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切割与决裂
嗡嗡的震动声在死寂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像一群恼人的苍蝇。
顾燃站在窗边，背对着那持续不断的噪音，眼神透过玻璃，落在楼下小区花园里几个晨练的老人身上。
他的表情平静无波，仿佛那催命般的震动与他毫无关系。
震动停了。
不到三秒，又换了另一个号码打进来——林国栋的。
再挂断。
再换林小虎的。
然后是林薇薇的号码，锲而不舍地闪烁。
顾燃终于动了。
他走回桌边，没有拿起手机，只是伸出食指，在屏幕上那个不断跳动的名字上，轻轻一划。
拒接。
世界瞬间清净了。
他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这就受不了了？
当长期饭票突然消失，吸血的虫子们果然会惊慌失措。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手机刚安静没多久，门铃就被粗暴地按响。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
急促、杂乱，带着显而易见的焦躁和怒气。
顾燃眼神一凝，走到门边的可视对讲屏幕前。
屏幕上挤着三张他无比熟悉、此刻却只觉无比恶心的脸。
李淑芬站在最前面，脸上堆砌着刻意放大的焦急和担忧，眼角似乎还挂着未干的泪痕（演技倒是十年如一日）。
林小虎站在她身后，一脸的不耐烦和戾气，正用拳头砸着门框。
林薇薇则微微垂着头，长发遮住了半边脸，肩膀轻轻耸动，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小燃！
小燃你在家吗？
开门啊小燃！
是阿姨！”
李淑芬的声音透过扬声器传来，带着哭腔，“你这孩子，怎么把阿姨电话都拉黑了？
是不是薇薇惹你生气了？
你跟阿姨说，阿姨帮你教训她！”
林小虎不耐烦地吼道：“顾燃！
***装什么死！
快开门！
敢拉黑老子？
信不信老子……小虎！
闭嘴！”
李淑芬假意呵斥儿子，转头又对着摄像头，“小燃，你别听小虎瞎说！
他就是个混小子！
你快开门，让阿姨进去看看你，是不是生病了？
还是遇到什么事了？
咱们是一家人啊，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
一家人？
顾燃心中冷笑。
前世被绑在屠宰架上时，这“一家人”分食他血肉的贪婪模样，他可记得清清楚楚。
他没有开门，也没有说话，只是通过冰冷的电子屏幕，漠然地注视着门外这出拙劣的表演。
见里面毫无反应，林薇薇终于抬起头，露出一张梨花带雨的脸，眼圈通红，声音带着颤抖的哭音：“顾燃哥哥……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你告诉我好不好？
你这样……我好害怕……求求你开门，让我见见你，好不好？”
她的眼神充满了无助和哀求，像一只受惊的小鹿。
若非经历过地狱，顾燃几乎又要被她这副模样骗了。
林小虎彻底没了耐心，狠狠一脚踹在厚重的防盗门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顾燃！
***聋了吗？
赶紧给老子开门！
别以为躲着就没事了！
是不是皮痒了？”
顾燃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如同冰封的湖面。
他按下了通话键，冰冷、毫无起伏的声音通过扬声器清晰地传到门外：“滚。”
门外瞬间死寂。
李淑芬脸上的假哭僵住了。
林小虎的怒骂卡在喉咙里。
林薇薇的啜泣也戛然而止，只剩下难以置信的惊愕。
“小……小燃？”
李淑芬的声音都变了调，“你……你说什么？
你让阿姨滚？
你是不是烧糊涂了？
阿姨是担心你啊！”
“顾燃！
***找死！”
林小虎反应过来，暴怒地又是一脚踹在门上，“敢这么跟我妈说话？
信不信老子现在就弄死你！”
顾燃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一股渗人的寒意，穿透门板：“林小虎，你是在威胁我？”
“威胁你怎么了？
老子就威胁你了！
你个没爹没娘的野种，吃我家的喝我家的，现在翅膀硬了？”
林小虎口不择言地咆哮，完全没注意到身边李淑芬瞬间煞白的脸和试图阻止他的手。
“很好。”
顾燃的声音里甚至带上了一丝极淡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笑意，“我正愁找不到理由。
你刚才的话，我录下来了。
故意毁坏他人财物，加上人身威胁，证据确凿。
你说，够你在里面蹲多久？
听说里面冬天特别冷，不知道你带的秋裤够不够厚？”
林小虎的咆哮声像被掐住了脖子，瞬间噎住，脸上闪过一丝惊惧。
他这种欺软怕硬的混混，最怕的就是官方。
“小燃！
误会！
都是误会！”
李淑芬慌忙打圆场，声音带着明显的慌乱，“小虎他不懂事，胡说八道！
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阿姨替他给你道歉！
你快开门，咱们当面说清楚，一家人哪有隔夜仇啊！”
“误会？”
顾燃的声音冷得掉冰渣，“没有误会。
我跟你们林家，从今天起，恩断义绝。
再敢来骚扰……”他刻意停顿了一下，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危险气息，“我不介意，让你们留下点‘零件’做纪念。”
话音落下的瞬间，门外三人只觉得一股寒气顺着脊椎爬上来。
明明是隔着冰冷的屏幕和厚重的防盗门，他们却仿佛感觉到门内那双眼睛正透过猫眼，像毒蛇一样死死盯着他们。
就在这时，对面的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
一个膀大腰圆、围着油腻围裙的男人探出头来，是楼下开肉铺的王屠夫。
他一脸看热闹的表情，粗声粗气地嚷嚷：“哎哟喂，大清早的吵吵啥呢？
还让不让人补觉了？
林家嫂子，你们这是唱哪出啊？”
他手里还拎着一把明晃晃的剁骨刀，刀锋上还沾着点碎肉末。
李淑芬被王屠夫一嗓子喊得脸上挂不住，林小虎看到那把剁骨刀，嚣张的气焰也萎了几分。
林薇薇更是吓得往母亲身后缩了缩。
顾燃看着屏幕上王屠夫那把刀，眼神微微一动。
一个念头在脑海中闪过。
门外，李淑芬强笑着想对王屠夫解释：“王师傅，没、没事，就是孩子闹了点矛盾……”她的话音未落，只听见“嗒”一声轻响。
一件冰冷、坚硬的东西，突兀地掉落在林小虎的脚边，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
那是一把匕首。
通体乌黑，刃口闪烁着森冷的寒光，造型简洁却充满了致命的危险感。
它就那么静静地躺在冰冷的瓷砖地面上，仿佛凭空出现。
门内，顾燃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也落入了王屠夫好奇的耳朵里：“刀，送你们了。”
“下次再来，就用它。”
“好自为之。”
“咔嚓。”
通话被切断。
可视屏幕的画面瞬间熄灭，变成一片漆黑。
门外，死一样的寂静。
李淑芬看着地上那把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匕首，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
林小虎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看着那把匕首，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林薇薇更是捂住了嘴，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看向那扇紧闭的防盗门的眼神，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王屠夫也愣住了，看看地上的匕首，又看看紧闭的顾燃家门，再看看面无人色的林家三人，脸上看热闹的表情变成了惊疑不定，小声嘟囔了一句：“乖乖，这小子……邪性啊……” 他缩回头，“砰”地一声关上了自家的门。
楼道里只剩下林家三人粗重的呼吸声和那把冰冷匕首散发出的无声威胁。
李淑芬猛地反应过来，一把拉住还在发愣的儿子和女儿，声音带着哭腔和前所未有的恐惧：“走！
快走！
回去！
快回去！”
她甚至不敢再看一眼地上的匕首，仿佛那是来自地狱的邀请函，拉着林薇薇，几乎是连滚爬爬地冲向了电梯。
林小虎也如梦初醒，踉跄着跟上，再也不敢回头。
厚重的防盗门内，顾燃背靠着冰冷的门板，缓缓抬起手。
掌心之中，那把他用来震慑林家、凭空“投递”出去的匕首，正安静地躺着。
他刚才只是集中精神，尝试将空间里的一把备用匕首“取出”到门外林小虎的脚下。
成功了，虽然精神消耗不小。
看着匕首上倒映出的自己冰冷而陌生的眼神，顾燃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没有任何温度、如同极地寒冰般的弧度。
切割，完成。
决裂，彻底。
这只是开胃小菜。
他收起匕首，转身走向书房。
接下来，该去筹集铸造“钢铁方舟”的第一桶金了。
林家？
不过是地狱之路旁，几块碍眼的绊脚石罢了。
碾碎他们，有的是时间。
冰冷的目光扫过书桌上那份关于他父母遗留公司股份的文件，顾燃的眼神变得锐利如刀。
变卖，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