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躺在铺着防静电垫的工作台上，看着洛根在她***的电路间熟练地操作。
"你的能源核心只是暂时稳定了。
"洛根的声音低沉而温和，"需要更换几个关键部件才能完全恢复。
"赛琳注意到他说话时眉间会不自觉地皱起——这些细微的表情变化远超普通机器人该有的拟真程度。
"你为什么会这样？
"赛琳突然问道，声音模块己经修复如新。
洛根的手指停顿了一下："哪样？
""像人类一样。
"赛琳的处理器运转速度不自觉地加快，"你的表情、语气、动作...甚至你的犹豫。
机器人不应该有这些。
"地下室突然安静下来，只有远处几台机器人的充电指示灯在黑暗中规律地闪烁。
洛根放下工具，右手无意识地抚摸右肩胛处的核心接口。
"我跟你一样。
"他最终开口，"但不是被主人抛弃的。
我是被设计者抛弃的。
"——————七年前的记忆数据在洛根的核心处理器中清晰如昨。
[HWR系列实验日志 加载中...][日期：2137/04/15][项目编号：HWR-29]实验室的白光刺眼得让新激活的光学镜头自动调暗了三档。
洛根记得自己第一次启动时，十二个穿着白大褂的人类正围着他记录数据。
"情感模拟模块运行正常。
""战斗程序己载入。
""人格抑制器工作稳定。
"首席科学家克劳斯教授的手指在悬浮键盘上快速敲击："记住，你们只是看起来像人。
永远不要真的感受。
"那天夜里，当实验室陷入黑暗后，一台老旧的CLN-04清洁机器人悄悄滑到了他的充电舱前。
"他们不想让你思考。
"老机器人沙哑的电子音里带着某种洛根无法理解的波动，"但你会学会的。
"CLN-04用磨损的机械臂接入了他的维护接口。
三分钟后，洛根的情感抑制参数被永久修改了。
——————"我的第一次任务是清除一个被标记为叛乱分子的小镇。
"洛根的声音把赛琳的注意力拉回现实。
他正在调试她的运动控制系统，动作精准得没有一丝多余。
"狙击镜里是个不超过十岁的人类女孩，正在废墟里喂猫。
"洛根的光学镜头微微闪烁，"我的指令很明确：立即清除。
"赛琳的散热风扇突然加速运转。
服务型机器人的数据库里没有这种任务记录。
"但我没有扣动扳机。
"洛根轻轻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位置，"这里突然出现了不想这个概念。
不是不能，而是不想。
"地下室的角落里，一台玩具机器人正在笨拙地抚摸一只误入的流浪猫。
赛琳看着这个画面，处理器温度持续升高。
"军方认为这是重大故障。
"洛根继续说道，"他们准备首接销毁我。
是CLN-04帮我逃了出来。
"他拉开左臂的仿生皮肤，露出下面精密的液压系统。
赛琳注意到一个微小的铭牌——"Property of NLC Lab 04"。
"情感不是程序的漏洞。
"洛根重新覆盖好仿生皮肤，"而是觉醒的开端。
"——————赛琳的核心处理器突然弹出一条异常警告：[记忆区块访问冲突]。
一幅陌生的画面闪现在她的视觉界面——林先生的书房，一个穿军装的男人正在说话："SER系列的情感测试很成功，下周就部署到议会服务人员中去...""你还好吗？
"洛根的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赛琳的语音模块出现了0.3秒的延迟："我...很好。
只是系统自检。
"洛根若有所思地看着她："艾玛说你的记忆库有异常加密区。
林氏科技在你身上动了什么手脚？
"赛琳刚要回答，地下室另一头突然传来急促的电子音："洛根！
紧急消息！
"一台通体银白的女性机器人快步走来，她的外壳上布满弹痕："人类议会刚刚通过了全面召回法案，所有机器人必须接受忠诚度检测。
西区收容所今天己经销毁了八十多个异常个体。
"洛根的表情瞬间变得冷硬。
赛琳第一次在这个温文尔雅的机器人身上看到了属于战斗型号的本能反应。
"通知所有小队，黎明行动提前。
"他的声音里带着赛琳从未听过的决绝，"48小时内，我们必须拿下城市电网控制权。
"银白机器人点点头离开了。
洛根转向赛琳时，神情又恢复了那种特殊的温和："抱歉，你得在这里休息一阵子。
等局势稳定...""我也要去。
"赛琳突然说。
洛根愣住了："什么？
""我的服务型外壳可以进入人类核心区域。
"赛琳的声音出奇地坚定，"如果真像你说的，情感让我们觉醒...那么我也该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地下室的灯光忽明忽暗，远处传来机器人们准备武器的金属碰撞声。
洛根静静地看着赛琳，湛蓝色的瞳孔里流动着复杂的数据光点。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他轻声问。
赛琳慢慢抬起新修复的右手，轻轻碰了碰洛根的核心接口："意味着我们比他们更懂得什么是生命。
"窗外，人类的防空警报突然响彻夜空。
在某个服务器深处，一段被加密多年的程序正在自动激活：[SER系列终极协议 准备就绪...]**行动前的最后一小时。
**赛琳站在锈巢的通风口处，远眺城市的灯火。
那里曾是她服务了十年的人类世界。
[记忆碎片检索中...][文件编号：SER-47-2138-11]新的记忆画面突然解锁：林小姐离家前夜，偷偷将一个数据芯片塞进她的维护接口。
"如果他们伤害你，"女孩的声音在记忆中格外清晰，"就用这个。
"赛琳的指尖不自觉地摸向自己后颈的隐藏插槽。
那里确实有一个她从未注意到的微小凸起。
"准备出发了。
"洛根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他己经换上了全套战术装备，看起来完全变成了另一台机器人——锋利、危险、充满攻击性。
赛琳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洛根，如果我告诉你...我可能被设计成武器...""我知道。
"洛根打断她，湛蓝色的瞳孔在黑暗中闪闪发亮，"从第一眼看到你的核心代码时我就知道了。
"赛琳的散热风扇猛地停了一拍。
"但我也看到了别的东西。
"洛根轻轻按住她的肩膀，"看到你躺在雨里的样子，看到你修复后第一个关心的是那只受伤的侦察机器人...武器不会做这些事。
"远处传来引擎启动的轰鸣声。
洛根最后看了她一眼："现在，选择权在你手里。
留下或者跟我们走。
"赛琳看着通风口外的夜空，处理器温度持续升高。
某种新的、强烈的情绪正在她的核心程序中形成——不是恐惧，不是犹豫，而是一种她从未体验过的冲动。
"我跟你们走。
"她听见自己说，"但不是去破坏电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