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下葬那天，我烧掉了她最喜欢的一个纸人。第二天，
村里最长寿的王大爷吊死在了自家房梁上。我没在意，
直到我翻开奶奶的遗物——一本破旧的笔记本。上面用血红的字写着：人皮做衣，生辰为引，
燃之，可换命。笔记本的最后一页，夹着一张纸条，上面是我的名字和生辰八字。
而与我八字配对的，是一个即将完工，却还未画上五官的少女纸人。我猛然想起，奶奶死前，
曾死死抓住我的手，嘴里不断重复着一个字。跑。1奶奶下葬那天，
我烧掉了她最喜欢的一个纸人。那是个扎得栩栩如生的老头，穿着蓝布衫，
脸上带着和善的笑。二婶王芳在一旁撇着嘴，阴阳怪气。呦，林安就是有孝心，
知道奶奶最惦记隔壁的王老头，这不，赶着送他下去陪奶奶呢。我懒得理她。
按照我们这儿的规矩，人去世后，要烧掉一个生前最喜爱的纸扎，让它在另一个世界作伴。
火焰舔舐着纸人，将它化为一缕青烟。我以为这只是一个普通的仪式。直到第二天，
噩耗传来。村里最长寿的王大爷，吊死在了自家房梁上。死的时候，身上穿的，
正是一件崭新的蓝布衫。村里人议论纷纷，都说王大爷是想奶奶了，自己跟着去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一种说不出的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二叔林建军拍了拍我的肩膀，
安慰我别多想。巧合，都是巧合。我点了点头，但那种不安的感觉却越来越强烈。晚上，
我整理奶奶的遗物。在一个上锁的樟木箱底，我翻出了一本破旧的笔记本。封皮是黑色的，
摸上去有一种奇怪的质感，像是……人皮。我颤抖着手翻开第一页。一行血红的字，
瞬间刺痛了我的眼睛。人皮做衣，生辰为引，燃之，可换命。
2我吓得把笔记本扔了出去。心脏狂跳，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换命？什么意思？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捡起笔记本，继续往下看。里面密密麻麻记录着各种纸人的扎法，
以及一些我看不懂的符咒。每一个纸人旁边，都对应着一个名字，一个生辰八字。
王大爷的名字，赫然在列。他的生辰八字旁边，用朱砂画了一个小小的火焰图案，
标注的日期，就是昨天。我一页页地翻，手脚冰凉。笔记本里记录了十几个名字，
每一个都对应着村里一个已经去世的人。他们的死法各不相同，有病死的，有出意外的，
但在村里人看来，都顺理成章。可在这本笔记里，他们的名字旁边，都画着一个火焰图案。
我翻到最后一页，动作僵住了。那是一张崭新的纸，上面画着一个少女模样的纸人草稿。
纸人还没有五官，看起来诡异又空洞。而在草稿旁边，清清楚楚地写着我的名字。
和我的生辰八字。我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在瞬间凝固了。那个未完工的纸人，代表的是我。
奶奶……想用我来换命？不，不可能。奶奶最疼我了。就在这时，
我猛然想起奶奶临死前的场景。她被病痛折磨得不成人形，却死死抓住我的手，
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惊恐。她的嘴唇不断开合，似乎想说什么。我当时以为她是在叮嘱我。
现在我才反应过来，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不断重复的那个字是——跑。
3奶奶不是要害我，她是在警告我。这个家里，有别人想用这门禁术害我！是谁？
觊觎奶奶遗产的二叔二婶？还是从小就嫉妒我的堂妹林雪？我脑子乱成一团。当务之急，
是毁掉这本笔记和那个代表我的纸人。我刚把笔记本揣进怀里，大门就被人一脚踹开。
二叔一家人，提着大包小包，闯了进来。林安，你一个人住这么大房子，我们不放心，
过来陪陪你。二婶王芳一边说，一边像女主人一样，在屋里巡视。她的眼睛滴溜溜地转，
像是在评估这栋老宅的价值。堂妹林雪跟在她身后，一脸不屑地打量着我。姐，奶奶刚走，
你就一个人住进来，不怕晚上做噩梦啊？我冷冷地看着他们。这是奶奶留给我的房子，
你们来干什么？二叔林建军搓着手，一脸为难。林安，话不能这么说，
我好歹也是你奶奶的亲儿子，这房子，我也有份。对！王芳立刻接话，
你一个女孩子家，早晚要嫁出去，这祖宅怎么能给你？赶紧把房本交出来！我气得发笑。
房本上写的是我的名字，你们想要，去法院告我好了。说完，我转身就想回房间锁门。
王芳却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眼睛死死盯着我鼓囊囊的怀里。你藏了什么宝贝？
是不是奶奶留下的存折？拿出来！4我用力甩开她的手。疯狗！
王芳被我推得一个踉跄，顿时炸了毛。你个小贱人，敢推我！看我今天不撕烂你的嘴！
她张牙舞爪地扑过来，二叔赶紧上前拦住。行了行了，一家人，别吵了。
林雪在旁边煽风点火。爸，你看她那嚣张样，肯定是藏了好东西！我懒得再跟他们纠缠，
直接回了房间，“砰”地一声锁上了门。门外传来王芳的咒骂声，我充耳不闻。
我把笔记本和那个未完工的纸人藏在了床下的暗格里。这里是绝对安全的。接下来几天，
二叔一家就这么赖在了老宅。他们把我当空气，每天在家里翻箱倒柜，
试图找出奶奶藏起来的“遗产”。我则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废寝忘食地研究那本笔记。
笔记里的很多内容都用了加密的符号，我只能看懂一小部分。但我明白了一件事，
这个“换命”之术，更准确地说，是“换运”。偷走别人的运势，加诸在自己身上。比如，
王大爷的“长寿运”。这天下午，我听到客厅传来二婶兴奋的尖叫。我悄悄打开门缝，
看到王芳从奶奶扎纸人的储藏室里，抱出来一个半人高的胖子纸人。
那纸人穿着金色的员外服，肚子滚圆，满脸堆笑，手里还捧着一个大元宝。建军，你快看！
这个好！这个一看就喜庆！王芳两眼放光。咱们把它烧了，保佑我们家发大财！
我心里一紧，刚想出去阻止。二叔却犹豫了。这……不好吧，这是妈的东西。
有什么不好的！王芳瞪了他一眼，一个破纸人而已！烧了还能招财，多好的事！
她不由分说，拖着那个胖子纸人就往院子里走。火光冲天而起。
我眼睁睁看着那个“财富纸人”在火焰中化为灰烬。我的心，也沉到了谷底。第二天，
一个消息震惊了整个小镇。镇上最大的**老板，外号“李百万”的李老板，
在开车去市里的路上，和一辆大货车迎面相撞。车毁人亡。5警察很快找上了门。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李百万和我家有仇。几年前，我爸因为沉迷堵伯，
在李百万的**里欠下了巨额赌债。要债的人天天上门，家里被砸得稀巴烂。我爸不堪其辱，
喝农药自杀了。从那以后，我们两家就结下了梁子。现在李百万横死，
我自然成了最大的嫌疑人。两个警察坐在客厅，表情严肃。林安，昨天下午三点到五点，
你在哪里？在做什么？我在家，在自己房间。有人能证明吗？我摇了摇头。
二叔一家虽然在家，但他们巴不得我出事，怎么可能为我作证。果然，警察问话的时候，
王芳立刻跳了出来。警察同志，我可得说句公道话！这丫头昨天一天都鬼鬼祟祟的，
把自己锁在屋里不知道在捣鼓什么！她顿了顿，压低声音，故作神秘。而且啊，
昨天下午，她还在院子里烧纸人呢！烧了一个大胖子！今天李百万就出事了，你们说，
哪有这么巧的事？警察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烧纸人？我攥紧了拳头。
那是我奶奶留下的东西，我烧了是我的自由。是吗？警察冷笑一声，据我们调查，
李百万的车祸很蹊跷，刹车系统被人动了手脚。你一个美术系的学生，对汽车构造很了解吗？
我百口莫辩。我根本没出过门，怎么可能去破坏他的车？可我没有任何证据。
就在我快要被带走的时候，大门突然被推开。表哥林浩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警察叔叔，
这事跟林安没关系！我可以为她作证！6林浩是二姨家的儿子，一名阳光开朗的体育生。
从小到大，他都像个大哥哥一样护着我。此刻，他挡在我身前，
高大的身影给了我一丝安全感。昨天下午，我一直跟林安在视频通话，
我们讨论她毕业设计的事情，她一步都没离开过房间。警察狐疑地看着他。视频通话？
有记录吗？有！林浩立刻掏出手机，翻出通话记录给警察看。上面清清楚楚地显示着，
昨天下午三点零五分到五点十五分，我们确实在通话。我愣住了。我们根本没有通过话。
林浩这是在为我做伪证。警察检查完手机，脸色缓和了一些，但依然没有完全打消疑虑。
我们会去核实。但在调查结束前，你不能离开本市。送走警察后，我看着林浩，
心里五味杂陈。哥，你为什么要骗他们？林浩揉了揉我的头发，一脸理所当然。
我不帮你帮谁？我知道你肯定是被冤枉的。他顿了顿，脸色沉了下来。林安，
你老实告诉我，烧纸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二婶烧了纸人，李百万就死了？
我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把笔记的事情告诉他。这件事太过匪夷所思。
林浩看出了我的顾虑，拉着我坐到沙发上。林安，你听我说，这件事不简单。
凶手很可能就在我们家里。他的眼神前所未有的认真。奶奶的死，王大爷的死，
现在又是李百万。这一切都太巧了。对方的目标，很可能就是你。他的分析，
和我的猜测不谋而合。你相信我吗？我看着他，轻声问。我永远相信你。
林浩毫不犹豫地回答。他的话像一股暖流，注入我冰冷的心。我深吸一口气，
决定把一切都告诉他。我带着他来到我的房间，从床下取出了那本诡异的笔记本。
7林浩听完我的讲述，脸色变得惨白。他拿着那本笔记，手都在发抖。
太……太荒谬了……我也觉得荒谬，但它就这么发生了。我指着笔记本上我的名字，
哥，我现在是下一个目标。林浩猛地合上笔记本，眼神变得坚定。别怕，有我在，
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他把笔记本还给我。这东西你收好，千万不能让第四个人知道。
我们必须尽快找出那个人。接下来的日子，林浩几乎天天都来老宅。
他以辅导我体能为借口，实际上是在暗中保护我，同时观察二叔一家人的动静。有他在，
二叔一家收敛了许多，不敢再明目张胆地找我麻烦。我也抓紧一切时间，
试图破解笔记里的加密符号。我发现奶奶的加密方式很特别，结合了民俗和天干地支。
我一个美术生，对此一窍不通。林浩却好像很有研究，他帮我找了很多相关的古籍资料。
我们俩像特工一样，每天晚上凑在一起，研究那些天书般的符号。这天，
我好不容易破解了一小段，是关于禁术“反噬”的。上面说，如果仪式失败，
或者被强行中断，施术者会遭到极其可怕的报应。我正看得入神，林浩突然推门进来，
神色慌张。林安，不好了！笔记呢？我心里一沉。在我枕头下面，怎么了？
我掀开枕头，下面空空如也。那本黑色的笔记本，不见了！我脑子“嗡”的一声。
家里除了我们，就只有二叔一家！我立刻冲出房间，闯进了堂妹林雪的卧室。
她正坐在书桌前，看到我闯进来，吓了一跳，慌乱地想把手里的东西藏起来。
我一眼就看到了。是我的笔记本！把它还给我！我冲过去抢。林雪死死抱住，尖叫起来。
这是什么？凭什么给你！这是奶奶留下的东西，就是我们家的！王芳和二叔闻声赶来，
看到我们扭打在一起，立刻上来拉偏架。林安你干什么！又欺负你妹妹！
王芳用力推开我。混乱中，笔记本掉在地上，摔开了。几页纸从里面散落出来。
林雪眼疾手快，抓起几页纸就塞进了口袋。8给我！我扑过去想抢回来。
林雪却像泥鳅一样躲开了，得意地朝我扬了扬下巴。就不给！我倒要看看，
奶奶到底给你留了什么宝贝！她说完，就跑出了家门。林雪！我气得大喊，想去追，
却被二叔二婶死死拦住。林浩冲进来时，林雪已经跑远了。他看着我，满脸自责。都怪我，
我刚才应该看好门的。我捡起地上的笔记本，发现被林雪抢走的那几页，
正好是关于“反噬”的内容。我心里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林雪该不会是想……用这个禁术来对付我吧？这个念头让我不寒而栗。
她根本不知道这东西有多危险。接下来的两天，林雪没有回家。二叔二婶急得团团转，
报了警，却没什么用。我心里也七上八下的。直到第三天晚上，我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
电话那头，是林雪虚弱又惊恐的声音。姐……救我……我问清了地址，
是郊区一个废弃的工厂。我立刻告诉了林浩，他二话不说，开上他家的旧面包车，
载着我赶了过去。工厂里弥漫着一股烧焦的味道。我们在一个角落里找到了林雪。
她缩在地上，浑身发抖，脸色惨白如纸。在她面前，是一个被烧了一半的纸人。
那个纸人穿着和我同款的衣服，头发也是用我的头发做的。纸人的脸上，画着我的五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