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自从医院化疗回到家，丈夫刘长林的麻将局刚散。
满屋子烟味儿，一地的瓜子壳和烟头。
“几点了才回来？赶快收拾好屋子去做饭，一家人饿着肚子等你半天，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儿子刘超窝在沙发上玩游戏，不悦地瞪我一眼。
“怎么没顺道接朵朵放学？这还用我提醒吗？我上一天班这么累，您就不知道主动替我分担点儿？您还是我亲妈吗？”
换做以前，没等他们父子数落完我就忙不迭去做了。
可今天，我拖着仅剩七十斤的身体，转身走进了卧室。
这样的日子，我过够了。
......
我躺到床上，将假发摘下来放在床头。
因为化疗，我的头发都掉光了，不得不戴假发来遮住光秃秃的脑袋。
刘长林跟进卧室，脸拉得老长。
“你甩脸子给谁看呢？你回来晚了还有理了？”
我默了默，有气无力地开口：“我不舒服，一点劲儿都没有。”
每次化疗完我都会难受很久。
手脚麻木，头晕乏力，胃里更是翻江倒海。
从医院到家，这一路上我吐了五次。
刘长林眉头紧锁，“不就是输个液，你至于这么小题大做？都五十多的人了，矫情个什么劲！”
这不是他第一次这样说。
以往我都耐着性子解释：这是药物的副作用导致的，我也不想这样。
可这次，我一个字都没讲。
对着一个没有心的人，说再多都是徒劳。
我用被子蒙住头，不管刘长林说什么都不再理会。
他站在床边，跟我僵持半天，最后气咻咻地离开。
“江秀平你就作吧，有本事你一辈子躺在床上！”
客厅里传来他们父子的对话。
“走儿子，咱爷俩今天出去下馆子，我就不信了，离了她还能饿死不成！”
刘超：“太好了，妈自从生病后，做饭就越来越敷衍，我这嘴巴都淡出鸟来了！”
我攥着被子，心变得冰凉。
生病后我体力不支，但仍然坚持做饭给他们吃，一顿都没落下过。
只不过没有精力搞那么多花样了，便遭到他们的嫌弃。
两人一边商量着吃什么，一边出了门。
谁也没问我饿不饿，需不需要带吃的回来。
我拉下被子，外面天已经黑透。
睡吧，我告诉自己，睡着了就感受不到那种身心的双重折磨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感觉到一只大手在我身上游走。
左侧完好的乳房被反复揉捏。
跟刘长林做了三十多年夫妻，我太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了。
“我难受，别折腾我了。”
他翻身下床，“难受难受，你就没有好受的时候！江秀平你是干什么吃的？你还想不想过了？”
欲望得不到满足的男人，格外暴躁。
我艰难地转过头，“我真的难受，没有骗你。”
“你少在这儿装，医生都说了，你这病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他咬牙切齿地指着我。
“小区里好几个得癌的，没见哪个像你这样！隔壁单元老张媳妇，胃全切了，比你不严重？人家还出去当保洁赚钱呢！”
“再看看你，整天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没小姐命硬装小姐病，我告诉你，我们老刘家不养矫情的废物！”
我木然地看着他，“刘长林，是不是只有我死了，你才肯相信我没有装病？”
但凡他陪我去过一次医院，就会发现我术后恢复得并不好，好几项指标都不合格。
“死？”他冷哼一声，“像你这么自私的人，且死不了呢！”
我浑身僵住，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为这个家操心劳力几十年，对他千依百顺，言听计从。
如今我病了，想要歇口气，就被扣上了“自私”的帽子。
原本一肚子的委屈和怨言，此刻全部归于平静。
因为心已经死了。
如果接下来的每一天，都要在被嫌弃和指责中度过，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刘长林一顿输出后去了客房。
我拿起手机，拨通了闺蜜李梅的电话。
“阿梅，我想跟你一起去自驾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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