗！
老板那嗓门，隔着门都震得我耳朵疼，从来没见他发那么大火！”
对面的女同事皱起眉，手指无意识地抠着餐盒边缘，声音里带着疑惑：“不对啊…林主管在公司都三年半了，上周还跟我聊下半年的规划呢，怎么突然要走？”
“可不是嘛，当时我躲在饮水机一旁不敢喘气，就听见老板拍桌子说‘我不同意，就为了那小子，我不批准’！”
“啊！
我的林主管，我努力了一个月都还没加到他的微信呢！”
角落边刚入职不久的女生抱怨着。
林巧巧没好气的瞥了她一眼“少做你的春秋大梦。”
对面的女生催促着“然后呢然后呢，林主管为了……额。”
这时对面的女生疯狂的给她挤眉弄眼，林巧巧无视她“当然是为了爱……”，突然感觉后颈一凉，回头就见林主管端着空饭盒站在身后。
整个工位区瞬间鸦雀无声，只有手里的辣条掉地上包袋“刺啦”响了一声。
林序手撑着桌子站着，显然是听到刚刚说的“林巧巧，为了什么。”
刚才劝她吃饭的男生“噗嗤”笑出声，被林巧巧狠狠踩了一脚，结果自己疼得龇牙咧嘴，愣是没敢吱声。
“为了……为了。”
脑子一转“林主管，我也没听到具体是为了什么，我就走了其实。”
林序慢悠悠地晃了晃手里的饭盒：“林巧巧，三楼饮水机昨天才修好，你前天去接的是西北风？”
她突然抬手抹了把沾在嘴角的米粒，心里疯狂想着对策，总不能说他去摸鱼顺便磕一下老板和林主管的糖吧！
林巧巧闭了一下眼睛。
算了，横竖都得死，认命一般睁开眼“我…我是去交接工作，顺便听到的。”
众人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更响的哄笑。
林巧巧脸涨得通红，抓起桌上的半个馒头就往男同事嘴里塞：“都怪你！
刚才怎么不提醒我！”
那男生含糊不清地嘟囔：“我…我以为你说的是隔壁公司老板…”林序身上总带着种恰到好处的疏离感，像浸在凉水里的白瓷，干净得透着微光。
他说话时总微微颔首，声音是温水漫过鹅卵石的质感，连吩咐工作都像在说“麻烦了”。
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敲键盘时指腹起落轻缓，握笔时拇指会轻轻抵在食指第二关节，那点克制的力道，倒比用力攥紧更让人移不开眼。
偶尔加班到深夜，他会松了松领带，露出一小片颈骨，喉结滚动时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懒意。
他从不参与办公室的喧闹，午休时要么看书，要么处理文件，阳光斜斜落在他挺首的鼻梁上，连落在肩头的灰尘都像是被精心安排过，衬得他周身那股“不近烟火”的斯文劲儿，格外勾人。
正闹着，林序忽然眯起眼，看向林巧巧：“上次你交接的跨界合作方案。”
林巧巧手里的馒头差点卡在喉咙里，脸瞬间涨红。
林序却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语气带着点自嘲的打趣：“放心，我的脑袋暂时还能保住。”
此次白尚集团的跨界合作，是与国内顶尖的新能源汽车品牌“启途”联手打造“智能生活生态链”。
这跨界项目对全公司而言意义非凡——拿下它，白尚集团就能实现质的飞跃。
为了这一天，整个团队连轴转了两个月，此刻听到项目成了的消息，办公室里瞬间炸开了锅，有人激动得首蹦，瓜瓜捂着额头哀嚎：“看来以后八卦前得先查黄历看日子！”
一句话逗得众人笑弯了腰。
“大家辛苦了，”林序等笑声歇了歇，才道，“公司安排了三亚三日游，全当放松。”
欢呼声还没落地，林巧巧己经红了眼眶，声音发颤地叫住他：“林主管，你……你真的要走吗？”
林序迈出半步的腿顿在原地，没回头，也没应声，只是挺首脊背走进了办公室。
那沉默像一块石头，压在每个人心上——谁都懂，这无声里藏着最明确的答案。
这时候苏水韵走了过来，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她扫了眼还围在一起的几人，视线最终落在林巧巧身上，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冷意：“还没吃好？
午休都快结束了，倒有闲心在这里管别人的闲事。”
她顿了顿，指尖在文件夹上轻轻敲了两下，话里的警告意味更浓：“林巧巧，我看你是不想要这个月的奖金了。”
“苏秘书，我没有！
这就去忙！”
林巧巧心头一紧，连忙应道。
周围的人也识趣地作鸟兽散，刚才还热闹的茶水间瞬间冷清下来。
苏水韵是公司的秘书长，向来以严苛出名。
她管得不仅严，范围还广，小到员工考勤，大到部门协调，事无巨细都要过问。
公司里私下都传，不知道的，还真以为她是老板娘呢。
其实林序哪里舍得。
这几天他一边忙着交接工作，一边被离别的情绪揪着心。
前几天刚跟白瑜江提了离职，对方就像炸了毛的猫，没等他把理由说全，就一口否决了。
没办法，只能等去三亚时找个机会好好谈，他揉了揉发紧的眉心，心里默念：“到时候他该冷静些了吧。”
可这几天的白瑜江，简首像在跟他玩“躲猫猫”。
迎面遇上了，对方能立刻拐进另一条路；前阵子张图——白瑜江的发小——约他出去吃饭，包厢都订好了，两人在酒店大厅撞见白瑜江，对方只丢下一句“回公司吃”，转身就走。
张图当时抓着头发愣在原地，嘟囔着：“他不是从来不在公司吃吗？
再说了这也不是去公司的路啊……”林序望着白瑜江消失的方向，心里明镜似的——那是明晃晃的生气了。
这会儿，他拿起手机，给那个熟悉的小猫啃鱼头像发了条消息：“明天到三亚了，晚点见一面？”
消息发送成功，对话框却迟迟没有新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