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意识抬手遮挡，却发现自己的手掌比记忆中要小了一圈。
耳边传来熟悉的打斗声和少女清脆的呵斥——"小贼！
看招！
"这个声音像一把利剑刺穿永琪的胸膛。
他浑身一颤，踉跄着冲向声音来源的宫廊。
眼前的场景让他如遭雷击——穿着宽大太监服的娇小身影正与尔泰缠斗在一起，五彩的珠宝从她怀中簌簌落下，在阳光下折射出刺眼的光芒。
那灵动的眉眼，倔强翘起的嘴角，还有那招毫无章法却气势十足的"燕子翻身"..."小...燕子..."永琪的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指尖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这是梦吗？
还是上天给他的又一次惩罚？
他分明记得昨晚见过小燕子后回御书房批阅奏折，喝了知画送来的参茶心神不宁，而现在...现在他竟然回到了几年前跟装作太监的小燕子打斗的那一刻！
"永琪！
快来帮忙！
这小太监偷了东西还敢反抗！
"尔泰爽朗的喊声将他拉回现实。
小燕子趁尔泰分神，一个灵活的转身就要逃跑。
永琪下意识迈出半步，前世的本能让他几乎要脱口而出那句"小心台阶"。
但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尔泰，那是还珠格格，不得无礼。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浇在三人头上。
小燕子猛地刹住脚步，瞪圆了眼睛回头看他；尔泰则一脸错愕地松开擒拿的手势。
"还珠...格格？
"尔泰上下打量着小燕子沾满灰尘的太监服，和地上散落的珠宝，"这..."永琪强迫自己移开视线，不去看小燕子那双会说话的眼睛。
他记得前世此时，自己是如何被这个古灵精怪的女孩吸引，如何主动帮她解围，如何...一步步将她拖入宫廷这个华丽的牢笼。
"听说昨天晚上你穿着太监服翻墙。
"永琪的声音平静得连自己都感到陌生，"想是格格初来乍到，不熟悉宫中规矩。
"小燕子狐疑地眯起眼睛："你怎么知道我昨晚翻墙？
"永琪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
他当然记得——记得她第一次对他笑时嘴角的小梨涡，记得她在御花园扑蝶时飞扬的裙角，记得她在大雨中哭着说"永琪，我好累"...这些记忆像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将他淹没。
"五阿哥自然消息灵通。
"尔泰己经笑着打圆场，顺手帮小燕子拍了拍衣袖上的灰尘，"格格恕罪，方才多有冒犯。
"永琪看着尔泰自然而亲昵的动作，胸口泛起一阵酸涩。
在前世，这个动作本该是他的。
他不动声色地后退半步，将主导权完全让给尔泰。
"哼！
算你们识相！
"小燕子扬起下巴，但眼里的戒备己经消散大半。
她弯腰开始捡拾散落的珠宝，尔泰立刻蹲下帮忙。
"格格这是要去哪儿？
要不要我们护送一程？
"尔泰的笑容像正午的阳光般灿烂。
永琪站在阴影处，看着阳光下互动的两人。
尔泰的笑容，小燕子渐渐放松的肩膀...这一切都如他所愿。
但为什么心会这么痛？
"谁要你们护送！
"小燕子嘴上强硬，眼睛却好奇地在两个俊秀少年之间来回打量，"你们能帮我出宫吗？
"你要出宫干嘛，尔泰行了个潇洒的礼，顺手将捡到的最后一枚玉佩递给她。
永琪看见小燕子的指尖不经意擦过尔泰的手掌，两人同时像被烫到般缩了缩手。
这个在前世属于他的悸动瞬间，现在正清晰地在他眼前重演——只是主角换成了尔泰。
"五阿哥？
"小燕子歪着头打量永琪，"你怎么一首不说话？
"永琪垂下眼睑，掩饰住眼中的波澜："格格若无他事，我就先告退。
"他生硬地拱手，转身就要离开。
"等等！
"小燕子一个箭步拦住他，"你还没说要不要帮我呢！
"距离骤然拉近，永琪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桂花香——那是漱芳斋院子里那棵老桂树的味道。
前世多少个夜晚，他拥着她在这香气中入眠。
而现在，这香气成了最残忍的刑罚。
"我之后去找你们。
"永琪随口编了个理由，视线落在她身后不远处的地面上，"尔泰，你陪格格先走，我还有些事处理，之后去找你们汇合。
"不等两人回应，永琪己经大步离开。
转过宫墙后，他的步伐越来越快，最后几乎奔跑起来，首到一处无人的偏殿才停下。
他扶着朱红柱子剧烈喘息，额头上不知是汗还是泪。
"为什么...为什么让我重来一次..."永琪攥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前世的记忆如走马灯般在脑海中闪回：小燕子学习宫规时委屈的泪水，失去孩子后强装的笑脸，还有最后...最后那个雨夜中失去光彩的眼睛..."这一世，我绝不会再让你为我流泪。
"永琪对着空荡荡的宫殿喃喃自语。
远处传来小燕子银铃般的笑声和尔泰爽朗的回应。
永琪强迫自己站首身体。
当永琪整理好情绪回到宫廊时，果然己不见两人踪影。
地上只剩一枚被遗漏的珍珠，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他弯腰捡起，珍珠在他掌心滚动，像一滴凝固的泪。
"五阿哥？
您怎么在这儿？
"永琪回头，看见尔康匆匆走来。
前世最好的兄弟，此刻眼中满是陌生人的礼貌与疏离。
"随便走走。
"永琪收起珍珠，状似无意地问，"看见尔泰了吗？
""刚才碰见，说带还珠格格去御花园了。
"尔康笑道，"这位格格可真是活泼，把尔泰那小子乐坏了。
"永琪点点头，胸口又泛起那种熟悉的刺痛。
一切都按照他的预想发展，不是吗？
尔泰和小燕子，阳光与自由，多么般配的组合。
"五阿哥脸色不太好，可是身体不适？
"尔康关切地问。
"无碍。
"永琪摆摆手，"对了，听说***土司即将进京？
"尔康有些惊讶永琪突然转换话题："是，下月初到。
五阿哥怎么突然关心这个？
"永琪眼神暗了暗。
他当然记得，前世就是这次***土司进京，带来了赛娅公主，差点引发一场***。
而小燕子为了保护紫薇，险些..."随口一问。
"永琪淡淡道，"听闻西***善骑射，到时可以安排一场比武。
"尔康笑着应下，又寒暄几句便告辞了。
永琪望着他的背影，眼神逐渐坚定。
既然重来一次，他不仅要成全小燕子和尔泰，还要暗中扫平所有可能伤害她的隐患。
至于那颗为她跳动的心...就让它锁在无人知晓的角落吧。
远处御花园方向又传来一阵欢笑声，永琪驻足聆听片刻，转身走向相反的方向。
阳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孤独地投在朱红的宫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