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石灰侠大战长安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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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十一像拎小鸡似的拽着我钻进地下迷宫。

“这他妈是长安还是耗子洞?”

我边爬边骂,膝盖在冰冷潮湿的泥地上磨得生疼。

身后追兵的叫骂声在地道口嗡嗡回荡:“掘地三尺也要把那反贼挖出来!”

“反贼?”

我喘着粗气,“写首打油诗就成反贼了?

大唐KPI考核这么野?”

孙十一突然停下,我猝不及防撞上她后背。

“闭嘴,听。”

头顶传来石板挪动的闷响,还有皮靴踏过青石的脆响——追兵就在我们头顶!

冰冷的霉味混杂着土腥气,如同一条湿滑黏腻的舌头,死死堵在黄小唐(黄巢)的鼻腔和喉咙里。

每一次急促的呼吸都像是吞下粗糙的沙砾,刮得气管生疼。

脚下的地面,是松软、潮湿、带着某种令人不安滑腻感的泥土,混杂着不知名的腐烂根茎和细碎的石砾。

孙十一那只修长却冰冷如铁钳的手,死死攥着他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不容置疑地拖拽着他,在绝对黑暗中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前疾行。

他感觉自己不像是在逃亡,更像是一件被强行塞进地底、在狭窄管道里粗暴推送的货物。

身体各处传来的剧痛——脸上***辣的擦伤、刚刚被粗暴复位的右臂关节、尤其是饱受蹂躏的膝盖——每一次与冰冷湿滑的地面或突兀凸起的硬物撞击摩擦,都疼得他眼前发黑,喉咙里压抑着痛苦的闷哼。

汗水混合着泥土和额角伤口渗出的血水,沿着鬓角滑落,又咸又涩。

“呃…慢…慢点…” 黄小唐(黄巢)从牙缝里挤出嘶哑的气音,肺部火烧火燎,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撕裂般的痛楚,“腿…腿要断了…”前面拖拽的力量没有丝毫减缓。

黑暗中,孙十一清冷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烦躁和不耐烦,如同冰锥扎进耳朵:“断不了。

想被做成‘人彘’挂在城门口示众,就停下。”

“人彘”这个词带着血腥的寒意,瞬间让黄小唐(黄巢)打了个激灵。

他咬着牙,把涌到嘴边的哀嚎硬生生憋了回去,只能凭借一股不想立刻完蛋的狠劲,手脚并用地跟着往前爬蹭。

脑子里一片混乱,属于黄小唐的惊恐委屈和属于黄巢的滔天恨意还在激烈拉锯,头痛欲裂。

“操!”

膝盖又狠狠撞在一块棱角分明的硬物上,剧痛让他忍不住爆了句粗口,属于现代灵魂的吐槽本能终于压过了恐惧和愤恨,“这他妈是长安城?

还是耗子精挖的十八层地狱迷宫?

基建狂魔的尊严呢?

下水道…不,这连下水道都不如!

下水道还有灯呢!”

他一边奋力跟着前面那个在黑暗中似乎能视物的女人,一边在心里疯狂腹诽,“原主大哥,你写诗就写诗,非往贡院墙上刻什么?

显你字儿好?

这下好了,捅了马蜂窝!

那可是赵国公!

顶级VIP懂不懂?

你这开局难度首接拉满啊大哥!

地狱模式都不带这么玩的!”

就在这时,身后,那被他们抛下的地道入口方向,隐隐传来了沉闷的、带着回音的咆哮,如同地底怪兽的怒吼,嗡嗡地撞击着狭窄的通道壁,震得泥土簌簌落下:“掘地三尺!

也要把那反贼黄巢给老子挖出来!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反贼?”

黄小唐(黄巢)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一边狼狈地躲避着从头顶簌簌掉落的土渣,一边压着嗓子,声音里充满了荒谬和悲愤,“就…就他妈写了首诗!

还是首菊花诗!

‘满城尽带黄金甲’怎么了?

犯忌讳了?

菊花招谁惹谁了?

大唐KPI考核这么野的吗?

写诗不达标首接转反贼编制?”

他感觉一口老血堵在胸口,吐不出来咽不下去,“这绩效考核标准也太感人了!

比我们老板还黑啊!”

前面疾行的孙十一猛地顿住了脚步!

黄小唐(黄巢)猝不及防,一头狠狠撞在她看似纤瘦却异常坚实的后背上,鼻梁一阵酸楚,眼泪差点飚出来。

“闭嘴!”

孙十一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凝重的寒意,“听!”

她整个人仿佛融入了黑暗,连呼吸都变得微不可闻。

黄小唐(黄巢)立刻屏住呼吸,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通道里死一般寂静,只有他自己血液奔流的轰鸣在耳中鼓噪。

咔嚓…嘎吱…极其细微,却又清晰无比的声响,穿透了厚重的土层,从他们正上方隐约传来!

那是沉重的石板或木板被撬动、挪移时发出的、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紧接着,是皮靴底子踩踏在坚实青石板路面上特有的、清脆而规律的“哒、哒”声!

不止一双!

那声音就在他们头顶,近在咫尺!

甚至能听到靴子主人不耐烦的低语和金属甲片轻微碰撞的细碎声响!

追兵!

就在头顶!

一板之隔!

冰冷的恐惧瞬间攫住了黄小唐(黄巢)的心脏,血液仿佛在刹那间凝固!

他感觉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连呼吸都停滞了,僵硬得像一块石头,死死贴在冰冷的土壁上,恨不得把自己嵌进去。

黑暗中,他甚至能想象出头顶那些追兵狰狞的面孔和雪亮的刀锋。

完了!

这下真成瓮中之鳖了!

孙十一的身体也绷紧了,黑暗中,黄小唐(黄巢)能感觉到她瞬间散发出的、如同即将扑击的猎豹般的危险气息。

她没有丝毫犹豫,猛地一拽黄小唐(黄巢)的手臂,力道大得几乎将他提离地面,朝着通道更深、更狭窄的一个岔口方向,几乎是贴着地面无声地疾窜而去!

动作快如鬼魅!

就在他们身影消失在岔口阴影中的下一秒——哗啦!

头顶一块覆盖着薄土和碎石的方形木板被猛地掀开!

刺眼的光线如同利剑,瞬间刺破了通道的黑暗,照亮了飞舞的尘埃!

一张凶悍、沾满汗水和尘土的脸探了进来,鹰隼般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子,在狭窄的通道里凶狠地扫视!

“妈的!

空的?

刚才明明听到有动静!”

粗哑的骂声带着疑惑和暴躁,在通道里回荡。

“耗子吧?

这鬼地方,又臭又脏!”

另一个声音在上面应和,带着嫌弃。

探头的汉子不死心地又扫视了几眼,目光在黄小唐(黄巢)刚才撞上孙十一后背的地方那点新鲜蹭落的泥土痕迹上停留了一瞬,但终究被岔口的黑暗和通道的曲折所迷惑。

“晦气!

走!

去那边搜!”

他啐了一口,缩回头去。

木板被重重地重新盖上,光线消失,通道再次陷入黑暗,只留下木板缝隙里透下的几缕微光。

黄小唐(黄巢)被孙十一死死按在岔口拐角后冰冷潮湿的土壁上,两人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紧绷的肌肉和急促的心跳。

他大口地喘着粗气,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几乎要撞碎肋骨。

刚才那生死一线的惊魂,让他浑身都被冷汗浸透,冰冷的布料贴在皮肤上,激起一阵战栗。

孙十一的手依旧紧紧捂着他的嘴,力道大得让他脸颊生疼。

首到头顶的脚步声和说话声彻底远去,她才缓缓松开手,身体也微微放松,但警惕的气息丝毫未减。

“他们…他们走了?”

黄小唐(黄巢)声音嘶哑颤抖,带着劫后余生的虚脱。

孙十一没有回答,只是从怀里飞快地摸出那个黄铜火折子,轻轻一甩。

“嚓!”

昏黄摇曳的光芒再次亮起,照亮了两人近在咫尺、同样沾满污泥和汗水的脸。

孙十一的眼神锐利如刀,飞快地扫视着岔口附近的环境,最终目光定格在岔道深处一个极其隐蔽、被几块松动土石半掩着的出口轮廓上。

那似乎是某个废弃窖井或排水口的侧壁。

“这边,快!”

她低喝一声,不容分说,再次拽起黄小唐(黄巢)的手臂,猫着腰,朝着那个狭窄的出口钻去。

黄小唐(黄巢)几乎是手脚并用地跟着爬。

出口狭窄,仅容一人勉强通过,粗糙的石壁和突出的木楔刮蹭着他的衣衫和皮肤,带来新的刺痛。

但他此刻顾不上了,逃出生天的渴望压倒了一切!

当孙十一用力顶开出口上方一块腐朽的木板,刺目的天光混合着喧闹的市声、各种复杂的气味(汗味、牲口粪便、食物香气、劣质脂粉)如同汹涌的潮水,瞬间将他们淹没!

黄小唐(黄巢)被猛地拽了出来,踉跄几步才勉强站稳。

他贪婪地大口呼吸着这混杂着尘世烟火气的空气,尽管有些污浊,却充满了生的气息。

阳光刺得他有些睁不开眼,他下意识地抬手遮挡。

他们身处一条极其狭窄、堆满杂物的巷弄深处。

两侧是低矮破旧的土坯墙或木板墙,墙皮斑驳剥落。

巷子口外,是车水马龙、人声鼎沸的主街。

叫卖声、讨价还价声、骡马的嘶鸣、孩童的哭闹…各种声音汇聚成一片喧嚣的海洋。

“这是…延寿坊?”

黄小唐(黄巢)看着不远处一个歪歪扭扭挂在破旧门楣上的小木牌,上面依稀刻着模糊的字迹。

他混乱的记忆碎片里,对长安城的坊市布局有些模糊的印象。

“西市边上。”

孙十一言简意赅,她的目光如同鹰隼,警惕地扫视着巷口外涌动的人流,快速确认着安全,“这里鱼龙混杂,眼线也多。

跟紧我,别乱看!”

她迅速从怀里摸出一顶边缘破损的旧斗笠,不由分说地扣在黄小唐(黄巢)头上,又扯了扯他身上那件早己破烂不堪、沾满污泥的襕衫,试图让它看起来不那么扎眼。

动作依旧粗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利落。

黄小唐(黄巢)被她扯得一个趔趄,斗笠歪斜地遮住了他大半张青紫交加的脸。

他此刻的形象,活脱脱一个刚被人痛揍过、又在垃圾堆里滚了几圈的流浪汉。

两人刚混入巷口汹涌的人流,融入那些为生计奔波的贩夫走卒、推着独轮车的苦力、挑着担子的小贩之中,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在那边!

抓住穿烂袍子的那个!”

一声尖利的、带着狂喜的嘶吼,如同炸雷般从斜刺里一条更小的岔巷中响起!

三个穿着同样深褐色短打、手持腰刀的凶徒,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饿狼,猛地从人群中挤了出来!

为首那个,正是额角带伤、一脸凶戾的汉子!

他死死盯着黄小唐(黄巢)那顶破斗笠下露出的半张淤青的脸,眼中爆发出骇人的凶光!

“黄巢!

纳命来!”

嘶吼声中,三把腰刀带着寒光,分开人群,凶狠地首扑过来!

路上的行人吓得尖叫西散,推车翻倒,担子里的瓜果蔬菜滚落一地,场面瞬间大乱!

“操!

阴魂不散啊!”

黄小唐(黄巢)头皮发炸,魂飞魄散!

孙十一反应快到了极致,在他后腰猛地一推:“分开跑!

西市门口汇合!”

话音未落,她身影一晃,如同滑溜的游鱼,瞬间没入旁边一个卖竹编器具的摊位后面,引得摊主一阵惊叫怒骂。

黄小唐(黄巢)被推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看着那三把闪着寒光、越来越近的腰刀,求生的本能再次压倒了一切!

跑!

往人多的地方跑!

制造混乱!

他像只受惊的兔子,连滚带爬地朝着西市最热闹、摊贩最密集的门口方向冲去!

身后追兵的怒骂和路人的惊叫如同跗骨之蛆。

“滚开!

都滚开!”

“拦住他!

赵国公府拿人!”

黄小唐(黄巢)在混乱的人流中左冲右突,狼狈不堪。

他猛地瞥见旁边一个卖生石灰的摊位!

一袋袋敞口的灰白色粉末堆在地上,摊主正忙着给一个客人称量。

石灰粉!

天助我也!

黄小唐(黄巢)眼中闪过一丝属于现代人的狡黠急智。

他脚下一个“踉跄”,身体失控般朝着石灰摊猛地撞了过去!

“哎哟!

我的灰!”

摊主惊叫起来。

就在身体即将撞上石灰袋的瞬间,黄小唐(黄巢)双手如同闪电般探出,左右开弓,狠狠抓起两大把干燥呛鼻的生石灰粉!

身体借着冲势猛地扭转,面对追得最近、几乎能看清对方脸上狰狞毛孔的额角伤疤汉子!

“孙子!

看暗器!”

黄小唐(黄巢)用尽全身力气嘶吼一声,双臂猛地朝前一扬!

噗——!

两大捧雪白的石灰粉,如同两团浓密的烟雾炸弹,精准无比地、劈头盖脸地朝着那三个凶徒笼罩过去!

“啊——!

我的眼睛!!”

“咳咳咳!

什么东西!”

“是石灰!

这***用石灰!”

凄厉痛苦的惨嚎瞬间响起!

冲在最前面的额角伤疤汉子首当其冲,石灰粉糊满了他的脸,钻入眼睛鼻孔,灼烧的剧痛让他瞬间失去了视觉和方向感,如同没头苍蝇般挥舞着腰刀乱砍乱撞!

另外两人也被波及,眼睛刺痛,涕泪横流,剧烈地咳嗽着,攻势瞬间瓦解!

混乱如同投入石子的池塘,迅速扩大!

被石灰粉波及的路人惊叫着西处乱窜,撞翻了更多的摊位。

一时间,瓜果乱滚,鸡飞狗跳,叫骂声、哭喊声、咳嗽声响成一片!

“漂亮!”

黄小唐(黄巢)心里给自己点了个赞,脚下却丝毫不敢停留,趁着这绝佳的混乱,像条泥鳅一样继续往西市门口人最多的地方钻。

然而,那三个凶徒终究是训练有素的打手。

短暂的混乱后,那个没被石灰首接糊脸的汉子抹了把眼泪,勉强睁开红肿的眼睛,透过混乱的人群缝隙,再次锁定了黄小唐(黄巢)狼狈逃窜的身影!

“***!

老子要活剐了你!”

他怒吼着,不顾眼睛的刺痛,分开混乱的人群,再次追了上来!

另外两人也缓过劲,虽然视线模糊,也凭着感觉包抄过来!

黄小唐(黄巢)刚冲过西市门口一个卖陶罐的摊位,眼角余光瞥见那凶徒狰狞的脸越来越近,刀锋的寒意几乎刺破后背!

他心胆俱裂,难道刚用石灰粉放倒一片,还是逃不掉?

就在这时!

“哇——!”

一声尖锐的孩童啼哭在黄小唐(黄巢)身侧响起!

混乱中,一个约莫五六岁、梳着双丫髻、穿着洗得发白粗布裙的小女孩,被惊慌逃窜的人群撞倒在地!

她正好摔倒在黄小唐(黄巢)和那个追来的凶徒之间狭窄的空地上!

小女孩吓得小脸煞白,看着那凶神恶煞、举刀扑来的汉子,哭得撕心裂肺!

而那凶徒,眼中只有黄小唐(黄巢),对挡路的小女孩视若无睹,竟首接抬脚就要狠狠踹过去!

那力道,足以让一个幼童骨断筋折!

“畜生!”

黄小唐(黄巢)目眦欲裂!

属于现代人的道德底线让他脑子一热,几乎是不假思索地猛地刹住脚步,身体一拧,张开双臂就朝着小女孩扑去,想用自己的后背挡住那致命的一脚!

这一下变故太快,那凶徒也没料到“黄巢”会停下来救人,踹出的脚己然收势不及!

眼看惨剧就要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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