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离婚进行时
林风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颤抖，他死死盯着柳如烟的眼睛，“我每天都在努力工作！
为了能配得上你，我加班加点，不敢有丝毫懈怠！
公司有次资金链紧张，是我拿出所有积蓄，甚至借遍了朋友！
你胃不好，我查资料学煲汤，凌晨起来给你熬药膳！
你说工作压力大，我整晚整晚陪你聊天开解！
这些在你眼里，就只是‘毫无上进心’？
只是‘一文不值’的‘自以为是的温柔’？
柳如烟，我们当初在一起，难道不是因为你说，就喜欢我这份真心和踏实吗？”
他的质问带着压抑己久的痛楚，让客厅有一瞬间的安静。
柳如烟的眼底似乎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像是平静湖面被投入了一颗小石子，但转瞬即逝，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她的表情没有丝毫松动，反而更添了几分不耐：“真心？
踏实？”
她嗤笑一声，带着浓浓的讽刺，“林风，醒醒吧！
这个社会，真心值几个钱？
踏实能当饭吃？
能换来柳氏集团的业绩上涨？
能挡住竞争对手的明枪暗箭？
你所谓的付出，说到底，不过是用廉价的温柔来掩饰你骨子里的无能和平庸！
只会让我觉得越来越……累赘。”
“累赘”两个字，如同两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林风的心上。
他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眼前闪过无数画面：大学时她生病，他逃课背着她跑遍医院；她谈的第一个项目成功，他们相拥庆祝，她哭着说“林风，有你真好”；结婚时，她穿着洁白的婚纱，笑容明媚地对着他说“我愿意”……那些甜蜜的、温暖的、刻骨铭心的过往，此刻都变成了最尖锐的讽刺，嘲笑着他的天真和愚蠢。
原来，在柳如烟和她高高在上的家族眼里，他倾尽所有的付出和爱，不过是一文不值甚至惹人厌烦的“累赘”。
他的真心，他的温柔，他努力想要给她一个安稳港湾的心意，在金钱和权势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最后一丝侥幸，最后一点温度，彻底熄灭了。
心，死了。
一股巨大的、冰冷的空虚感瞬间吞噬了他所有的愤怒和痛苦。
所有的声音——赵美玲刻薄的讥讽、亲戚们鄙夷的附和、甚至柳如烟那冰冷的话语——都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变得模糊而遥远。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松开了紧握的拳头。
掌心传来黏腻的感觉，是刚才指甲掐破皮肤渗出的血丝。
但他感觉不到疼，只觉得麻木。
他抬起头，目光平静地扫过赵美玲那张写满刻薄的脸，扫过那几个幸灾乐祸的亲戚，最后，定格在柳如烟那张美丽却冷漠如冰雕的脸上。
他的声音异常平静，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小事：“好。
我明白了。”
这五个字，轻飘飘的，却像重锤砸在寂静下来的客厅里。
赵美玲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林风会如此平静地接受。
柳如烟握着手机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瞬，指尖微微泛白。
林风不再看任何人，他转过身，动作沉稳地走向楼梯口属于他的那间次卧——“明天早上九点，民政局门口。”
他脚步顿住，没有回头，声音清晰地传遍整个客厅，“带上证件，我们，把手续办了。”
说完，他不再停留，一步一步走上楼梯。
脚步声在空旷的别墅里回荡，沉重而决绝。
楼下的客厅，陷入了短暂的死寂。
赵美玲最先反应过来，脸上露出胜利者的得意：“哼！
算他识相！
早该如此！
如烟啊，明天一早就去，赶紧跟这种废物撇清关系！
妈给你介绍更好的，张少李少随你挑！”
柳如烟没有说话。
她依旧保持着端坐的姿势，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追随着那个消失在楼梯拐角的背影。
手机屏幕早己暗了下去，映出她有些模糊的倒影。
林风最后那平静到可怕的眼神，那句不带一丝温度的“把手续办了”，像一根细小的刺，扎进了她心底某个被冰封的角落，带来一阵难以言喻的、陌生的……刺痛。
她烦躁地甩了甩头，试图将这莫名的情绪驱散。
离婚，是她权衡利弊后做出的最正确、最理性的决定。
甩掉一个无法带来价值的包袱，柳氏未来的继承人，就该如此果断。
只是……为什么心底深处，会泛起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深究的空落感？
亲戚们又开始七嘴八舌地恭维起柳如烟，畅想着她离婚后嫁入顶级豪门的“美好未来”。
嘈杂的声音重新填满了奢华的客厅，却再也无法驱散那盘旋在楼梯上方的、无声的绝望和冰冷。
林风关上房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缓缓滑坐在地。
窗外城市的霓虹透过厚重的窗帘缝隙，在地板上投下一道扭曲的光痕，像一道狰狞的伤口。
屋内一片死寂，只有他自己沉重而压抑的呼吸声。
万念俱灰。
空荡的房间像一个巨大的坟墓，埋葬了他曾经以为能握在手中的爱情和未来。
柳如烟最后那句“累赘”，如同魔咒，在他脑海里反复回响，每一次都剜掉一块心头肉。
他算什么？
他这二十多年，到底算什么？
孤儿院的冷眼，求学时的艰辛，为了配得上她而付出的所有努力……原来在别人眼里，都只是“无能”和“平庸”的注解。
他的真心，他的温柔，是如此的廉价和可笑。
“呵……”一声沙哑的、破碎的轻笑从他喉咙里溢出，带着无尽的悲凉和自嘲。
他抬手，狠狠抹了一把脸，掌心沾染的血迹在脸颊上留下一道刺目的红痕。
没有愤怒了，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疲惫和空茫。
像一艘被风暴撕碎了帆的小船，彻底迷失在漆黑的海域，连挣扎的力气都己耗尽。
明天九点，民政局。
一切都结束了。
他蜷缩在冰冷的地板上，像一个被世界遗弃的孩子。
窗外，属于柳如烟的那个繁华世界依旧灯火辉煌，而他的世界，己经彻底崩塌，陷入一片绝望的、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