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半只银镯
林秀和林薇薇被安排住进了客房,就在她隔壁,那扇薄薄的墙仿佛成了楚河汉界,将这个家劈成了两半。
她摸了摸手腕上的银镯,冰凉的触感让混乱的心绪稍稍定了些。
天刚蒙蒙亮,苏晚就起了身。
客厅里静悄悄的,父亲和林秀她们大概还没醒。
她走到母亲的房间门口,手放在门把上顿了顿——这是母亲住了一辈子的地方,现在,大概也要换主人了。
她轻轻拧开门锁,“咔哒”一声轻响,在寂静的清晨格外清晰。
房间里还保持着母亲离开前的样子,梳妆台上的雪花膏罐子敞着口,衣柜里挂着母亲常穿的那件浅灰色毛衣,连床头那本没看完的书,都还摊在原来的页码。
苏晚深吸一口气,开始慢慢整理。
她从床头柜最下面的抽屉里,翻出一个暗红色的木盒,是母亲的陪嫁,平时总锁着,钥匙就藏在梳妆台的花瓶底下。
她捏着那把小小的铜钥匙,***锁孔,“咔哒”一声,锁开了。
盒子里铺着深蓝色的绒布,放着几张泛黄的照片,还有一个小小的锦袋。
苏晚拿起最上面的一张照片,是母亲和另一个笑靥如花的女人的合影,两人搂着对方的肩膀,身后是老家院子里那棵石榴树。
“这是你陆阿姨,”她忽然想起小时候,母亲指着照片说,“我和你陆阿姨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她儿子叫陆言,比你小半岁呢。”
照片背面,有母亲娟秀的字迹:“与秀(陆言母亲)定娃娃亲约,共盼良缘。”
苏晚的指尖拂过那行字,心里泛起一阵复杂的滋味。
她和陆言,就像被这行字捆在一起的两个人。
从穿开裆裤起就被大人们打趣“小两口”,陆言会把过年的糖偷偷塞给她,她会把攒的零花钱给他买模型。
去年生日,陆言还笑着说:“等你满二十,咱们就把这事定下来,让妈妈们放心。”
她轻轻抚摸手上带着的银镯子,当年定亲时,母亲亲手将一对银镯敲开,一只给了她,一只给了陆言。
“这叫‘半镯定情’,”母亲把镯子戴在她手上时,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等你们长大了,凑成一对,就是圆满了。”
“圆满……”苏晚喃喃自语,指尖摩挲着银镯内侧模糊的花纹。
“姐姐,你在里面吗?”
门外传来林薇薇的声音,带着点刻意的甜腻,“阿姨让我问问你,早饭想吃什么?”
苏晚迅速将木盒锁好,放回抽屉深处,用几件旧衣服盖住。
“不用了,我不饿。”
她的声音隔着门板传出去,带着点冷意。
“哦……”林薇薇的声音顿了顿,“那我把粥放你门口啦,你记得吃呀。”
脚步声渐渐远去,苏晚走到窗边,看见林薇薇端着一个白瓷碗,脚步轻快地往厨房走,经过客厅时,还回头往母亲房间的方向瞟了一眼,眼神里的好奇藏都藏不住。
苏晚抬手摸了摸腕上的银镯,冰凉的金属贴着皮肤,让她忽然想起母亲说过的话:“晚晚,银镯要戴暖了才好,就像人心,得慢慢捂。”
她不知道陆言手上的那半只,是不是也像她的这只一样,被戴得温热了。
但此刻,握着这半只银镯,她忽然觉得,这或许是母亲留给她的最后一点念想了。
她把抽屉锁好,将钥匙重新藏回花瓶底下,转身走出房间时,看见门口放着一碗白粥,热气腾腾的,旁边还摆着一小碟咸菜。
只是那白瓷碗,她认得——是母亲最喜欢的那只,平时都舍不得用。
苏晚的眼神沉了沉,转身回了自己房间,轻轻带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