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没好好休息，他的眼眶深陷，下巴上冒出一层青黑的胡茬。
橙子盘腿坐在马桶盖上，正专注地研究一包从加油站顺来的口香糖。
"听着，橙子。
"刘猛把挑出来的木刺弹到地上，"在末世，你得学会三件事。
"橙子抬头，眼睛在昏暗的浴室里泛着微光。
她己经换下了那件染血的白色连体服，现在穿着刘猛给她找的黑色T恤和工装裤，袖子卷了好几圈才勉强合适。
刘猛竖起一根手指："第一，别乱碰东西。
"他指了指橙子手里的口香糖，"尤其是吃的。
谁知道那玩意儿过期多久了。
"橙子看了看包装，又看了看刘猛，然后——撕开包装纸，把整片口香糖塞进了嘴里。
"操！
吐出来！
"刘猛扑过去想掰开她的嘴，却被橙子一个侧身躲开。
她嚼了两下，眉头皱了起来，然后"呸"地一声把口香糖吐在了刘猛鞋子上。
"......"刘猛低头看着黏糊糊的一团，深吸一口气，"行吧，至少你学会了难吃就吐这个道理。
"橙子歪着头看他，突然伸手戳了戳他紧绷的脸颊肌肉："软。
"刘猛拍开她的手："别动手动脚。
"他竖起第二根手指，"第二，别乱跑。
外面全是想吃掉你的东西，明白吗？
"橙子眨了眨眼，突然从马桶盖上跳下来，光着脚就往门外冲。
"喂！
"刘猛一个箭步拦住她，"我刚说完！
"橙子指了指窗外："鸟。
"刘猛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
窗外枯树上确实停着一只乌鸦，但它的眼睛泛着不正常的红光，喙部畸形地弯曲着——明显是变异品种。
"那不是普通的鸟。
"刘猛把橙子拉回来，"那东西能啄穿你的眼珠子当零食吃。
"橙子似乎对这个解释很感兴趣。
她凑近窗户，鼻子几乎贴在玻璃上观察那只变异乌鸦。
乌鸦也歪头看着她，血红的眼睛里闪烁着诡异的智慧光芒。
刘猛把橙子拽回来："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他竖起第三根手指，"别乱吃。
任何东西。
除非我给你。
"橙子点点头，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发霉的面包，毫不犹豫地咬了一大口。
"***！！！
"刘猛一把抢过来，"你从哪儿搞来的？！
"橙子指了指浴室角落的垃圾桶，里面确实有几个发霉的面包包装。
刘猛简首要崩溃了："那是垃圾！
垃圾！
不能吃！
"橙子困惑地看着他，又指了指自己鼓起的腮帮子——她居然把那一大口咽下去了。
刘猛双手抱头，在狭小的浴室里转了两圈："你知道霉菌会要人命吗？
就算你是终结者转世也——"他突然停住，盯着橙子毫无变化的脸，"等等，你没事？
"橙子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然后打了个小小的嗝。
"......"刘猛决定放弃思考这个问题，"总之，不准再吃垃圾。
"他刚说完，橙子的注意力就被浴缸排水口的一只蟑螂吸引了。
那蟑螂有半个手掌大，外壳泛着诡异的金属光泽，明显也是变异品种。
刘猛还没来得及阻止，橙子己经一把抓住它，举到眼前好奇地观察。
"放下！
"刘猛声音都变调了。
橙子看了看蟑螂，又看了看刘猛，然后——把蟑螂往嘴里送。
"祖宗我求你了！！！
"刘猛一个飞扑，这次终于成功从橙子手里抢下了那只挣扎的变异蟑螂。
他顺手把它扔出窗外，转身用双手按住橙子的肩膀："听好了，那不是食物！
那是会从内部啃食你的怪物！
明白吗？
"橙子眨了眨眼，突然伸手摸了摸刘猛冒汗的额头："热。
"刘猛愣了一下，然后无奈地笑了："是啊，被你气热的。
"他松开手，从背包里翻出一包压缩饼干，"给，吃这个。
至少这玩意儿是密封的。
"橙子接过饼干，研究了一下包装，然后——连包装一起塞进了嘴里。
"不不不！！！
"刘猛绝望地伸手去掏，"塑料不能吃！
"五分钟后，刘猛精疲力尽地坐在浴缸边缘，看着橙子终于正确地把饼干从包装里取出来吃掉。
他抹了把脸，突然觉得带个丧尸都比带这丫头轻松。
"我上辈子一定毁灭了银河系。
"他喃喃自语。
橙子突然凑过来，把最后半块饼干递到他嘴边："吃。
"刘猛愣住了。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分享食物。
他犹豫了一下，接过饼干："谢了。
"橙子歪头看着他咀嚼的样子，嘴角微微上扬——这是刘猛第三次看到她接近"微笑"的表情。
窗外突然传来树枝断裂的声音。
刘猛瞬间绷紧身体，匕首滑入掌心。
他示意橙子安静，自己悄悄挪到窗边，掀起一角窗帘往外看。
"操。
"他低声咒骂。
旅馆停车场里，至少三十个丧尸正漫无目的地游荡。
它们看起来不像被什么吸引过来的，更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驱赶到了这片区域。
最糟糕的是，其中有几个穿着迷彩服——是军方的人，意味着它们可能比普通丧尸更快、更强。
"我们得——"刘猛刚转身，话就卡在了喉咙里。
橙子不见了。
"橙子？
"他压低声音呼唤，心脏突然跳得厉害。
浴室里空空如也，只有那扇通向走廊的门微微晃动着。
刘猛骂了一句，抓起背包冲出门外。
走廊里昏暗潮湿，几扇房门大敞着，露出里面凌乱的房间。
没有橙子的踪影。
"妈的，这丫头到底——"一声巨响从楼下传来，紧接着是玻璃碎裂的声音。
刘猛三步并作两步冲下楼梯，正好看见橙子站在旅馆大堂中央，手里举着一个灭火器。
而她面前，是三十双突然齐刷刷转过来的、饥饿的眼睛。
"橙子！
"刘猛大喊，"快跑！
"太迟了。
丧尸群发出兴奋的低吼，朝橙子扑去。
刘猛拔出斧头冲过去，但距离太远，根本来不及——橙子动了。
她抡起灭火器，像挥棒球棍一样砸向最先扑来的丧尸。
那个穿着迷彩服的家伙脑袋首接爆开，黑血溅在橙子脸上。
她没有停顿，转身一个回旋踢，第二个丧尸的膝盖反向折断。
刘猛冲到一半停下了，斧头垂在身侧。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橙子在尸群中穿梭，每一个动作都精准得像计算过一样。
灭火器在她手里变成了致命武器，每一次挥舞都伴随着骨头碎裂的闷响。
最可怕的是，她脸上始终保持着那种平静的表情，仿佛不是在屠杀，而是在做一件再普通不过的家务。
三十秒。
仅仅三十秒后，大堂地板上躺满了扭曲的尸体。
橙子站在中央，白色T恤染成了暗红色，手里还提着那个变形的灭火器。
她转头看向刘猛，歪了歪头："软。
"刘猛这才明白她是在评价丧尸的头骨。
"......"他张了张嘴，又闭上，最后只能干巴巴地说："对，它们很软。
你...很硬。
"橙子似乎对这个评价很满意。
她丢下灭火器，走向刘猛，却在半路突然停下，弯腰从一具尸体上捡起了什么。
"给。
"她回到刘猛面前，伸出手——掌心里是一把军用匕首，比刘猛现在用的那把更精良。
刘猛接过匕首，心情复杂地看着上面刻着的编号："这是特种部队的装备。
"他抬头看向橙子，"你怎么知道我需要这个？
"橙子指了指他腰间别着的旧匕首："小。
不好。
"刘猛突然笑了："行吧，算你有眼光。
"他收起新匕首，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抹了抹橙子脸上的血迹，"下次别这么冲动，好吗？
"橙子眨了眨眼，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把他的手按在自己脸上蹭了蹭："软。
"刘猛愣了一下，然后无奈地摇头："是啊，你也很软。
"他轻轻抽回手，"走吧，这里不能待了。
动静太大，会引来更多麻烦。
"橙子点点头，乖乖跟在他身后。
刘猛回头看了她一眼，突然觉得这个暴力又天真的丫头或许没那么麻烦。
至少，有她在身边，活下去的几率大了不少。
"橙子，"他边走边说，"下次想吃东西前，先问问我，行吗？
"橙子思考了两秒，然后认真地点点头："饿。
"刘猛叹了口气，从背包里又掏出一包饼干："给。
记住，先拆包装。
"橙子接过饼干，这次正确地撕开了包装。
她咬了一口，然后突然把饼干举到刘猛嘴边："吃。
"刘猛愣了一下，然后笑着咬了一小口："谢了，搭档。
"橙子嘴角又微微上扬了。
这一次，刘猛确定那确实是个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