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女依旧低着头。
连空气里尘埃的轨迹,都与前两次一模一样。
时彻却感到自己不一样了。
一种奇怪的空白感——像是胸腔里那根随时绷紧的弦被剪断了。
没有那种心悸,没有那种背脊发凉的感觉。
连那场被绞杀的记忆,都像隔着一层玻璃在看别人死。
他抬手,轻轻碰了碰脖子——没有任何战栗感。
——恐惧不见了。
这不是勇气,而是彻底的缺失。
就像一个人失去了疼痛神经,他会把手伸进火里,因为再也没有本能阻止自己。
“这次会不一样。”
他对哑女说,语调平稳,甚至带着一丝无端的兴奋。
少女抬头,神情里闪过一瞬的担忧——那是第一次,她主动伸手,轻轻拉住他的袖口。
时彻停顿,盯着那只纤细的手。
片刻后,他微笑着抽回袖子:“我会救所有人。”
广场。
马车。
小男孩。
剧本照旧。
他不再像前两次那样急促喘息,而是提前站在马车必经的路口。
马车冲来时,他首接一脚踢断缰绳的连接扣,猛拉车夫下来。
力道太狠,车夫倒在地上喘不过气。
马匹惊叫着西散逃开。
他转身就跑,冲向另一条街。
那妇人正好在拐角出现,还没来得及反应,时彻一把拽住她,把她推向旁边的门廊——力道大到她差点摔倒。
“待在里面,不准出来。”
他的声音冷硬,没有多余的情绪。
这次,他提前阻止了两个事故。
可没过一刻,街头响起玻璃碎裂的脆响——有人从高楼坠下,血溅在石板上。
人群惊叫西散。
时彻看着那具扭曲的尸体,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原来,不是平行替代,而是平衡代价。
救的人越多,死的就会越离谱,越随机。
他没有退缩。
甚至,某种冲动让他抬起脚,走向尸体旁边。
坠楼者的眼睛大睁,里面倒映着他的影子——那双瞳孔的收缩像在问:“你在看什么?”
时彻蹲下去,伸手合上那人的眼睛。
动作平静得近乎冷漠。
夜里,他没回哑女那间小屋。
而是首接在城东守着。
那是昨晚白衣少女出现的方向。
月光照在空地上,脚步声如约而至。
她出现时,眼神有些意外——像是没料到他会等着。
“第三次了。”
她微笑,“你不害怕吗?”
“不。”
时彻拔刀,往前跨了一步,“我甚至想看看,如果我杀了你,会发生什么。”
白衣少女愣了两秒,然后低笑出声:“啊……感官剥离,原来是恐惧。
那你很快会死得更糟。”
话音未落,黑丝骤然射来。
时彻不闪不避,反而反手一挥,将刀锋硬生生砍进丝线中。
那种触感像切入一团有生命的冷泥,阻力巨大——可他手腕的力道没有丝毫停顿。
丝线被切断的瞬间,少女的眼中第一次出现惊讶。
她迅速后退,黑影收缩成她的轮廓。
“……很好,时彻。
你开始走向我曾经的样子了。”
说完,她的身形在空气中化作烟雾消散。
空地安静下来。
时彻盯着刀上的黑色残丝,脑中浮现出一个危险的念头——或许,我可以杀掉她。
如果能杀掉她,也许就能打破循环。
可他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对死亡的轻视,正在将他推向更深的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