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远房侄子？五保户哪来的继承人！风波起
黄泥糊成的院墙下，站满了前来吊唁的乡亲，一片缟素。
黄建英缩在人群的末尾。
她手里攥着一瓶苞谷酒，瓶身冰凉的触感，是她混乱思绪中唯一的锚点。
她心里的那股火，混着怨气，烧得正旺。
就在外公黄老道用他那把沙哑的嗓子，念着悼词，仪式进行到最肃穆的当口。
“砰！”
院门被人一脚从外面踹开。
两扇薄薄的木门板狠狠撞在土墙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吹唢呐的师傅手一抖，尖锐的破音撕裂了悲伤的乐曲，刺得人耳膜生疼。
所有人的视线，都被这粗暴的闯入者扯了过去。
门口堵着两个壮汉。
一高一矮，身上穿着和这穷苦村庄格格不入的崭新夹克，满脸横肉。
他们的眼神在院子里扫视，像是在估价一圈牲口，毫不掩饰其中的贪婪。
高个子壮汉扯着嗓子喊，声音粗粝得像砂纸。
“谁是管事的？”
“我们是张大爷的远房侄子，他老人家的后事，我们来办！”
这话一出，整个院子诡异地安静下来。
空气里，只剩下风卷着纸钱的“哗哗”声，听着格外瘆人。
张大爷是村里出了名的五保户，一辈子没结婚，没子女，哪来的远房侄子？
村民们面面相觑，眼神里写满了狐疑。
黄老道主持的仪式被打断，一张老脸瞬间挂了下来。
他往前走了两步，端起村里长辈的架子，沉声质问：“你们是谁？
我怎么从没听张大爷提起过你们？”
“你个老头子又是谁？
管得着吗？”
矮个子壮汉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态度嚣张到了极点。
“这是我们老张家的家事，识相的都给老子滚远点！”
“我们今天来，不为别的，就是要把我二叔这块宅基地给分了！”
分宅基地？
人群里起了压抑不住的骚动。
村里的规矩，五保户走了，宅基地和所有家当都归村集体。
这两个人，分明是趁着人死，来明抢的。
黄建军原本在角落里嗑瓜子，这会儿也来了精神，伸长了脖子看热闹，嘴角挂着一丝藏不住的幸灾乐祸。
黄建英的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
她看着那两个蛮横的壮汉，又看看脸色铁青的外公，再看看周围那些敢怒不敢言的乡亲。
规矩，道理。
在***裸的暴力面前，原来这么脆弱。
宿主，观察。
陆冰倩的声音在她脑中响起，冷静得不带一丝情绪。
信息不足，不要冲动。
看清每个人的反应。
黄建英胸口的起伏，缓缓平复下来。
她松开紧攥的拳头，目光不再涣散，而是像被磨过的刀锋，冷静地审视着眼前的一切。
黄老道气得胡子都在发抖。
“胡闹！”
“张大爷是村里的五保户，他的身后事由村里操办，宅基地归集体所有，这是几十年的老规矩！”
“规矩？”
高个子壮汉笑了，露出一口被烟熏得焦黄的牙。
“在这，老子就是规矩！
我二叔的家产，凭什么给你们这帮外人？”
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泛黄起皱的信纸，在众人面前刻意地晃了晃。
“都看清楚了！
这是我二叔当年写给我爹的信！
上面写得明明白白，他要是哪天没了，这房子就留给我们兄弟！”
信纸离得太远，谁也看不清上面写了什么。
可他那副有恃无恐的架势，让一些村民开始动摇了。
黄老道脸色更难看了，他显然没料到对方还有这么一手，一时竟被噎得说不出话。
突发任务：揭穿骗局。
任务描述：在不发生正面肢体冲突的情况下，戳穿闹事者的谎言，维护葬礼秩序。
任务奖励：亲情值+10，技能点+1。
系统的提示音，像一道电光，劈开黄建英的思绪。
揭穿他们？
她的目光，落在了自己手中那瓶酒上。
苞谷酒，自家酿的，度数高得烧喉咙，是张大爷生前最离不开的东西，几乎顿顿都要喝上几口。
一个计划，在她心里瞬间清晰。
她拨开身前的人，一步，一步，朝着院子中央走去。
她的动作不快，却像一块被投入池塘的石头，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一个瘦弱的姑娘，手里提着一瓶土气的白酒，走向两个凶神恶煞的壮汉。
这画面，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建英！
你干什么！
回来！”
黄老道最先反应过来，厉声喝止，声音里带着一丝惊慌。
黄建英仿佛没听见。
她走到那两个壮汉面前，站定。
她没有看他们，而是先对着灵位上张大爷那张模糊的黑白照片，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
然后，她才转过身，抬起头，首视着那两个比她高出一大截的男人。
她脸上没有害怕，眼神平静得像一口深井。
“两位……舅舅？”
她轻声开口，声音不大，却在安静的院子里异常清晰。
两个壮汉都愣住了，显然没想到会是这么个开场。
“既然是张大爷的亲侄子，大老远过来，辛苦了。”
黄建英举起手里的酒瓶，瓶里的酒液在阴沉的天光下微微晃动。
“这是张大爷生前最爱喝的苞谷酒。
按规矩，得先敬他老人家一杯，剩下的，就给两位舅舅喝了暖暖身子吧。”
她的语气很真诚，姿态也放得很低，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
高个子壮汉狐疑地盯着她，又看了看那瓶酒。
一个普通的玻璃瓶，用木塞子堵着，土得掉渣。
矮个子壮汉却不耐烦地一挥手，差点打掉她手里的酒瓶。
“去去去！
谁喝这种破玩意儿！”
他一脸鄙夷，嗓门更大了，似乎想用音量来证明自己的身份。
“我二叔生前可讲究了，只喝县里供销社卖的瓶装西凤酒！
你拿这刷锅水糊弄谁呢！”
话音刚落。
院子里那压抑的骚动，瞬间消失了。
一种比刚才更彻底的寂静，笼罩了所有人。
所有村民的表情，都变得古怪起来。
黄建英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下，又迅速抚平。
她没有反驳，而是缓缓转过身，看向人群里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
“王奶奶，您跟张大爷做了几十年邻居，您最清楚。”
“您告诉大家，张大爷平日里，喝的是供销社的西凤酒，还是自家拿苞谷换的这口烧刀子？”
被称为王奶奶的老人，拄着拐杖，往前走了一步。
她那双浑浊的老眼里，此刻迸出慑人的光。
她清了清嗓子，声音比唢呐还洪亮。
“放他娘的屁！”
“老张哥一辈子抠抠搜搜，连布票都攒着换粮食，哪舍得买瓶装酒？
他就好这口不要钱的烧刀子，每天不喝二两，饭都吃不香！”
老人用拐杖狠狠一跺地。
“你们两个兔崽子，连他爱喝什么都不知道，还敢冒充他侄子！”
“不要脸的狗东西！”
王奶奶这一嗓子，像丢进火药桶里的一根火柴。
“对！
张大爷就喝这个！”
“我上个月还给他送过一斤苞谷换酒呢！”
“骗子！
这两个是骗子！
想来抢我们村的地！”
村民们的怒火被彻底点燃，原本的畏惧变成了鄙夷和愤怒。
离得近的几个汉子，己经默默抄起了手边的板凳和扁担，围了上去。
那两个壮汉的脸色，从嚣张的涨红，瞬间变成了被戳穿后的惨白。
他们做梦都没想到，一个黄毛丫头，用一瓶破酒，就把他们的底给揭了。
眼看情况不妙，两人对视一眼，推开人群就想跑。
一首看热闹的黄建军，此刻却一个箭步冲了上去，一把揪住矮个子的衣领，摆出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大吼道：“好啊！
敢来我们黄家坳撒野！
看我不打死你们两个骗子！”
他挥起拳头，却没真往要害上打，只是做足了姿态，在村民们的“助威”声中，半推半搡地将两个骗子狼狈地赶出了院门。
一场风波，就此平息。
院子里恢复了秩序，只是气氛再也回不到之前的悲伤，反而多了一丝闹剧后的荒诞。
所有人的目光，有意无意地，全都落在了黄建英身上。
有惊讶，有赞许，还有一丝探究。
黄建英垂下眼帘，默默退回了人群的角落，仿佛刚才那个西两拨千斤的人，根本不是她。
突发任务完成，亲情值+10，技能点+1。
当前亲情值：15。
当前技能点：1。
之前被强灌符水后，喉咙里那股腥臭和苦涩的残留感，似乎随着系统提示音的落下而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久违的清爽和通透。
黄建英的心里，却没有半分喜悦。
她抬起头，正好对上外公黄老道看过来的眼神。
那眼神里，有风波平息的放松，有被抢了风头的尴尬。
但更多的，是一种审视。
像一个精明的木匠，在打量一根原本以为是废料，却突然发现有些用处的木头。
那眼神里，全是算计。
看得她后背发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