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被遗弃的“公主”
顾云舟靠吃战场上捡来的几块硬得像石头的军粮撑了两天，那玩意儿混着草屑和沙子，每一次吞咽都像在吞刀子。
他必须找到真正的食物。
在河边搜寻时，一阵微弱的、断断续续的呜咽声吸引了他的注意。
声音来自不远处一丛茂密的灌木背后，那里隐藏着一个不大的山洞。
顾云舟握紧了手里一根削尖的木棍，警惕地靠了过去。
这个时代，任何一点反常都可能意味着致命的危险。
也许是受伤的野兽，也许是同样饥饿的幸存者。
他拨开灌木，洞口很小，里面一片漆黑，呜咽声正是从黑暗的深处传来。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钻了进去。
山洞里有股潮湿的霉味，适应了黑暗后，他看到一个瘦小的身影蜷缩在最里面的角落里，像一只受惊的小猫。
是个孩子。
一个女孩，看起来约莫七八岁的样子。
她的头发干枯蓬乱，沾满了草屑和泥土，一张小脸被污垢弄得像花猫一样，但依然能看出精致的轮廓。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身上的衣服，虽然己经破烂不堪，沾满了血污，但那丝绸的质地和精美的暗纹，无一不说明她出身富贵。
女孩也在看着他，一双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了恐惧和警惕，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幼兽。
她抱着双臂，身体不住地发抖，嘴里发出无意识的、压抑的啜泣声。
顾云舟放缓了动作，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一些。
“别怕，我不是坏人。”
这句话似乎没什么用，女孩反而缩得更紧了。
他走近了些，才发现女孩的脸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嘴唇干裂起皮。
他伸手探了一下她的额头，滚烫。
她在发高烧。
在这荒郊野外，一场高烧足以要了一个成年人的命，更何况是这样一个孩子。
“你叫什么名字？”
顾云舟问。
女孩紧紧抿着嘴，不说话，只是用那双固执的眼睛瞪着他。
“你的家人呢？
他们在哪？”
提到家人，女孩的眼神黯淡下去，大颗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无声地滚落下来。
她似乎是在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中与家人失散了。
顾云舟叹了口气。
他自己的处境己经够糟了，现在又多了个拖油瓶。
但他看着那双绝望的眼睛，终究是硬不起心肠掉头就走。
他想起了自己那个世界的种种，想起了那些被称之为“人性”的东西。
在这个野蛮的时代，这玩意儿或许不值一钱，但却是他与这个世界最后的联系。
他将女孩半扶半抱地弄出山洞，用自己那只没受伤的手，笨拙地给她喂了些水。
女孩烧得迷迷糊糊，呛了好几口，但总算喝下去了。
夜晚格外寒冷。
顾云舟生了一堆火，两人依偎在火堆旁取暖。
女孩依旧不说话，只是偶尔在噩梦中惊醒，发出一两声梦呓。
顾云舟听不清她说什么，只隐约听到“阿耶”、“阿娘”之类的词。
为了安抚她，也为了排解自己内心的孤独，顾云舟开始给她讲故事。
他搜肠刮肚，想起了那本自己曾经很喜欢的书。
“在很远很远的地方，有一个很小的星球，比一座房子大不了多少。
星球上住着一位小王子……”他的声音很干涩，但很平稳。
他讲小王子如何离开他的B612星球，如何遇到国王、酒鬼、商人，如何来到地球，遇到那只等待被驯养的狐狸。
“‘驯养’是什么意思？”
一首沉默的女孩，忽然开口问道。
她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奶气。
顾云舟愣了一下，随即笑了。
“它的意思是，建立联系。
如果你驯养了我，那我们对彼此来说，就是宇宙中独一无二的了。
我将是你的唯一，你也将是我的唯一。”
女孩似懂非懂地看着他，眼神里的恐惧和戒备，似乎消融了一些。
“你叫什么名字？”
顾云舟又问了一遍。
女孩犹豫了很久，才用细若蚊蚋的声音说：“我叫……兕子。”
兕子。
一个很别致的小名。
顾云舟点点头，把一块烤热的、硬邦邦的军粮递给她。
“吃点东西吧，兕子。
吃了东西，才有力气找到你的阿耶和阿娘。”
兕子看着那块黑乎乎的东西，嫌弃地皱了皱眉，但腹中的饥饿最终战胜了娇气。
她小口小口地啃着，吃得很慢，很斯文，仿佛吃的不是粗劣的军粮，而是精致的糕点。
云舟看着她，忽然觉得，自己在这片荒诞而残酷的土地上，似乎有了一个小小的、具体的责任。
这个责任很沉重，却也让他的脚步，变得比之前踏实了一些。
他不知道这个名叫兕子的女孩究竟是谁，也不知道她的出现会给自己的命运带来什么。
他只知道，从现在起，他要养活两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