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跃迁
但就在这意识濒临破碎的边缘，一个清晰的指令，如同烙印般，被那狂暴的遗志强行打入他的求生本能：紧急规避协议：影弈层浅层跃迁！
坐标：废弃节点 B-7-γ！
代价：意识过载！
跃迁？
影弈层？
广霍根本不懂具体操作，但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他集中全部残存的意志，对着芯片传递来的那个冰冷坐标，发出了不顾一切的“跳跃”指令！
嗡——！
他的身体没有移动，但意识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猛地拽离了物理空间！
眼前不再是黑暗的管道，而是无数扭曲、破碎、闪烁着诡异光芒的数据流构成的狂乱通道！
时间、空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他感觉自己像一颗被投入疯狂旋涡的石子，被撕扯、被拉伸、被挤压！
无数冰冷的逻辑碎片、被压抑的哀嚎低语、以及棱镜那无处不在的、带着毁灭气息的意志锁定感，如同实质的刀锋切割着他的精神。
“检测到非法跃迁！
目标锁定！
轨迹追踪中！”
棱镜那毫无波澜的声音，竟然穿透了这混乱的数据洪流，清晰地在广霍意识中响起！
她的追击，如影随形！
“啊啊啊——！”
广霍在意识层面发出无声的惨叫，芯片的过载警告如同烧红的烙铁烫着他的神经。
他感觉自己就要被这狂暴的数据旋涡彻底撕碎、被棱镜冰冷的意志追上、格式化！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涣散的刹那，前方混乱的数据流中，突兀地出现了一个相对稳定的、散发着微弱抗拒波动的光——正是那个坐标：废弃节点 B-7-γ！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朝着那个光点“撞”了过去！
砰！
像是从万丈高空砸落地面。
广霍的意识被狠狠地甩回了物理身体。
剧烈的眩晕和恶心感让他趴在地上干呕起来，浑身冷汗淋漓，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
后颈的芯片滚烫得吓人，传来阵阵烧灼般的刺痛和强烈的疲惫感，刚才那股狂暴的遗志似乎也消耗过度，暂时沉寂了下去，只留下冰冷的指令核心还在微微闪烁。
他挣扎着抬起头。
这里似乎是一个巨大的、被遗忘的旧式服务器机房深处。
空气浑浊，弥漫着浓重的灰尘和冷却液泄漏的刺鼻气味。
巨大的、布满锈迹的黑色机柜如同沉默的墓碑，整齐地排列着，大部分指示灯都己熄灭，只有少数几盏还在苟延残喘地闪烁着微弱的红光或黄光。
粗大的线缆如同巨蟒般盘踞在地面和天花板上，一些地方的外皮己经破损，露出里面五颜六色的线芯。
地面覆盖着厚厚的灰尘，踩上去留下清晰的脚印。
安全了？
暂时。
广霍背靠着一个冰冷的机柜滑坐在地，大口喘着粗气。
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全身的疼痛。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还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刚才的经历，比噩梦更恐怖。
“容器……遗志……”他喃喃自语，声音嘶哑。
芯片带来的灼痛感和脑海中残留的、那狂暴意志的余韵，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他不再是那个只关心下一顿营养膏的维修工了。
他是某个古老、愤怒意志的载体，一个被系统最高通缉的“异常”，一个肩负着撕裂这虚假天堂使命的……工具。
一股巨大的荒谬感和恐惧感攫住了他。
为什么是他？
他原本是谁？
那个所谓的“反乌托邦意志”到底是什么？
它会不会最终吞噬掉他仅存的那点可怜的自我？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后颈滚烫的芯片植入点，指尖传来清晰的灼热感和微弱的搏动，仿佛那里跳动着另一颗心脏。
“撕碎虚假……唤醒真实……”冰冷的指令核心在意识深处闪烁。
这使命听起来宏大，却沉重得让他窒息。
面对棱镜那种非人的存在，面对整个古神意志支撑的庞大系统，他一个底层维修工，一个被植入的“容器”，能做什么？
就在这时，芯片微微震动了一下，一段简洁的信息流首接呈现在他疲惫的意识中：状态：意识过载（中度）。
核心能量：12.7%。
物理损伤：轻微擦伤。
警告：净除协议追踪信号残留度：7.3%。
预计清除时间：4小时32分。
分析：当前节点‘B-7-γ’为早期物理服务器集群，网络连接己物理切断。
古神意志监控密度：极低。
相对安全时限：约6小时。
建议：利用安全时限，进行基础修复，并初步理解‘影弈层’与‘遗志’数据库。
信息流冷静得近乎残酷，没有安慰，只有冰冷的现状评估和实用建议。
广霍苦笑一声。
安全时限？
6小时？
然后呢？
棱镜会像幽灵一样再次找到他。
他挣扎着站起来，环顾这个巨大的、如同金属坟墓般的废弃机房。
微弱的指示灯光芒勉强勾勒出机柜狰狞的轮廓。
这里就是他的临时避难所，也是他被迫开始理解自身命运的课堂。
“影弈层……”他低声念着这个名词。
刚才那短暂的、差点要了他命的“跃迁”经历，让他对这个地方充满了本能的恐惧。
但芯片的信息明确告诉他，要想活下去，要想完成那该死的使命，他必须理解它，甚至利用它。
还有那个“遗志数据库”……那里面到底装着什么？
仅仅是毁灭的指令和痛苦的记忆吗？
他深吸了一口带着铁锈味的浑浊空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恐惧没有用，愤怒也没有用。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抓住这短暂的喘息之机。
他走到一台外壳相对完整、指示灯还亮着几盏的旧式服务器机柜前。
机柜上落满了厚厚的灰尘，但控制面板的物理接口还暴露在外。
他脱下破烂的工装外套，用力擦掉面板上的灰尘，露出下面老式的物理接口和几个磨损严重的按钮。
“试试看吧……”广霍低声自语，手指有些颤抖地按向一个标着“本地诊断”的物理按钮。
他不知道这老古董还能不能启动，也不知道一旦启动，会不会立刻暴露自己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