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芗咬着半片面包冲进教室时，洛则己经坐在座位上了。
他面前摊着本数学练习册，笔尖悬在半空，似乎在解一道很难的题。
她放轻脚步溜回座位，面包屑掉在课本上，像撒了把碎雪。
眼角的余光里，洛则的手指很长，骨节分明，握着笔的姿势很稳，只有小指偶尔会无意识地蜷一下。
数学课代表收作业时，沈芗才发现自己最后一道大题没写。
她手忙脚乱地翻找笔记本，却听见身后传来纸张翻动的轻响。
洛则的练习册被风吹得掀开一角，最后那道题的空白处，写着清晰的解题步骤。
“能不能，借我看一眼？”
她转过身，声音微弱的问。
洛则的笔尖顿了顿，没说话，只是把练习册往她这边推了推。
阳光透过窗户，在他手背上投下淡淡的阴影，沈芗盯着那道解题步骤抄，笔尖好几次差点戳到纸上——他的字迹和他的人一样，清瘦又利落，带着点锋芒。
“谢谢。”
她把练习册还回去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指腹。
像触电似的，两人都飞快地缩回手。
沈芗低头假装整理作业本，耳朵却红了一块，连讲台上老师说什么都没有认真听。
课间操时，沈芗被叶汐苒拉着站在队伍里，目光却总忍不住往男生队伍里看。
洛则站在最后一排，动作有些生硬，像个没上发条的木偶。
广播里喊着“扩胸运动”，他胳膊抬到一半就停住了，眼神飘向操场边的香樟树，不知道在看什么。
“你看洛则干嘛？”
叶汐苒用胳膊肘碰了碰她，“听说他初中就没怎么跟人说过话，像个冷空调。”
沈芗摇摇头，没有说什么。
她想起昨天在图书馆看到的场景：洛则蹲在书架前，把一本掉在地上的书捡起来，小心翼翼地吹掉封面上的灰，还对着被压皱的书角哈了口气，用指腹慢慢抚平。
那样的人，怎么会是冷空调呢？
中午。
沈芗去食堂打饭，远远看见洛则坐在角落的位置。
他面前只有一碗白米饭和一份青菜，正用筷子把青菜里的蒜末一点点挑出来。
沈芗忽然想起自己也不吃蒜，每次家里做饭，阿姨都会单独给她盛一份不加蒜的菜。
她犹豫了半天，还是端着餐盘走了过去。
“这里有人吗？”
洛则抬起头，眼里带着点茫然，似乎没料到会有人主动跟他搭话。
他又低下头，摇摇头，继续挑蒜末。
沈芗坐在了洛则的旁边。
坐下时，餐盘里的糖醋排骨不小心碰到他的碗沿。
她连忙道歉，却见他把自己碗里的青菜往旁边拨了拨，留出更大的空隙。
“你也不吃蒜啊？”
她没话找话，夹起一块排骨递过去，“这个排骨做得不错，没放蒜。”
“……”洛则看着那块排骨，又看了看她，迟疑了几秒，没有阻止沈芗的动作。
眼睁睁的看着那块排骨放到他的餐盘上。
那天的糖醋排骨有点酸，但沈芗却感觉吃得格外的香。
她看着洛则小口小口地啃着那块排骨，忽然觉得，或许他们之间的距离，并没有哥哥说的那么远。
放学时，沈菾的车停在校门口。
沈芗上车前，回头望了一眼教学楼。
洛则背着书包走出来，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这一次，他的书包带似乎被调整过，那个缺了胳膊的宇航员挂件晃了晃，正好对上她的视线。
沈芗连忙转身上车，心脏却像被什么东西轻轻碰了一下。
她不知道，洛则站在原地看了很久，首到那辆车消失在街角，才低头摸了摸书包上的挂件——刚才在教室里，他找了半节课的透明胶带，试着把断掉的胳膊粘回去，虽然最后还是失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