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芗抱着刚领的月考卷往教学楼跑时,雨珠己经砸透了她的薄外套。
试卷边角被打湿,晕开的墨痕像朵模糊的云,正好罩住她名字旁边那个不算理想的分数。
走廊拐角忽然撞进一个坚实的胸膛。
她踉跄着后退,试卷散了一地,最上面那张飘到对方的白球鞋前——是洛则的鞋,鞋边还沾着操场跑道的红泥。
“对不住。”
沈芗慌忙去捡,手指刚触到试卷,就见另一双手先她一步拾起。
洛则的指尖带着雨水的凉意,捡试卷时动作很轻,连最皱的那张都被他捋得平平整整。
“谢……”她的话被一阵风卷走,洛则己经转身往楼梯口走。
他手里握着把黑色长柄伞,伞面是收着的,金属伞骨上挂着串晶莹的水珠。
沈芗抱着试卷跟上去,听见他口袋里传来钢笔滚动的声音。
走到二楼平台时,雨势忽然变大,噼里啪啦地打在栏杆上。
她看着自己湿哒哒的袖口,忽然听见头顶传来“咔嗒”一声轻响。
洛则把伞撑开了。
黑色伞面像片突然展开的夜空,将两人罩在同一方干燥的小天地里。
沈芗的肩膀离他只有一拳的距离,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皂角香,混着雨水洗过的青草气。
“你住哪边?”
洛则的声音穿过雨幕,显得比平时柔和些。
他举伞的手臂微微倾斜,大半伞面都偏向她这边,自己的左肩己经洇开片深色。
“东门。”
沈芗盯着他湿透的衬衫袖口,“伞往你那边挪点吧。”
他没说话,脚步却放慢了些。
伞沿滴落的水珠连成线,在两人脚边溅起细小的水花。
沈芗数着台阶,忽然发现他的步幅莫名变小了,正好能跟上她的速度。
快到校门口时,沈菾的车己经在雨里等了。
洛则停下脚步,把伞柄往她手里塞:“拿着。”
“那你怎么办?”
沈芗看见他书包侧袋露出半截漫画书,封皮己经被雨水打湿了一角。
洛则指了指不远处的公交站台:“我坐公交。”
他说完就转身冲进雨里,黑色身影很快被白茫茫的雨幕吞没,只留下那把还带着他体温的伞。
沈芗握着伞柄坐进车里时,才发现伞柄末端刻着个小小的“则”字。
她把伞靠在车窗边,看见洛则正站在公交站台下,低头用纸巾擦那本湿掉的漫画书。
雨水顺着他的发梢往下滴,他却浑然不觉,只是小心翼翼地护着怀里的书。
“那不是洛家的小子吗?”
沈菾发动车子时瞥了一眼窗外,“淋成这样也不打伞。”
沈芗没接话,在心里暗骂道:谁像你一样这么有病啊。
但指尖却在伞柄的刻字上摩挲。
晚自习时,她在洛则的桌肚里偷偷放了包新的纸巾,还有片晒干的芗草叶——是她周末在家里的院子里摘的,据说晒干后能驱虫。
第二天早读课,她看见洛则用那包纸巾擦了课桌,而那片芗草叶被夹进了他的数学练习册,正好是她抄过题的那一页。
雨停后的午后,沈芗和叶汐苒一起去操场散步,看见洛则坐在看台上。
他怀里抱着本用透明胶带粘好的漫画书,阳光照在他低垂的眼睫上,投下一小片阴影。
她刚想走过去,就见他忽然抬头,目光越过人群落在她身上。
西目相对的瞬间,风卷起地上的落叶,打着旋儿飘过两人之间。
沈芗忽然想起昨天的雨幕,想起那把倾斜的伞,想起他湿透的左肩——原来有些距离,会在不经意间,被一场雨悄悄拉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