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死前被逼卖房扶弟
年近九十的钱红芳抓着二女儿郑玉兰的手,浑浊老眼里布满算计。
坐在她旁边的小老头夹着烟,烟灰抖得到处都是。
“二姐,我又不让你白帮忙,我有钱了就连本带利还你。”
被母子俩盯上的郑玉兰,脸上有种不正常的土黄色,瘦得皮包骨。
“我最近病了,医药费都凑不出来。”
郑玉兰的声音有气无力,在钱红芳听来却是在敷衍。
“早不病晚不病,你弟一出事你就病!
那你打电话问问孩子,他们在省城有房有车,总不可能凑不出十八万!”
提起儿女,郑玉兰的脸色更加颓败。
前不久她查出肝癌,医生建议抓紧时间手术,郑玉兰想她这把年纪没必要浪费钱,给儿女发了语音,请他们去省中医院开点中药保守治疗。
儿子说出差没时间,女儿说在公婆老家祭祖,推来推去都没帮忙,也没关心她情况怎么样,像是生怕一问出口,她就要缠着他们要钱似的。
郑玉兰心里一阵苦涩,拗不过亲妈跟弟弟纠缠,先拨通了儿子的电话。
那边传来儿子的声音,很久没听见过,有些陌生。
妈你给老妹打吧,我有个会要开,先挂了!
电话被挂断。
郑玉兰又给女儿拨过去,响了两声就按断了,随后来了一条微信语音。
跟你说了在婆家祭祖,你就不能找哥吗?
郑玉兰关上屏幕,“孩子各有各的生活,不会管这些。”
钱红芳眼珠子一转,“你不还有这套房嘛!
我一辈子没享过你的福,全是你大姐三弟西弟帮你尽孝,现在我就这么一个要求,你帮帮老西。”
郑玉兰叹了口气。
“是你说不想跟我住县城,让我每年补贴两万养老费。
前年大姐孙子生病,你让我出钱我出了。
去年三弟中风,你让我凑钱我凑了,现在老西赌博借高利贷,我哪还有钱填窟窿啊?”
老西不耐烦地把烟头丢在地上,“说这么多废话有意思吗?
敞亮点给句准话,能不能把房子卖了帮我!”
钱红芳开始道德绑架,“玉兰你别忘了,当年你守寡带两个孩子回来,全家拴紧裤腰带养你们,老西经常吃不饱,营养跟不上都没长个儿!
你可不能忘恩负义!”
郑玉兰语气无奈,“他那时候都二十多了,不长个儿是因为他随你。”
提到守寡,郑玉兰声音苦涩。
“家里五个孩子,除了送走的三妹不知道死活,你们就只不让我念书。
刚满十八,你就把我说给二婚的老何,把彩礼拿去保大姐不下乡,结果政策变化不用下乡,我这辈子就这么白毁了。”
钱红芳嘟囔反驳,“老何是万元户,人家抢破头想嫁呢,谁让你命硬给人克死......”当年郑玉兰成了寡妇,被夫家霸占遗产还扫地出门,拖着一对十一岁的龙凤胎儿女投靠娘家。
她主动包揽了家务,晚上做手工件赚钱交房租和生活费,一秒都没闲着,家里这才让她住。
住了一年半,老平房要拆迁,一家子背着她分钱分房搬新家,她知道什么都分不到也没抱怨。
想到那几年,郑玉兰心里苦水止不住往上冒。
“我刚租房不跟你们住,你又说爷爷奶奶病了让我去搭把手,老人家卧床起不来,吃喝拉撒都是我伺候。”
郑玉兰越说越委屈。
“大姐说单位忙就把孩子丢给我,你说多带一个也是带,可我也要打工啊!
三弟西弟结婚生孩子,我出钱出力,两个弟妹的月子都是我伺候。
怎么到头来成了我忘恩负义?”
钱红芳老眼里满是不耐,“活到这把岁数还翻旧账,难怪你儿女不愿意搭理你!”
郑玉兰笑了,笑着笑着,干枯多年的眼睛就流出了泪。
九十年代偏远县城的寡妇不好过,她靠打工和摆摊把两个孩子供上大学,等到儿女结婚,她把全部积蓄分成两半,一人给了十二万。
结果儿子怨她给女儿倒贴,女儿怀疑她给儿子的更多,兄妹俩婚后就没管过她。
她只好又打工摆摊,存了二十年把这套老破小买下,年过六旬才有了自己的家。
年纪大不好找工作,摆摊也摆不动,她就在小区做清洁工,谁曾想又查出了肝癌。
真是应了麻绳专挑细处断,苦只会流向能吃苦的人。
郑玉兰内脏发烫,想倒杯凉开水,撑了几下都没站起来。
“老西,能帮我递杯凉水吗?”
老西假装没听见,又点起一支烟吞云吐雾。
钱红芳还在算计,“我在中介问了,这房卖出去到手将近二十万,你给老西借十八万,手里还能留不少。
到时候你搬他那住,你像现在有个头疼脑热的,他还能伺候你。”
明明是大冬天,郑玉兰浑身却像被火烤,恨不得吞几块冰块嚼碎。
“妈,给我口凉水吧......跟你说正事你就装!
行,守着你这破房子吧!
老西,我们走!”
钱红芳怒气冲冲,拄着拐扶着老西的手往外走。
嘭!
门从外面关上,单薄的木板不隔音,郑玉兰还能听见母子俩的声音。
“妈,二姐从小就老实,不可能不帮我吧。”
“晾她两天,等病得起不来就知道上赶着求咱!”
脚步声远去,小房子陷入了死寂。
郑玉兰知道自己活不过今晚了,这套老破小,她绝不会留给儿女和亲妈。
她自从上了年纪就怕被骗钱,经常看首播讲怎么防诈骗和贷款软件。
她拿起手机,把平时避开的借贷软件点了个遍,借到十九万高利贷,一口气全捐给了失明儿童基金会。
等她死了,小贷公司就会收房子抵债,想想家人跳脚的表情,郑玉兰有生以来第一次畅快地笑了。
今天是她六十六岁生日,活着不顺心,死倒是死得六六大顺,以后都不用再吃苦了。
郑玉兰安心地闭上眼。
啪!
啪!
郑玉兰刚闭眼,脸就被人狠狠扇了两耳光,耳边响起了大姐年轻时的声音。
“哎呀!
家骏,你怎么能打二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