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刀锋与火种
门板在粗暴的拍击下簌簌发抖,腐朽的木屑混合着墙上的土灰,簌簌落下。
林墨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
恐惧的本能让他想后退,想缩回角落,但握紧柴刀的手心传来的冰冷和刺痛,却像一剂强心针,死死钉住了他的脚步。
不能退!
这是最后一道防线。
退一步,就是彻底失去这唯一的栖身之所,暴露在寒冬荒野里,必死无疑!
记忆里林大虎那嚣张跋扈、拳脚相加的模样瞬间清晰。
原主额头上那道还在隐隐作痛的伤口,就是拜他所赐!
“呼……” 林墨强迫自己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灌入肺部,压下翻腾的恶心感。
他迅速环顾西周——破屋、枯草、锈刀、空罐。
没有退路,没有帮手。
知识……冷静…… 前世实验室里面对突发状况的应急训练,此刻成了他唯一的依靠。
肾上腺素在虚弱的身体里奔涌,带来一丝病态的亢奋和力量。
他猛地将柴刀横在身前,刀尖微微颤抖,却坚定地指向门口。
虽然锈迹斑斑,豁口狰狞,但这毕竟是一把开了刃的铁器!
它带来的威慑,远胜于赤手空拳。
“林大虎!
滚!”
林墨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出声。
声音嘶哑干裂,带着高烧的虚弱,却异常尖锐,充满了豁出去的决绝。
他必须让对方知道,他不是那个可以随意揉捏的病秧子了!
门外的拍打声骤然一顿。
显然,里面传来的不是预想中的呜咽求饶,而是带着狠劲的怒喝,这出乎了林大虎的意料。
短暂的沉默后,是更加恼羞成怒的咆哮:“反了你了!
小兔崽子!
敢跟你虎爷叫板?!
开门!
不然老子踹烂你这破门!”
话音未落,一只穿着破旧草鞋的大脚,带着呼啸的风声,狠狠踹在门板中央!
“咔嚓!”
本就腐朽不堪的木条应声断裂!
门板上出现一个大洞,寒风裹着雪沫疯狂涌入。
一只粗壮、布满冻疮的手从破洞里伸了进来,胡乱摸索着门栓的位置。
林墨瞳孔骤缩!
不能再犹豫了!
一旦门被打开,以他现在这风一吹就倒的身体,面对人高马大的林大虎,毫无胜算!
“给我滚开!”
林墨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所有顾虑!
他猛地向前一步,双手紧握柴刀,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那只摸索进来的粗手狠狠劈下!
不是劈向手腕要害(那会出人命,后果不堪设想),而是瞄准了对方相对皮糙肉厚的小臂外侧!
“嗷——!!!”
一声凄厉的惨嚎划破了小村的寂静!
柴刀虽锈,但分量不轻,加上林墨拼死一搏的力道,狠狠砸在林大虎的小臂上!
皮开肉绽倒不至于,但瞬间的剧痛和冰冷的铁器触感,足以让毫无防备的林大虎魂飞魄散!
那只手触电般缩了回去。
门外传来林大虎又惊又怒、夹杂着痛呼的咒骂:“***!
你敢砍我?!
小畜生!
你等着!
老子弄死你!
老子让你在村里待不下去!”
脚步声踉跄着后退,显然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反击吓到了,加上手臂剧痛,一时不敢再上前硬闯。
林墨靠着冰冷的土墙剧烈喘息,浑身脱力,柴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刚才那一下,几乎耗尽了他刚刚积攒起来的所有力气。
心脏狂跳,眼前阵阵发黑,额头的伤口因为用力而崩裂,温热的血混着冷汗流下,模糊了视线。
但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喘息。
林大虎绝不会善罢甘休,他吃了亏,只会用更阴毒的手段报复。
而且,他刚才的威胁——“在村里待不下去”——绝非虚言。
林大虎是族长林有德的亲侄子,在村里横行惯了,有的是办法孤立、构陷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儿。
危机,只是被暂时逼退,并未解除。
寒风从门上的破洞呼呼灌入,比之前更冷。
林墨打了个寒颤,身体的热量在快速流失。
刚才靠着一股狠劲撑住,现在松懈下来,饥饿、寒冷、虚弱、伤口疼痛,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必须生火!
这个念头无比清晰地浮现出来。
没有火,他熬不过这个夜晚,更别说应对接下来的危机。
他挣扎着捡起地上的柴刀,目光在破屋里逡巡。
记忆碎片再次闪烁:钻木取火……引火物……干燥的软木……火绒……墙角那堆垫床的枯草!
虽然有些霉味,但大部分还算干燥。
林墨爬过去,小心地扒开表面受潮发黑的部分,从里面挑选出相对干燥、蓬松的一小把枯草,搓揉松散——这就是初步的火绒。
接下来是钻板。
他的目光落在身下“床板”的一块边缘相对平整的木板上。
他用柴刀费力地砍下一小块,又在上面用刀尖刻出一个浅浅的小凹坑。
又找了一根相对笔首、拇指粗细的枯树枝,用刀削尖一端——钻杆有了。
最艰难的部分开始了。
林墨将钻杆的尖端抵在木板的小凹坑里,双手合十夹住钻杆,开始用力搓动。
摩擦,摩擦,再摩擦……手臂酸软无力,每一次搓动都牵扯着全身的疼痛。
高烧带来的眩晕感不断侵袭。
钻杆在凹坑里打滑,枯草毫无反应。
汗水混着血水从他额头滑落,滴在木板上。
失败,失败,还是失败!
手掌被粗糙的钻杆磨得通红,几乎要破皮。
绝望感再次袭来。
难道连这点事都做不成吗?
“不!
再来!”
他咬破了下唇,血腥味***着神经。
他调整姿势,用胸口和膝盖固定住钻板,双手更加用力、快速地搓动钻杆!
速度!
温度!
需要足够的速度才能产生高温!
吱嘎……吱嘎……钻杆与木板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一缕极淡、几乎看不见的青烟,终于从凹坑边缘飘了起来!
林墨精神一振,几乎要喜极而泣!
他更加拼命地搓动,眼睛死死盯着凹坑。
烟,越来越明显!
凹坑里开始出现一些细小的、焦黑的粉末!
就是现在!
林墨停下搓动,颤抖着手,小心翼翼地将那一小撮珍贵的、带着火星的黑色粉末,倒在事先准备好的蓬松火绒中心。
然后,他屏住呼吸,像捧着世界上最脆弱的珍宝,将火绒凑到嘴边,用尽肺里最后一丝气息,轻柔而持续地吹气。
呼……呼……微弱的火星在焦黑的粉末中明灭不定。
林墨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眼睛一眨不眨。
一缕更清晰的白烟升起!
紧接着,“噗”地一声轻响,一点微弱的、橘红色的小火苗,如同新生的希望,在蓬松的枯草绒中跳跃着诞生了!
成了!
林墨小心翼翼地将这簇宝贵的火苗转移到地上早己清理出来的一小块空地,周围堆上更细小的枯枝。
小火苗贪婪地舔舐着干燥的枯草,迅速壮大,蔓延到小树枝上,发出噼啪的欢快声响。
温暖!
久违的、令人几乎落泪的温暖,随着跳跃的火焰,开始驱散破屋里的刺骨寒意。
橘红色的光芒照亮了林墨脏污、疲惫却带着一丝激动神采的脸,也照亮了这间破败但此刻仿佛有了生机的茅屋。
火光跳跃,映照着门板上那个狰狞的破洞,也映照着林墨眼中尚未散去的警惕和劫后余生的庆幸。
第一关,靠着狠劲和知识,他勉强闯过来了。
但这微弱的火种,能否照亮他活下去的路?
门外林大虎的威胁,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
而腹中的饥饿,更是火烧火燎地提醒着他——活下去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他需要食物,需要力量,需要在这冰冷的世界里,真正站稳脚跟。
林墨的目光,透过门上的破洞,投向外面被暮色笼罩、寒风呼啸的荒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