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间的灯光亮得有些刺眼,像无数根细小的银针扎在苏晚的眼底。她端坐在高背椅上,
背脊挺得笔直,如同绷紧的弦,脸上却挂着无懈可击的职业化笑容。面前长条丝绒桌上,
计的“晚”系列珠宝在灯光下折射出冷硬而璀璨的光——那是她燃烧了自己所有才华与热忱,
在无数个被忽视的深夜里一笔一划勾勒出的心血。“各位宝宝们,
”苏晚的声音透过专业麦克风传出去,清亮、稳定,
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能穿透屏幕的亲和力,“这款‘月影流苏’耳坠,
用的是最顶级的南洋珠,搭配18K白金和极微小的钻石镶嵌,
计灵感来源于夜晚月光下湖面的涟漪……”镜头精准地对焦着她纤细手指间托起的那枚耳坠,
珍珠温润的光泽与她指尖透出的、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苍白形成对比。
弹幕在屏幕一侧飞快滚动,大部分是粉丝的赞美和支持,偶尔夹杂着几句挑剔或询问。
晚晚女神的手也太好看了吧!珠宝美,人更美!这款有折扣吗?价格劝退啊!
设计感绝了!不愧是独立设计师!主播皮肤状态好好,用的什么粉底液?
苏晚的视线飞快掠过那些文字,心却像沉在一汪深不见底的寒潭里。
她精准地捕捉着有效信息,唇角的弧度维持得恰到好处:“这款是我们的***款,
全球只有九十九对哦,每一对都有独立编号……关于价格,宝宝们,
高品质的珍珠和钻石……”她的话被一阵突如其来的、狂暴的礼物特效硬生生打断。
整个直播间屏幕瞬间被炫目的金色光芒和虚拟的城堡、火箭、豪华跑车彻底淹没!
震耳欲聋的系统音效轰鸣着,盖过了她自己的声音。“用户‘G’送出梦幻城堡*10!
”“用户‘G’送出宇宙之心*10!”“用户‘G’送出豪华游艇舰队*10!
”……巨大的、价值百万的礼物连击疯狂地砸下,特效动画层层叠加,几乎让直播画面卡顿。
弹幕在短暂的死寂后,如同被投入滚烫油锅的水滴,轰然炸开!*********!!!
百万连击????G神???是我想的那个G吗???顾氏集团的顾???天呐!
这特效闪瞎眼了!服务器要崩了吧!顾总???是顾总本人???
啊啊啊啊啊顾总空降直播间!!!这是什么惊天大瓜!追妻火葬场现场直播???
晚晚姐快看啊!榜一位置瞬间易主!百万礼物砸脸,顾总牛逼!!!
所以顾总这是后悔了?要追回我们晚晚了?前排兜售瓜子汽水小板凳!
年度大戏开锣!苏晚脸上那训练有素的微笑骤然僵住,像一张精致却冰冷的面具。
刺目的光芒在她深褐色的瞳孔里跳跃,映出一片兵荒马乱的倒影。
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撞击着肋骨,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一种深入骨髓的钝痛。
握着珠宝展示托盘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指尖的冰凉顺着血脉一路蔓延到心口。
是他。那个用户ID,那个简单到近乎傲慢的字母“G”,除了顾淮深,不会有第二个人。
他来了。以一种最张扬、最霸道、最不容忽视的方式,砸碎了她的直播间,
也砸碎了她努力维持了整整三年的平静假象。那些刻意遗忘的、被轻蔑对待的时光碎片,
被这突如其来的、价值连城的“礼物”狠狠撕开,露出底下血淋淋的疮疤。
她甚至能想象出屏幕那端,顾淮深那张冷峻得如同大理石雕塑的脸上,
此刻或许正带着一丝掌控一切的、漫不经心的表情。他习惯于用金钱和权势解决一切,
包括……弥补他一时兴起的“亏欠”?或者,只是觉得她这个名义上的妻子,
在公众场合“抛头露面”卖珠宝,折损了他顾家的颜面,所以要用这种方式宣告所有权,
让她难堪?一股带着铁锈味的腥气猛地涌上喉咙口。苏晚死死咬住口腔内侧的软肉,
用尖锐的刺痛强迫自己清醒。不能失态。绝对不能。这是她的战场,
是她仅剩的、证明自己价值的方寸之地。她深吸一口气,那口气息沉入肺腑,
像压下一块冰冷的巨石。僵硬的面部肌肉被强行调动,
那个被无数镜头和挑剔目光检验过的完美笑容,重新回到了她的脸上,甚至比刚才更加璀璨,
更加无懈可击。只是那笑意,半分也未曾抵达眼底,那里只剩下冰封的荒原。“哇哦!
感谢……”她刻意停顿了一下,声音透过麦克风传出去,清亮依旧,
却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金属般的冷硬质感,如同珠玉碰撞,
“感谢我们‘G’先生送出的超级大礼!感谢您对我们‘晚’系列珠宝的鼎力支持!
真是……太破费了!”她微微侧首,看向镜头,目光仿佛能穿透屏幕,
直视着那个在千里之外搅动风云的男人。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
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公事公办的疏离。“‘晚’系列能得到您这样重量级客户的青睐,
是我们的荣幸。相信您挑选的珠宝,一定能为您想赠与的‘那位重要的人’,增添无上光彩。
”晚晚大气!这反应绝了!重要的人???晚晚这是在暗示什么?
感觉晚晚语气有点冷啊……顾总快说话啊!急死我了!G神!说点什么!
表白啊!就在弹幕疯狂猜测、起哄,气氛被推向一个诡异的***时,
那个金光闪闪、占据着绝对榜一位置的ID“G”,在疯狂滚动的弹幕上方,
留下了一行简短、清晰、却足以冻结整个虚拟世界的文字。那行字像烧红的烙铁,
猛地烫在苏晚的视网膜上:薇薇,回来吧。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按下了暂停键。
弹幕出现了极其短暂的真空。紧接着,
是比刚才礼物轰炸时更加狂暴、更加混乱、更加充满不可思议的井喷!?????????
?薇薇?????薇薇是谁????我靠!!!!!!!!!叫错名字了?????
?顾总你清醒一点!你老婆叫苏晚!苏晚啊!!!薇薇???林薇???
那个传说中的白月光???惊天大瓜!!!!顾总在百万观众面前,
对着自己老婆喊白月光???大型社死现场!!!顾总你完了!!!替身石锤了!!
!晚晚姐……天呐,心疼晚晚姐一万遍!!!这波操作骚断腿!!!顾总牛逼破音!
!!晚晚快看啊!他叫你薇薇!!!替身文学照进现实!!!我裂开了!!!
这离婚协议不签都说不过去了!!!苏晚脸上的笑容,像骤然遭遇极寒的琉璃,
“咔嚓”一声,彻底碎裂了。最后一丝血色从她脸上褪得干干净净,
只剩下一种死灰般的惨白。刚才强压下去的那股腥甜,猛地冲了上来,
她甚至尝到了舌尖淡淡的铁锈味。浑身的血液似乎瞬间倒流,又在下一秒凝固成冰。
指尖的冰冷不再是感觉,而是化作了实质的麻木,
几乎握不住手中那枚小小的、此刻却重逾千斤的珍珠耳坠。“薇薇”。这两个字,
轻飘飘地从屏幕上飘出来,却像两把淬了剧毒的匕首,精准无比地捅穿了她摇摇欲坠的心脏。
三年。整整三年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的婚姻,她努力扮演一个合格的顾太太,
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好、更配得上他,
努力在他偶尔投来的、带着审视和评估的目光里寻找一丝丝温情存在的可能。原来,
这一切都是她可笑的独角戏。在顾淮深眼里,她苏晚,从头到尾,都只是另一个女人的影子。
一个连名字都不配被他记住的影子!巨大的羞辱感如同汹涌的潮水,灭顶而来,
几乎让她窒息。直播间里数百万双眼睛,此刻都成了无声的审判者,
见证着她这场彻头彻尾的失败和笑话。她猛地低下头,乌黑的长发垂落下来,
遮住了她瞬间失控的表情和那双迅速泛红、盈满屈辱泪光的眼睛。只有剧烈起伏的肩膀,
泄露了她内心翻江倒海般的崩溃。几秒钟,或者更久。对苏晚而言,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当她再次抬起头时,脸上竟奇迹般地重新挂上了笑容。那笑容比刚才更灿烂,更明媚,
却空洞得像一张毫无生气的面具,眼神深处是死水般的沉寂,所有的光都被抽走了。
她甚至对着镜头,轻轻歪了歪头,做出一个略带俏皮的动作。“哎呀,
看来我们这位超级VIP‘G’先生,今天心情过于激动了呢。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轻快,尾音微微上扬,像是在谈论一件与自己完全无关的趣事,
“名字都打错了哦。不过没关系,感谢的心意,我们‘晚’系列收到了!
”她放下手中的耳坠,动作流畅得没有一丝滞涩,仿佛刚才的惊涛骇浪从未发生。
指尖甚至带着一种刻意的、表演性质的优雅。“好啦,宝宝们,小插曲结束!”她拍了拍手,
清脆的掌声在直播间里响起,突兀地打断了所有猜测和喧嚣,
“让我们把注意力放回今晚真正的主角——这些美丽又独特的珠宝上!时间有限,
我们抓紧看下一款……”她语速飞快,声音洪亮,强行将所有人的注意力拉回产品本身。
她开始介绍下一件设计,一款以荆棘与玫瑰为灵感的铂金镶钻手镯。她的描述依旧专业,
用词精准,甚至比之前更富有感染力,
仿佛刚才那个被当众叫错名字、尊严被踩在脚下碾碎的女人,根本不存在。只有她自己知道,
口腔内壁被咬破的地方,血腥味正一丝丝弥漫开来,
提醒着她刚刚经历过的、足以摧毁一切的凌迟。那场堪称灾难的直播,
终于在一种诡异而紧绷的氛围中结束了。当“直播结束”的提示弹出时,
苏晚挺得笔直的脊梁像是瞬间被抽掉了所有支撑,整个人软软地瘫倒在宽大的电竞椅里。
疲惫如同沉重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不是身体上的累,
而是灵魂被反复撕扯、践踏后的虚脱。脸上那副维持了几个小时的完美面具,此刻寸寸龟裂,
露出底下惨白如纸的真实和那双布满血丝、空洞麻木的眼睛。
她呆呆地望着天花板上刺眼的照明灯,眼前晃动的,依旧是那行冰冷刺骨的文字:薇薇,
回来吧。还有满屏爆炸的、带着怜悯、嘲讽或猎奇兴奋的弹幕。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针,
密密麻麻地扎在她心上。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特助程峰发来的信息,言简意赅,
带着顾氏集团一贯不容置疑的效率:苏小姐,顾总在书房等您。没有称呼“太太”,
而是疏离的“苏小姐”。苏晚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弧度。看,
连称呼都迫不及待地要划清界限了,在他当众叫错名字之后。她拖着灌了铅般的双腿,
一步一步走上二楼。高跟鞋踩在光洁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空洞的回响,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自己碎裂的心上。走廊尽头那扇厚重的胡桃木书房门,如同巨兽张开的口,
等着将她吞噬。推开门,一股熟悉的、冷冽的雪松混合着烟草的气息扑面而来。
顾淮深背对着门口,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窗外是城市璀璨的夜景,流光溢彩,
却映照得他颀长挺拔的背影愈发孤绝冷硬,仿佛一座隔绝了所有人间温度的冰山。
他没有回头。宽大的红木书桌上,一份崭新的文件被放置在正中央,像一块冰冷的墓碑。
顶端,“离婚协议书”几个加粗的宋体字,在明亮的顶灯下,刺得苏晚眼睛生疼。
空气凝滞得让人窒息。雪茄的烟雾在他指尖袅袅升腾,模糊了他冷峻的侧脸轮廓。
苏晚的目光越过那缕青烟,死死地钉在协议书那几个字上。
心脏的位置传来一阵剧烈的、近乎痉挛的抽痛,但随之而来的,
却是一种奇异的、近乎麻木的平静。原来,预想中的天崩地裂并没有发生。
当最后一丝卑微的幻想被彻底碾碎,剩下的,反而只有一片死寂的荒芜。她走到书桌前,
脚步很轻。没有质问,没有哭闹,甚至没有看他一眼。
目光平静地扫过协议条款——财产分割清晰明了,他出手依旧大方得近乎施舍,
足以保证她后半生衣食无忧。但那又如何?再多的钱,
也填补不了心口那个被生生剜走的巨大空洞。指尖触碰到冰凉的纸张,
那寒意似乎顺着指尖一直蔓延到四肢百骸。她拿起桌上那支沉甸甸的万宝龙钢笔,
金属的冷硬感硌着掌心。拔开笔帽的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犹豫。笔尖落在签名栏上,
墨水在昂贵的纸张上迅速洇开一个浓黑的小点。她写下自己的名字。一笔一划,极其用力,
力透纸背。每一个笔画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也像是在亲手斩断过去三年所有的痴心妄想和不堪回首。“苏晚”。两个字,签得无比清晰,
无比决绝。最后一个笔画落下,她轻轻放下笔。笔身与桌面接触,发出“嗒”的一声轻响,
在寂静的书房里显得格外清晰。直到这时,一直背对着她的顾淮深,才缓缓转过身。
他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眼眸,终于落在了她的脸上。里面没有愧疚,没有解释,
只有一片沉沉的、探究的冷光,像是审视一件突然脱离掌控的物品。
他的视线在她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上停留片刻,掠过她红肿未消的眼眶,
最后定格在她签下的名字上。薄唇紧抿着,下颌线绷得如同刀锋。苏晚迎上他的目光。
没有躲闪,没有哀求,只有一片沉寂的、死水般的平静,平静得让人心头发寒。“顾总,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久未开口的沙哑,却异常清晰,“字签好了。我今晚就搬走。
”她甚至微微扯动了一下嘴角,试图做出一个表示“好聚好散”的表情,
但那弧度僵硬而悲凉,更像是对她自己这三年荒唐岁月的嘲讽。说完,她不再看他一眼,
挺直了背脊,转身走出了这间承载了她无数卑微期待和最终彻底幻灭的书房。
门在她身后轻轻合上,隔绝了两个世界。书房内,
顾淮深的目光依旧停留在那份签好字的协议上。苏晚两个字,像两把小小的、淬了毒的匕首,
刺在纸上,也莫名地刺在他心头某个极其细微、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角落。
他烦躁地掐灭了手中的雪茄,昂贵的烟蒂被狠狠摁灭在水晶烟灰缸里。
空气中弥漫的雪松冷香里,似乎多了一丝若有似无的、属于苏晚身上的淡雅栀子花香,
此刻却让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窒闷。三个月的时间,
足以让互联网上最劲爆的热点冷却成过期的八卦谈资。那场“百万礼物叫错名”的直播事故,
也渐渐被新的明星绯闻、社会新闻所取代,只在偶尔有人提起“替身文学”时,
才会被当作一个经典的狗血案例翻出来调侃几句。但对于苏晚而言,这三个月,
是彻底的重生。她搬出了那座华丽冰冷的顾家牢笼,
没有带走任何一件顾淮深“施舍”的珠宝华服。程峰曾代表顾淮深送来一张数额惊人的支票,
被苏晚原封不动地退了回去。她用自己的积蓄,加上这三个月直播带货的疯狂收入,
在城西一个闹中取静的老街区,租下了一个带小院子的旧公寓。院子不大,
却种满了生机勃勃的绿植,阳光好的时候,暖洋洋地洒进来,驱散了心底最后一丝阴霾。
更重要的是,她彻底斩断了与顾氏集团的所有联系。
那个曾经象征着“顾太太”身份、承载了太多屈辱回忆的珠宝设计工作室,被她果断舍弃。
她不再是依附于顾氏光环下的设计师“苏晚”,而是真正独立的设计师苏晚。
她的“晚”系列,在风波之后,反而因为巨大的话题度和她展现出的坚韧,
意外地获得了更多关注和订单。她注册了自己的工作室,
设计、打样、联系工厂、质检、包装、发货……所有环节亲力亲为,累得像条狗,
心却前所未有的踏实和充盈。这天下午,苏晚接到了顾氏集团老宅管家福伯的电话。
老人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岁月沉淀的温和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晚晚小姐,
”福伯依旧用着旧日的称呼,语气里满是怀念,“老宅这边要彻底清点库房了,
特别是老太太留下的那些老物件。老太太在的时候,最疼你了,
总说你的气质和她年轻时很像,也最爱摆弄这些老东西。我想着,
有些东西……或许交给你保管,比堆在库房里落灰强。老太太在天上看着,也会高兴的。
”苏晚握着手机,指尖微微蜷缩了一下。顾家那位早已过世的老太奶奶,
是她在那个冰冷豪门里,唯一感受过真切温暖的人。老人总是慈爱地拉着她的手,
给她讲那些早已褪色的家族往事,拿出自己珍藏的旧首饰给她把玩,
夸赞她安静沉稳的气质像极了年轻时的自己。那些温暖的片段,是她在那三年灰暗时光里,
为数不多的亮色。一股暖流夹杂着酸涩涌上心头。她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便轻声应道:“好,
福伯。我下午就过去一趟。”顾氏老宅坐落在城北半山,远离市区的喧嚣。
车子驶入熟悉的雕花铁门,沿着林荫道缓缓前行。深秋的午后,
阳光透过稀疏的梧桐叶洒下斑驳的光影,
空气中弥漫着草木清冷的气息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沉淀了时光的静谧。眼前的景象,
和苏晚记忆里那个灯火辉煌、时刻彰显着顶级豪门气派的地方,似乎有了微妙的不同。
庭院依旧打理得一丝不苟,名贵的花草点缀其间,
但那份刻意维持的、咄咄逼人的奢华感淡去了许多,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洗尽铅华的厚重与沉静。或许是主人久未归来的缘故,
整座宅邸像一头沉睡的巨兽,收敛了爪牙,只余下岁月赋予的沧桑轮廓。
福伯早已等在气派的大理石台阶下。看到苏晚从车上下来,
老人布满皱纹的脸上立刻堆满了真诚的笑意,快步迎了上来。“晚晚小姐!您可算来了!
”福伯的声音带着老年人特有的慈祥沙哑,他上下打量着苏晚,眼神里满是欣慰,
“气色好多了!比在那会儿……”他顿了顿,似乎觉得失言,赶紧转开话题,“好,好,
看着精神就好!”苏晚也笑了,笑容里带着发自内心的暖意:“福伯,您身体还好吧?
”“好着呢!硬朗得很!”福伯乐呵呵地引着她往里走,“东西都给您整理出来了,
在老太太以前常待的小花厅里。老太太那些宝贝啊,
这些年一直收在库房最里头的樟木箱子里,保存得好好的,就是……唉,
没人记得拿出来看看了。”老人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对往昔的追忆和淡淡的落寞。
穿过熟悉的、挂着巨幅古典油画的回廊,空气中漂浮着旧木家具和淡淡樟脑混合的味道。
阳光透过高大的彩色玻璃花窗,在地毯上投下梦幻的光斑。苏晚的脚步不自觉地放轻了。
这里的一景一物,都曾是她小心翼翼、不敢多看一眼的背景板。如今故地重游,
心境却已截然不同。没有了那份如履薄冰的惶恐,只剩下一种平静的、近乎旁观者的疏离。
福伯推开一扇厚重的雕花木门:“晚晚小姐,就在这儿。您慢慢看,有什么需要就叫我。
”他体贴地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门。花厅不大,布置得却极为雅致。
靠墙放着一张老式的花梨木圆桌,上面整齐地摆放着几个打开的深色绒布盒子,
还有一些零散的、用软布包裹的物件。苏晚的目光首先被其中一个盒子吸引。
深蓝色的天鹅绒衬底上,静静躺着一枚胸针。造型是一只极其灵动的翡翠蝴蝶,
翅膀薄如蝉翼,用极细的铂金丝缠绕镶嵌,点缀着点点碎钻,仿佛下一刻就要振翅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