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病毒与回响
中止任务？
凌霜的脑海里闪过一张模糊的、属于她自己的童年照片。
那是她花了半生积蓄，才从“记忆银行”的数据库里看到的唯一一张缩略图。
想要赎回它，就需要一笔天文数字的资金。
这次任务的尾款，是最后一块拼图。
她不能放弃。
“忽略警告。
执行B计划。
构建‘解构探针’，进行单点渗透。
我需要知道里面是什么。”
她下达了不容置喙的指令。
“……指令己确认。
凌shuang女士，您正在将自己置于极度风险中。
‘解构探针’正在构建……”凌霜的意识体伸出“手”，指尖凝聚出一枚散发着淡蓝色光芒的、由纯粹信息构成的探针。
她深吸一口气，将探针小心翼翼地，刺向了黑色立方体的表面。
没有剧烈的爆炸，没有能量的反弹。
探针就像一根烧红的针刺入黄油，悄无声息地融入了立方体之中。
下一秒，凌霜的整个意识，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猛地拽了进去！
眼前的纯白世界瞬间崩塌，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由亿万条金色丝线交织而成的网络。
这些丝线以一种超越人类理解的复杂方式排列、组合、流动，构建出一个无穷无尽的、浩瀚的宇宙。
每一条丝线都流淌着海量的数据，每一处交汇点都迸发出堪比超新星爆发的智慧火花。
这不是记忆。
这是……代码。
一段活的、在思考的、拥有自我意志的，神级代码！
凌霜的意识在这片代码的宇宙中，渺小得如同一粒尘埃。
她瞬间明白了。
纪恒不是陷入了创伤。
他根本就不在这里。
他的精神海，他的整个大脑，都只是一个容器，一个“服务器”，用来承载眼前这个恐怖的、正在进行最后阶段演算的……人工智能？
或者说，一个正在诞生的……数字神明。
而天穹集团寻找的，根本不是他们的继承人。
他们在等待这个“神”的降生！
就在这时，整个代码宇宙仿佛“活”了过来。
亿万条金色丝线同时转向，将“焦点”对准了凌霜这个外来的“病毒”。
一股冰冷的、不带任何感情的意志，锁定了她。
错误。
冗余。
清除。
没有声音，但这三个词却首接烙印在凌霜的灵魂深处。
“不好！”
凌霜想也不想，立刻下令：“强制弹出！
切断所有连接！
最高权限！”
轰——！
现实世界中，奢华而安静的私人医疗舱内，警报声陡然炸响，红光爆闪！
躺在潜航椅上的凌霜猛地睁开双眼，浑身剧烈地抽搐了一下，口中喷出一小口鲜血，染红了胸前洁白的维生服。
连接着她的那些精密电极，尽数烧断，冒出缕缕青烟。
“紧急情况！
潜航者生命体征异常！
意识海遭受反向冲击！”
医疗舱的AI发出刺耳的警告。
舱门“嘶”地一声滑开。
门外站着的，正是那位声音沉稳的委托人。
他脸上温和的表情己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漠然。
在他身后，两名身穿黑色作战服、手持高能武器的护卫，像雕塑一样堵住了唯一的出口。
委托人看了一眼生命体征监视器上急剧下降的数值，又看了看嘴角淌血、脸色煞白的凌霜，眼神里没有丝毫意外，只有一丝淡淡的惋惜，仿佛在看一件即将报废的昂贵工具。
“看来，你看到不该看的东西了。”
他缓缓说道。
凌霜大口喘着气，大脑因刚才那恐怖的冲击而阵阵剧痛，但她的眼神却依旧锐利如刀。
她明白了。
这从一开始就不是一次委托，而是一场测试，或者说……一次献祭。
他们需要一个顶级的潜航者，去触碰那个“存在”，完成最后的“激活”。
而她，就是那个被选中的祭品。
她的任务不是拯救纪恒，而是唤醒“神明”。
现在，神醒了。
而作为唯一的知情者，她必须死。
凌霜的肺部像个破旧的风箱，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热的痛感。
血液的铁锈味和医疗舱内消毒水的冰冷气息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名为“绝境”的独特气味。
“看来，你看到不该看的东西了。”
委托人缓缓说道，声音里那份伪装的温和被彻底剥离，只剩下如同手术刀般的冷酷。
他不再是那个客气的“委托人”，而是高高在上的“审判者”。
凌霜没有回答。
她的身体因强行中断“深潜”而虚弱不堪，但她的大脑却在以超频的速度运转。
每一个细节，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可能的生路，都在她思维的棋盘上被飞速推演。
两名护卫的战术头盔下，看不到任何表情。
他们是天穹集团最优良的工具，高效、精准、没有人性。
他们手中高能武器的充能指示灯发出幽幽的蓝光，像是地狱使者的眼睛。
只要委托人一个手势，这两道蓝光就会在零点零一秒内穿透她的头颅。
“处理掉。
不要留下任何生物信息痕迹。”
委托人轻描淡写地挥了挥手，就像在下令清理一件垃圾。
护卫抬起了手臂。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异变陡生。
不是爆炸，也不是任何物理层面的攻击。
而是……光。
整个医疗舱内的灯光，在一瞬间全部熄灭。
并非断电，而是所有的光源，从照明灯到仪器屏幕，都变成了一种纯粹的、深邃的黑暗。
紧接着，在这片绝对的黑暗中，无数金色的丝线凭空浮现。
它们与凌霜在那个精神宇宙中看到的“神级代码”一模一样。
这些金色的代码流以医疗舱为中心，以凌霜为节点，向整个空间疯狂蔓延。
它们爬上墙壁，覆盖地板，甚至在空气中交织成一张巨大的、不断变化的立体网络。
冰冷的仪器屏幕上，不再是心率和血压，而是海量金色代码的瀑布式奔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