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逸悬立于万仞剑崖之巅,白衣染血却难掩一身傲骨。
他手中的 “斩仙剑” 嗡鸣震颤,剑身上密布的裂纹如同蛛网,每一道都在宣泄着主人即将抵达剑道终点的狂喜,以及…… 被背叛的锥心之痛。
“为什么?”
他的声音在风雷中显得格外沙哑,目光死死锁定前方那道曾经最信任的身影。
墨尘子,与他并称 “仙界双璧” 的挚友,此刻正拄着半柄断裂的拂尘,嘴角挂着诡异的笑容。
他身后站着七名气息阴冷的老者,正是常年与凌逸争夺剑道资源的魔道七大长老。
“因为你挡路了啊,我的好师弟。”
墨尘子轻描淡写地掸了掸衣袖,“这剑道至尊的位置,凭什么只能是你?”
凌逸的心脏像是被无形的剑刺穿。
三百年前,是墨尘子在他濒临死亡时喂下续命丹;百年前,是墨尘子将祖传的《太玄剑经》偷偷塞给他;三个月前,还是墨尘子笑着说 “师弟放心冲击巅峰,我为你护法”。
原来一切都是假的。
“你以为凭这些废物就能拦住我?”
凌逸猛地握紧剑柄,周身剑元轰然爆发,残破的斩仙剑突然迸发出刺目霞光,“今日我便让你们知道,剑神之威,不容亵渎!”
“晚了!”
墨尘子突然祭出一枚漆黑的珠子,“这‘锁神珠’可是我用三百年修为换来的大礼,专门为你准备的!”
漆黑珠子在空中炸开,化作无数道墨色锁链,如同拥有生命般缠向凌逸的西肢百骸。
七大魔老同时出手,魔气汇聚成遮天蔽日的巨网,将整个剑崖笼罩其中。
凌逸怒喝一声,斩仙剑划破长空,试图斩断锁链。
可那些锁链仿佛能吞噬剑元,每一次碰撞都让他感到丹田剧痛。
他看到墨尘子眼中一闪而过的得意,看到魔老们狰狞的笑容,更看到自己的剑元在快速溃散。
“噗 ——”一口鲜血猛地从口中喷出,染红了胸前的衣襟。
凌逸感到体内的剑元像是决堤的洪水般疯狂外泄,三百年苦修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他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距离那传说中的 “无剑之境” 只有一步之遥,却要陨落在最信任的人手中。
“哈哈哈,凌逸,受死吧!”
魔尊重魇狂笑着拍出一掌,漆黑的魔元如同毒蛇般钻进凌逸的丹田。
剧痛瞬间席卷全身,凌逸的意识开始模糊。
他最后看到的,是墨尘子那张扭曲的脸,以及斩仙剑彻底崩碎成星屑的刹那。
“我若有来世…… 必让尔等神魂俱灭!”
带着这滔天恨意,他的身躯从剑崖坠落,被翻滚的云海彻底吞没。
……“唔……”头痛欲裂。
凌逸猛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却不是阴曹地府的幽暗,而是泛黄的天花板,上面还粘着几片摇摇欲坠的墙皮。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混杂着淡淡的泡面馊味,让他忍不住皱紧眉头。
这是哪里?
他挣扎着想坐起来,却发现浑身酸软无力,稍微一动就牵扯着西肢百骸的酸痛。
低头看向自己的手,白皙、瘦弱,指甲缝里还残留着些许污垢,这根本不是他那双能握碎星辰的手!
就在这时,一股陌生的记忆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涌入脑海。
这个身体的主人也叫凌逸,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
父母在一场车祸中去世,给他留下了一***债务。
为了凑学费,他白天在工地搬砖,晚上去餐馆洗盘子,好不容易熬到毕业,却被本地有名的恶少张少盯上。
三天前,张少带人堵住他,抢走了他准备交房租的钱,还打断了他的胳膊。
原主又气又急,加上连日劳累,竟一头栽倒在出租屋门口,再也没能醒来。
“所以…… 我重生了?”
凌逸消化着这些信息,眼中闪过一丝茫然。
他尝试着调动体内的剑元,却发现丹田空空如也,只有一丝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气息在流转。
这丝气息与他原本的剑元同源,却弱小得如同萤火之于皓月。
“这是个什么鬼地方……”他撑着墙壁站起来,环顾西周。
这是一间不足十平米的出租屋,角落里堆着几个装满杂物的纸箱,唯一的家具是一张掉漆的木桌和一把三条腿的椅子。
窗户紧闭着,窗帘布上有好几个破洞。
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刺眼的阳光让他下意识地眯起眼睛。
窗外的景象让他彻底愣住了 ——密密麻麻的钢筋水泥建筑拔地而起,比仙界最高的凌霄殿还要密集。
无数奇形怪状的铁盒子在地面快速穿梭,发出刺耳的鸣笛声。
空中没有御剑飞行的仙人,只有偶尔掠过的钢铁巨鸟留下一道白色的轨迹。
这是一个没有灵气,却充满了喧嚣的陌生世界。
“咕噜噜……”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起来。
凌逸这才意识到,这具身体己经两天没吃东西了。
他在房间里翻找了半天,只在枕头底下找到三枚带着体温的硬币,除此之外,再无分文。
原主的记忆告诉他,这叫 “钱”,是这个世界流通的东西,没有它,寸步难行。
“咚咚咚!”
粗暴的敲门声突然响起,伴随着一个尖利的女声:“凌逸!
你个小杂种,欠了半个月的房租还想赖到什么时候?
赶紧给老娘滚出来!”
凌逸的眉头瞬间皱起。
剑神三百年,还没人敢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
但他现在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体内的剑元连最基础的护体都做不到。
他深吸一口气,打开了房门。
门口站着一个身材臃肿的中年女人,烫着夸张的卷发,脸上的粉厚得像城墙。
看到凌逸,她立刻双手叉腰,唾沫星子喷了他一脸:“你还知道开门?
我告诉你,今天再不交房租,就把你那破电脑给老娘搬出去抵债!”
凌逸的目光落在女人胸前挂着的工作证上 ——“昌盛公寓房东:王翠花”。
原主的记忆里,这个王翠花出了名的刻薄,经常克扣租客的押金,还喜欢到处散播别人的谣言。
“再宽限三天。”
凌逸的声音很平静,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是怒火积蓄的前兆。
王翠花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笑得肥肉乱颤:“宽限?
你当老娘是慈善机构啊?
三天?
我看你三天后连西北风都喝不上!”
她伸手就要去推凌逸的胸口,“赶紧给老娘拿钱!”
就在她的手即将碰到凌逸衣服的瞬间,凌逸下意识地侧身避开。
这个动作快如闪电,王翠花扑了个空,差点摔倒在地。
“你还敢躲?”
王翠花恼羞成怒,“我看你是活腻了!”
凌逸冷冷地看着她,眼中的寒意让王翠花莫名地打了个寒颤。
这个穷学生的眼神…… 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吓人?
“三天后,我会把房租给你。”
凌逸一字一顿地说,“现在,请你离开。”
王翠花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嘟囔了几句 “你等着”,悻悻地转身走了。
关上门,凌逸靠在门板上,闭上眼睛。
原主残留的记忆里,除了房东的逼迫,还有张少那张嚣张的脸。
打断胳膊,抢走学费…… 这些屈辱,既然他接手了这具身体,就没理由再忍下去。
他走到镜子前,看着里面那张陌生的脸。
苍白,瘦削,眉宇间带着挥之不去的怯懦,但那双眼睛深处,却燃烧着属于剑神的火焰。
“墨尘子,魔尊重魇…… 你们给我等着。”
凌逸抚摸着镜中的脸颊,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总有一天,我会回去的。”
而现在,他需要先解决吃饭的问题。
他将三枚硬币揣进兜里,推开了出租屋的门。
阳光洒在他身上,却驱不散那深入骨髓的寒意。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转身的刹那,隔壁的房门悄悄开了一条缝,一双清澈的眼睛正担忧地望着他的背影。
这个陌生的世界,等待他的,究竟是什么?
凌逸握紧了拳头,一步步走向那片喧嚣的人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