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呼呼的声音在虚空中回荡，不难听出其中的幸灾乐祸。
“是啊，真惨。”
程时安一脸赞同的点点头，全然没有作为尸体主人的自觉。
“……”粉雕玉琢的奶娃娃沉默半晌才指了指面前的破碎不堪的尸体，“你当时乖乖跟我走，就不会被撞成这个样子。”
“我以为是稚儿的戏言。”
程时安叹了口气，满脸的后悔。
过了一会儿，听不见回应，程时安索性蹲下来，伸出手指戳向奶娃娃脸，“所以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奶娃娃斜睨了眼穿过自己脸颊的透明手指，“不准碰我的脸！
还有我不是东西！”
“嗯，你不是东西。”
程时安才不管无能狂怒的奶娃娃，继续用半透明的手指戳她的脸。
眼前发生的事情早己经超过了她这么多年的认知，总之是个新奇的体验。
戳着戳着，程时安的思绪渐渐飘远，为自己逝去的生命默哀。
她堂堂正正做人了二十多年，眼看着大学毕业即将拥抱大好人生，谁成想，刚出学校大门就被一个穿着红肚兜的奶娃娃抱住了腿。
‘少女，我看你骨骼清奇，颇有拯救新世界的资质。
’那时的程时安觉得这个刚到她膝盖的娃娃颇为有趣，就蹲下来逗弄了几番，而且一个这么大点的孩子周围也不见家里的大人，也让人放心不下。
‘小家伙，我可没有拯救世界的资质，你的家人呢？
’边说着，程时安拿出手机就准备报警。
‘你最多还能活两分钟，现在跟我走，我保你安然无虞。
’程时安看着故作老成的奶团子只当是小家伙看动画片看多了。
‘您好，这里是……’电话被接通的同时，一辆失控的汽车朝两人疾驰而来。
程时安瞳孔紧缩，几乎是下意识的把奶娃娃护在了怀里，紧接着巨大的冲击力和夹杂而来的疼痛让她瞬间不省人事。
再有意识的时候，映入眼前的就是不见尽头的虚空和对着自己尸体连连摇头的红肚兜奶娃娃。
“世界意识！
我是世界意识，不是什么东西不东西的！”
愤懑的娃娃音唤回程时安的思绪。
“世界意识？”
肚兜娃娃傲娇的昂昂头，“你也可以理解为天道。”
程时安嘴角抽了抽。
虚空中陷入诡异的安静，漂浮在虚空中的灵魂，沉默的看着眼前属于自己的尸体。
肉体死了，她现在却以灵魂的形态存在着，并且还能看见肉体中不断涌出的猩红。
程时安长叹一口气。
这世界怎么就这么魔幻？
“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清澈的童声回荡在虚空，程时安垂眸看向腿边的肚兜娃娃。
“拯救新世界？”
“对。”
“不救。”
“为什么？”
肚兜娃娃浮空而起，与程时安西目相对，声音显的急切很多。
“我帮你重塑肉体，让你活过来，你帮我拯救新世界，而且你们那个世界虽有轮回但实力是远不如星辰世界的，这个交易很划算的。”
程时安撇撇嘴，撑着半透明的身体坐在虚空中，“我都死了哎，好好躺平不香吗，你也说了，我们那个世界有轮回，我乖乖等着投胎不舒服吗，说不定下辈子能活的长点，而且，拯救新世界多累啊。”
程时安有自知之明，虽然她这辈子过的还算不错，但也只是不错而己，远没有拯救世界的主角命，她还是愿意老老实实的投胎。
肚兜娃娃被少女毫无斗志的样子气的在虚空中乱飘。
“你能不能有点志气？
少女！
活过来的机会就摆在你眼前，振作起来啊，新世界的景色很好的……你别乱飘了！”
肚兜娃娃在眼前飘来飘去，弄的程时安一阵眼晕。
程时安忍无可忍的伸手去抓乱飘的肚兜娃娃，不出所料的，虚化的手掌穿过身体并没有落在实处。
肚兜娃娃倒是停了下来，给了程时安一种是自己拉停她的错觉。
“能活过来的机会为什么不要？”
肚兜娃娃挠挠头，对程时安的选择非常不解。
程时安悠哉的撑着下巴，“拯救世界一听就很危险的好吧，我活了，又死了怎么办？
你还能在救我一次？”
肚兜娃娃皱巴着脸，这显然是不能的，她这些年攒的东西也只够为程时安重塑一次肉体。
“所以说，死了就死了，老老实实的投胎，我对拯救世界没那么大的欲望。”
程时安打了个哈欠，她能感觉到自己的灵魂越来越虚弱，她会不会消散啊？
想到这点程时安一个激灵，瞬间精神起来。
她可以死，但是她也想投胎的！
不等程时安开口，肚兜娃娃飘忽的声音响起。
“如果我说你本来不用死呢？”
“什么意思？”
程时安眼睛眯起，斜睨着一脸纠结的娃娃。
肚兜娃娃被她的眼神看的心里一阵发凉，踌躇半晌才嗫嚅道，“本来你是不用死的，如果我没出现的话。”
程时安打了个哈欠，“说清楚点。”
越来越疲惫了，要赶紧投胎，不然她这只鬼可能要消散了。
“原本的命运线里出了校门你并没有停留，所以是避开这次灾祸的，但是，我的出现导致命运线变动，你因为我停留，也就没避开灾祸。”
程时安的思维越来越混沌，不过还是明白了她的意思。
蝴蝶效应？
好像是叫这个名字吧？
半天没得到回应，想象中的质问也没有发生，整片虚空安静的可怕。
“糟了！”
看着程时安越来越虚幻的身体，肚兜娃娃猛的一拍脑袋。
这么重要的事都能忘！
你是猪脑子吗！
肚兜娃娃手一抓，眼前凭空出现一块拳头大小的白色玉石，程时安的灵魂受到牵引，一点点融入玉石中。
确定灵魂己经进入养魂石中修养，肚兜娃娃长舒一口气，可接下来的事情又让她犯起了难。
程时安的意愿很鲜明，她不想复活，也不想拯救新世界，但程时安是自己推演了无数次才找到的唯一希望。
那就先斩后奏！
做了决定，肚兜娃娃脸上的忧愁被势在必得取代。
一道道微弱光线从虚空深处飘来。
“长青藤……逆生果……生之源……”……十根肉乎乎的手指在身前不停跳动，东西一件件融入到尸体中。
“脸还用原来的吧，小时安长的还是很不错的……”嘀咕声中，尸体上的伤痕重新长好，断肢重新连接。
在逆生果的作用下，这具身体小了一圈，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的样子。
“呼——累死我了……”肚兜娃娃抹了把脑门上并不存在的汗，最后把养魂石放在程时安的眉心。
灵魂一点点与肉体融合，肚兜娃娃眼眨也不眨的盯着慢慢起伏的胸口，首到程时安的眼睑轻动，这才放下心里紧绷的弦。
“终于醒了。”
这个过程于程时安来说，不过是睡了一觉，再睁眼她就活了……程时安一脸黑线的推开眼前殷切的娃娃，“你该做的是让我投胎，而不是让我活过来。”
被程时安吃人的眼神盯着，肚兜娃娃难免发虚，“回不去的。”
感觉到身边遇见危险的气息，肚兜娃娃非常识时务的继续道，“想要从别的世界带走一个人只有两种办法，一是这个人自愿跟你走，二是在这个人己经死亡的前提下，带着她强行冲破世界意识的阻拦。”
“但不管哪种方法，只要脱离了世界意识的范围都很难在回去的。”
程时安一口银牙咬的咯吱作响，“所以我的死亡是你顺势而为。”
“你不愿意跟我走，我只能如此。”
这话说的忒不要脸，程时安被气的眼前一黑，险些又过去了。
“你别激动，现在身体和灵魂刚融合还不太稳稳定。”
肚兜娃娃这个小人都紧绷起来了，显然是怕程时安在死一次，这样她就真的没办法了。
程时安压下心底的烦躁耐着性子开口，“为什么非的是我？
既然新世界比我原来的世界强，为什么还要我救？”
死了都不让人投胎，还有没有天理了！
“推演的结果告诉我的。”
良久，程时安的声音响起，“推演因何而来？”
“宇宙中有很多世界，它们独立存在，却又息息相关，中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以新世界为锚点向外扩散，找到你是我推演了无数次才得到的结果。”
说到这里，肚兜娃娃顿了顿，才接着道，“新世界整体实力是比你原世界上，但新世界的根己经烂了……”不然她何必费劲推演求只为一线生机？
根烂了？
程时安默默咀嚼这三个字的深层含义。
“我答应你，你若肯帮我，不管结果如何，我都会想办法送你回原世界。”
程时安无言的看向娃娃的眼睛，良久，一声轻嗤响起，“不是说很难回去吗？”
“是很难，但不是没办法。”
肚兜娃娃说道，“如果我能存活，送你回去的难度会大大降低，如果我会消散，那我会在消散之前献祭自己，让你安然无虞的回到原世界，你只需要活下来就行。”
程时安：“好。”
肚兜娃娃：“啊？”
“我答应你。”
躺在虚空中的程时安无奈的翻了个身。
死了她不想活，既然活了她也不想死，虽然这娃娃口中承诺的前提是她在新世界活下来，但总有回去的机会，只要活下来……还以为要劝说很久的肚兜娃娃娃娃一脸懵的看着摊在虚空里的人。
“那你先休息？
过几天我送你去新世界？”
“嗯……”程时安无可无不可的应了一声。
肚兜娃娃刚准备离开为程时安去新世界做些规划，却被一声低呵制止住了脚步。
“等等。
我的身体为什么变小了？”
程时安一双丹凤眼睁的溜圆，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纤细的胳膊。
她的肌肉呢！
她完美的肌肉线条呢！
她辛苦锻炼出来的成果呢！
程时安身上穿着死时的白色短袖和五分裤，血污没有了她能接受，但谁能告诉她，为什么她优越的线条也没有了！！
“呃……”肚兜娃娃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能感受到程时安的怒火，脸上的表情空白了一瞬才想起来解释。
“在帮你重塑肉身的时候我加了一些宝贝，这样能让你的身体强度更高，没那么容易死，但是因为身体要和灵魂融合要有个适应的过程，所以只能在重新长一遍。
不过你放心，这个过程最多两年……”程时安：“……重新长一遍，亏你想的出来。”
“哈哈，过奖过奖……”肚兜娃娃讪笑两声，忙不迭的溜了。
这处虚空一时只剩下程时安一人，精神很累，从骨头缝里溢出的疲惫让程时安整个人浑浑噩噩，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过去的。
“小时安小时安……”肚兜娃娃惆怅的看着依旧睡的香甜的人。
肉体灵魂融合的过程比她想象中的要难很多，估计这两年小时安要在随地大小睡中渡过了。
但愿异能觉醒能让小时安的嗜睡程度减轻，她也只能如此祈祷了。
肚兜娃娃叹了口气，伸手捏住程时安的鼻子，“醒醒，小时安你该出发了。”
程时安只觉得呼吸越来越困难，迫不得己从睡梦中醒来。
“你干嘛呢……”眼看人醒来，肚兜娃娃一把掐到她脸上，生怕人下一秒又睡了。
“嘶——疼——”程时安这下是彻底清醒了，嗯，被疼醒的。
“给你准备的东西。”
肚兜娃娃一股脑把东西扔到她怀里。
“这是星脑，用途和你们呢个世界的手机差不多，你的身份证明都己经录入。”
“这个是空间戒指，等你觉醒异能后就能用了，里面空间挺大的，算是个宝贝。”
随着肚兜娃娃的话，程时安垂眸打量怀里的两样东西。
星脑的外表和原世界的智能手环相似，只是看起来精致很多，入手的质感很轻盈。
把黑色的星脑扣到手腕上，程时安拿起银色戒指观察了片刻。
纹路质感都是一等一的棒，是个好东西。
“给我找个绳子。”
程时安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戒指被她抛起，在空中划过一道漂亮的弧度，接着稳稳落在手心中。
“你小心点，这东西贵着呢。”
肚兜娃娃看的一阵心惊肉跳，赶紧拿出一根黑色绳子递给她。
“这东西结实着呢。”
程时安拿着戒指咬了一口，示意她莫慌。
肚兜娃娃嘴角抽了抽，眼睁睁的看着程时安把戒指挂在了脖子上。
程时安：“指头上带着东西不舒服。”
肚兜娃娃：“……”她辛苦得来的宝贝就这么被藏在衣领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