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意外之责俞小萌的手指在会议桌下轻轻敲击着膝盖，
节奏与她手腕上机械表秒针的走动完美同步。会议室里，空调发出轻微的嗡嗡声，
投影仪的光束穿过略带香薰味的空气，打在洁白的投影幕上。"根据我们的市场调研，
对传统广告形式的注意力持续时间已经下降到——"她的创意陈述被口袋里手机的震动打断。
第三次了。俞小萌用余光瞥了一眼坐在长桌对面的客户代表王总监，
对方眉头已经皱成了一个"川"字。"抱歉，请继续。"俞小萌露出职业微笑，
手指却悄悄伸进口袋按下了关机键。这个提案关系到公司明年三分之一的营收，
作为创意总监，她不能有任何闪失。"正如我刚才所说，
续时间下降意味着我们需要更直接、更有冲击力的视觉表达..."助理小林突然推门而入，
脸色煞白。俞小萌的后背瞬间绷直——她特意交代过，除非天塌下来，
否则不要打扰这次提案。"俞总监，医院来电话..."小林快步走到她身边，俯身耳语，
"你妹妹和妹夫...出车祸了。"俞小萌感到一阵眩晕，
会议室里所有的声音都变成了嗡嗡的杂音。她机械地站起身，嘴唇干得发疼。"王总监，
非常抱歉，家里有紧急情况..."她甚至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离开会议室的。
电梯下行的三十秒里，小林已经帮她叫好了车，
并简单说明了情况：妹妹俞小雨和丈夫在高速公路上遭遇追尾，当场死亡。
殡仪馆的冷气开得很足。俞小萌站在两具棺材前，手指紧紧攥着包带。妹妹才二十八岁，
那张总是带着笑的脸现在化着浓重的妆容，看起来像个拙劣的蜡像。妹夫林志远躺在旁边，
两人像是睡着了。"请问...您是俞小萌女士吗？"一个穿着制服的社工小心翼翼地靠近。
俞小萌点点头，喉咙发紧。"关于您妹妹的孩子..."社工环顾四周，"林糖糖在哪里？
她应该在这里的。""糖糖？"俞小萌眨了眨眼，"她...她还活着？""当然，
孩子在事故发生时被安全座椅保护得很好，只有轻微擦伤。"社工的表情变得困惑，
"您不知道您妹妹有孩子？"俞小萌的胃部一阵绞痛。她和妹妹已经三年没见了，
最后一次见面是在父亲的葬礼上，那时她们大吵一架，
因为俞小萌反对妹妹嫁给那个"没出息的程序员"。"三岁零四个月。"社工翻看着文件，
"根据遗嘱，您是孩子的第一监护人。""我？
"俞小萌的声音在空荡的殡仪馆里显得异常尖锐，"小雨指定我？""是的，
还有一份视频遗嘱，您可以..."社工的话被一阵窸窣声打断。俞小萌低头，
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影从长椅下钻出来——一个穿着蓝色连衣裙的小女孩，
怀里抱着一只耳朵耷拉着的兔子玩偶。女孩仰起头，
圆圆的脸蛋上有一双和妹妹一模一样的大眼睛。"你是我的新妈妈吗？
"小女孩用清脆的声音问道。俞小萌的膝盖突然失去了力气，她蹲下身，与女孩平视。
兔子玩偶的一只眼睛已经掉了，露出里面的填充棉。"我...我是你阿姨。"她艰难地说，
伸手想摸摸女孩的头发，却在半空中停住了。"妈妈说如果她和爸爸不见了，
就会有个新妈妈来照顾我。"小女孩认真地说，然后把兔子玩偶塞到俞小萌手里，
"兔兔给你，它保护我撞车车的时候没有痛痛。"玩偶还带着孩子的体温和一丝奶香味。
俞小萌感到一滴滚烫的液体落在手背上，才意识到自己哭了。三天后，
俞小萌牵着糖糖的手站在自己公寓门前。她的公寓位于市中心高级住宅区的28楼，
装修是标准的"都市精英"风格——极简、冷色调、一尘不染。
门口整齐排列的三双高跟鞋现在旁边多了一双小小的红色运动鞋。"这是兔兔的家吗？
"糖糖仰头问道，小手紧紧抓着那只已经缝好眼睛的玩偶。"这是...我们的家。
"俞小萌纠正道，钥匙在锁孔里转动。门一开，糖糖就像一颗小炮弹一样冲了进去。
俞小萌还未来得及提醒"小心"，就听见"哗啦"一声——她放在矮桌上的设计稿散落一地，
糖糖在上面留下了一串小脚印。"飞机！"糖糖兴奋地喊道，张开双臂在客厅里转圈，
撞到了落地灯，灯罩摇晃着发出危险的吱呀声。"等等，别跑！"俞小萌追在后面，
感觉自己像是在捕捉一只兴奋过度的松鼠。糖糖突然停下，
指着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有云朵！"然后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用小手拍打自己的倒影。
俞小萌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数到三。
她的目光扫过糖糖膝盖上已经结痂的擦伤——那是车祸留下的唯一痕迹。
她突然想起妹妹小时候也是这样，总是把整洁的房间搞得一团糟，而她会跟在后面收拾，
嘴上抱怨心里却偷偷享受这种热闹。"糖糖，我们先洗手，然后..."她话还没说完，
门铃响了。门外站着一位陌生男子，穿着休闲衬衫和牛仔裤，手里拿着一个医药箱。
他有一张让人容易信任的脸，眼角有几道笑纹，但此刻表情严肃。"你好，我是祁远，
住你隔壁。"男人微微弯腰，对跑到门口的糖糖笑了笑，然后看向俞小萌，
"听说你领养了一个车祸幸存的孩子？我是儿童医院的医生，想看看她伤势恢复得怎么样。
"俞小萌下意识挡在糖糖前面："谢谢关心，但她已经没事了。"祁远的目光越过她肩膀，
突然皱眉："她膝盖上的伤口需要重新处理，绷带太紧了。
"糖糖从俞小萌腿边探出头："你是医生叔叔吗？会打针吗？""会，但我今天只带了糖果。
"祁远变魔术般从口袋里掏出一根棒棒糖，糖糖的眼睛立刻亮了。
俞小萌不情愿地让开门口："那就...麻烦你看一下。"祁远蹲下身，
手法娴熟地检查糖糖的伤口。他的手指修长干净，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对待一件珍宝。
"伤口恢复得不错，但你需要换一种透气性更好的敷料。"他打开医药箱，取出几样物品，
"孩子新陈代谢快，伤口愈合期间会痒，这种敷料能减少她抓挠的冲动。
"俞小萌看着他专业的手法，紧绷的肩膀稍稍放松："谢谢，
我...我没什么照顾孩子的经验。""看得出来。"祁远头也不抬地说，
"你用的儿童沐浴露碱性太强，会刺激她的皮肤。还有，"他指了指茶几上的玻璃水杯，
"这个高度对三岁孩子很危险，她踮脚够的时候容易打翻割伤。
"俞小萌感到一阵恼火："我才接手三天，不可能面面俱到。"祁远终于处理好伤口，
站起身直视她："照顾孩子不是做项目，没有'差不多就行'的选项。
"他的语气平静但坚定，"特别是对刚失去父母的孩子。"糖糖似乎察觉到气氛紧张，
躲到俞小萌身后，小手抓住她的裤腿。祁远的表情立刻柔和下来，
他蹲回糖糖面前："糖糖对吧？叔叔住在隔壁，如果你阿姨不在家，
你有任何不舒服都可以来敲我的门，好吗？"糖糖点点头，
小声问："你会给所有小朋友糖果吗？""只给特别勇敢的小朋友。"祁远笑着摸摸她的头，
然后站起身，递给俞小萌一张名片，"上面有我电话，24小时开机。"俞小萌接过名片，
勉强道谢。关上门后，她靠在门上长舒一口气，看着糖糖已经跑到阳台上，
小脸贴在玻璃上好奇地俯瞰城市夜景。她的公寓，她的生活，她精心规划的一切，
从今天起都不再只属于她自己了。这个认知让俞小萌既恐惧又莫名地感到一丝期待。"糖糖，
该洗澡睡觉了。"她试着用记忆中母亲叫她们睡觉时的温柔语气说道。糖糖转过身，
阳光在她身后形成一个毛茸茸的光圈："阿姨会给我讲故事吗？
妈妈每天晚上都讲兔兔的故事。"俞小萌看着那只破旧的兔子玩偶，点点头："好，
我...我会试试。"第二章 职场童趣俞小萌的闹钟在清晨六点准时响起。
她闭着眼睛伸手去按，却摸到一个毛茸茸的东西。猛地睁眼，糖糖的小脸近在咫尺，
孩子不知什么时候爬到了她的床上，怀里抱着那只兔子玩偶。"阿姨，早安！
"糖糖的声音清脆得像小鸟，"我饿啦！"俞小萌看了一眼闹钟，
距离她平时起床时间还有半小时。她揉了揉太阳穴，昨晚为了哄糖糖睡觉，
她讲了三个版本的"兔兔历险记"，直到嗓子发干。"糖糖，阿姨再睡十分钟，
然后给你做早餐，好吗？"她试图商量。糖糖已经一骨碌爬起来，
站在床上蹦跳："不要睡觉！太阳公公都起床啦！你看！"她指着窗外，一个不稳，
小脚丫踩在俞小萌的肚子上。"嗷！"俞小萌吃痛，彻底清醒了。她抓住糖糖的脚踝，
"好了好了，我起来了。"厨房里，
俞小萌打开冰箱才意识到一个问题：她没有适合三岁孩子的食物。
冷冻柜里只有速食意面和几瓶矿泉水，冷藏室里除了半盒过期牛奶和几个啤酒外空空如也。
"糖糖，你喜欢吃...面包吗？"她转头问道，却不见孩子踪影。"阿姨！看我！
"声音从客厅传来。俞小萌冲过去，看到糖糖站在她最贵的那把设计师椅子上，
手里挥舞着一支马克笔，椅子扶手上已经画满了歪歪扭扭的线条。"糖糖！下来！
"她心脏都要跳出来了，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把孩子抱下来，"不能在上面画画！
"糖糖眨巴着大眼睛："为什么？妈妈都让我画。"俞小萌深吸一口气，
把马克笔从糖糖手里抽出来："因为这把椅子很贵，
而且...而且..."她看着糖糖瞬间黯淡下来的眼神，突然说不下去了。
孩子刚刚失去父母，她不该这么严厉。"这样吧，"她努力让声音柔和下来，
"我给你找些纸，你可以在纸上画，好吗？"糖糖点点头，但那种活泼的劲头已经消了一半。
俞小萌感到一阵挫败，她连早餐问题都还没解决。最终，她叫了外卖送餐，点了粥和包子。
等待期间，她给助理小林发了消息，说自己会晚到一会儿。
小林很快回复："王总监要求十点开会，讨论上次被打断的提案。"俞小萌盯着手机屏幕，
胃部一阵绞痛。那个提案关系到公司明年最大的客户，她不能缺席。但糖糖怎么办？
临时保姆根本来不及找。"阿姨，你在看魔法盒子吗？"糖糖凑过来，
好奇地戳了戳她的手机。俞小萌看着孩子天真无邪的脸，突然做了个决定："糖糖，
今天跟阿姨一起去上班好不好？"儿童座椅是祁远昨晚临时借给她的，安装得有些歪斜。
俞小萌调整了三次才勉强满意。糖糖坐在后座，晃着小腿，嘴里哼着不成调的儿歌。"糖糖，
到了公司要安静，不能乱跑，知道吗？"俞小萌透过后视镜叮嘱。"知道啦！
"糖糖响亮地回答，然后继续哼歌。俞氏广告占据着市中心写字楼的整个十八层。
电梯门一开，俞小萌就感受到了同事们投来的好奇目光。糖糖紧紧抓着她的手，
突然变得安静起来。"俞总监，这是...？"前台小姐睁大眼睛。"我侄女，
今天暂时跟我一天。"俞小萌简短地回答，牵着糖糖快步走向自己的办公室。
小林已经等在里面，手里拿着一叠文件："王总监那边——"她看到糖糖，声音戛然而止，
"哇，好可爱！"糖糖躲到俞小萌身后，只露出半张小脸。"小林，
帮我找个iPad或者什么，能让糖糖安静看动画片的东西。"俞小萌低声说，
"十点会议我必须参加。"小林点点头，匆匆离开。俞小萌把糖糖安置在办公室的沙发上，
从包里掏出几支蜡笔和一本涂色本——这是她昨晚临时在便利店买的。"糖糖，
阿姨要工作一会儿，你在这里画画好不好？"糖糖乖乖点头，接过蜡笔。俞小萌松了口气，
转身投入工作。她必须在一个小时内完善提案内容。会议前十五分钟，
小林终于借来了一台平板电脑。俞小萌蹲在糖糖面前："糖糖，阿姨要去开会，
你在这里看动画片，小林姐姐会陪着你，好吗？
"糖糖的嘴唇开始颤抖："阿姨不要走...""我很快就回来。"俞小萌硬起心肠，
把兔子玩偶塞进糖糖怀里，"兔兔陪着你。"会议室里，王总监和他的团队已经就座。
俞小萌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开始讲解提案。她刚讲到第三页，会议室的门被轻轻推开，
小林脸色苍白地走进来，俯身在她耳边说："糖糖不见了。"俞小萌的血液瞬间凝固。
"抱歉，紧急情况。"她对王总监说完，几乎是跑出会议室。办公区已经乱成一团，
同事们四处寻找。俞小萌的心脏狂跳，脑海中闪过各种可怕的画面。"茶水间找过了吗？
女厕所呢？"她的声音都在发抖。"都找过了，"小林急得快哭了，"我就转身接了个电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