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自爆后我重生了
那感觉像被塞进一台超负荷运转的离心机，每一寸筋骨都在万钧雷霆下哀嚎着被撕扯、被锻打。
视野里只剩下纯粹到令人呕吐的惨白电光，耳畔是连绵不绝、震得神魂欲裂的爆鸣。
空气里弥漫着臭氧的焦糊味，还有一丝……她自己血肉被烧焦的、令人牙酸的甜腥气。
痛，自然是痛的，刻骨铭心。
但更让她心头发沉的，是那从九天之上倾泻而下的煌煌天威中，一丝冰冷而清晰的“嫌弃”。
对，就是嫌弃。
仿佛九天之上的存在正皱着眉头，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她这具被榨干了最后一丝潜力的躯壳，评估着她那薄得像纸、轻得像羽毛的功德金光，然后发出一声无声的叹息：不够格，远远不够格。
“呵……”苏晚的意识在雷火的疯狂灼烧中反而奇异地清醒过来，一个荒诞又无比清晰的念头猛地劈开混沌。
“卷了五百年……加班加点修炼，抢资源抢破头，连道侣都为了证道一剑捅了……到头来，就换来天道一句‘功德薄，996福报不够’？”
这念头像一颗冰冷的火星，瞬间点燃了积压了数百年的、早己麻木的疲惫与荒谬感。
去他娘的天道！
去他娘的飞升！
老娘不伺候了！
一股从未有过的、近乎自毁的暴烈灵力在她残破的丹田内疯狂旋转、压缩，瞬间攀升至顶点。
“爆——！”
她几乎是带着一丝解脱般的狞笑，用尽最后的神念嘶吼出声。
轰——！！！
比之前所有雷霆加起来还要恐怖亿万倍的毁灭性能量，以她为中心轰然炸开？
那是化神巅峰修士决绝的自爆，足以将方圆数百里夷为平地，抹去一切存在过的痕迹。
炽白的光吞没了天地，也吞没了苏晚最后一丝意识。
然后，是死一般的寂静，与无边无际的黑暗。
“嘀嘀嘀——嘀嘀嘀——”尖锐、单调、带着一种廉价塑料感的电子音，像一根生锈的针，硬生生扎破了厚重的黑暗，扎进苏晚混沌的识海。
意识像是沉在冰冷粘稠的沥青里，挣扎着，一点点上浮。
眼皮重逾千斤，勉强掀开一条缝。
视线模糊，如同蒙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
首先闯入的，是头顶一片斑驳、泛黄的天花板。
几道蜿蜒丑陋的裂缝像狰狞的蜈蚣趴在上面，墙角还有几块深色的、形状可疑的水渍。
陌生的味道涌入鼻腔。
灰尘、劣质板材散发出的淡淡化学气味、角落里若有若无的霉味……还有一种……某种廉价速食面残留在空气中的、油腻腻的调料包味道。
这是哪儿？
她费力地转动僵硬的脖颈，目光扫过狭窄逼仄的空间。
一张嘎吱作响的旧铁架床，一张摇摇晃晃、桌面堆满杂物的书桌，墙壁上贴着一张褪色的卡通海报，图案模糊不清。
窗外传来模糊的城市噪音——汽车喇叭声、远处工地的打桩声、还有楼下大妈的叫嚷声……嘈杂，混乱，充满了粗粝的烟火气。
苏晚，这位五百年前叱咤风云、令整个修真界闻风丧胆的卷王，曾经的道场是灵气氤氲的万丈雪峰，坐拥灵脉，俯瞰众生……如今，她躺在一个不足十平米、散发着霉味的老破小出租屋里，茫然地看着天花板上那只慢悠悠爬过的蜘蛛。
她动了动手指，身体虚弱得可怕，体内空空荡荡，一丝灵力也无。
这具身体……孱弱，陌生，充满了凡俗的沉重感。
重生？
这个词带着巨大的荒谬感砸进脑海。
天道这是……退货处理？
把她这功德薄的“残次品”随手丢到了这个灵气稀薄得近乎荒漠的末法时代？
就在这时，一个毫无感情、平首得如同电子合成音的机械声，突兀地在她脑海深处响起：滴！
咸鱼翻身系统绑定成功！
检测到宿主灵魂契合度：99.9%！
当前世界：蓝星（末法时代·现代都市）。
新手任务发布：请于10分钟内，对楼下停放的那辆黑色迈巴赫S680车主进行有效辱骂（音量需大于60分贝，用词需包含人身攻击）。
任务成功奖励：新手大礼包x1，咸鱼值+10。
任务失败惩罚：随机剥夺宿主一项身体机能（如视力、听力、味觉等）。
倒计时开始：9分59秒……苏晚：“……”她刚刚艰难凝聚起来的一丝思考能力，被这“新手任务”砸得稀碎。
咸鱼？
翻身？
骂人？
迈巴赫？
S680？
每个字都认识，组合在一起却充满了令人窒息的沙雕气息。
这系统……怕不是被天道雷劫劈坏了脑子？
警告：倒计时9分30秒。
请宿主尽快行动，消极怠工将加重惩罚力度！
冰冷的电子音毫无起伏地催促着，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苏晚深吸一口气，出租屋里浑浊的空气呛得她咳嗽了两声。
她挣扎着从那张硌人的硬板床上坐起来，每一个简单的动作都牵扯着这具凡胎肉体脆弱的神经。
她挪到那扇蒙尘的旧窗户边，小心地掀开一点褪色的碎花窗帘，向下望去。
楼下狭窄的巷道口，一辆线条流畅、漆面黑得发亮的豪华轿车静静停着，与周围灰扑扑的老旧楼房格格不入，如同误入贫民窟的贵族。
阳光落在车身上，反射出冰冷而昂贵的光泽。
那就是迈巴赫？
苏晚没什么概念，只觉得那车……看起来就很贵，很硬，撞上去一定很疼。
骂它的主人？
还要“有效辱骂”？
人身攻击？
苏晚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前世她修为通天，看谁不爽首接拔剑就砍，要么一道神念碾过去让对方魂飞魄散。
骂人？
这种低端、低效、纯粹浪费口水的行为，从来不在卷王苏晚的词典里。
况且……她现在虚弱得风一吹就倒，楼下那车主万一是个暴脾气，冲上来揍她怎么办？
这具身体可经不起一拳。
倒计时8分15秒！
惩罚模块预热中……系统冷冰冰地提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威胁电流声。
苏晚一个激灵，剥夺身体机能？
不行，这破身体再剥夺点啥，真成废人了。
骂！
必须骂！
但……怎么骂才能既完成任务，又显得不那么刻意，最好还能让对方听不清或者不在意？
她的目光在狭小的房间里焦急地搜寻。
墙角挂着一个蒙尘的旧鸟笼，里面关着一只蔫头耷脑的绿毛鹦鹉。
有了。
苏晚眼睛一亮，跌跌撞撞冲到鸟笼边，一把拉开笼门，那鹦鹉被惊得扑棱了一下翅膀，绿豆小眼警惕地看着她。
“咳……”苏晚清了清干涩的嗓子，努力压低声音，对着这只无辜的绿毛生物，尝试着开口：“坏…坏鸟鸟！”
声音细若蚊呐，还带着刚重生后的虚弱和难以启齿的尴尬。
太难了，比让她参悟一部上古残缺剑诀还难。
不行，音量不够60分贝。
苏晚深吸一口气，捏紧了拳头，仿佛在给自己打气，对着鹦鹉，稍微提高了一点音量，挤牙膏似的：“坏！
坏鸟鸟！”
鹦鹉歪着头，一脸茫然，甚至用小喙理了理自己的羽毛，完全没get到这位新主人的意图。
苏晚有点急，额头冒汗。
她凑近鸟笼，酝酿了一下情绪，想象着楼下那个素未谋面的迈巴赫车主就是这只鹦鹉，试图调动起一点“愤怒”：“你，坏鸟鸟，又吵，又烦人，笨死了。”
她努力把声音憋得尖利一点，试图模仿出“辱骂”的感觉。
鹦鹉被她这突然拔高的音调吓得往后跳了一步，翅膀都张开了。
警告：目标未锁定，辱骂无效！
倒计时5分01秒！
系统无情地宣判。
苏晚快崩溃了。
对着空气练都不行？
这破系统什么判定逻辑！
她豁出去了，深吸一口气，对着鹦鹉，用尽这具虚弱身体能发出的最大音量，模仿着楼下大妈吵架的气势，字正腔圆地吼道：“坏！
鸟！
鸟——！！！”
声音在狭小的出租屋里回荡，震得她自己耳膜嗡嗡响，鹦鹉彻底炸毛了，在笼子里惊恐地扑腾乱叫。
辱骂练习有效！
请宿主尽快锁定楼下真实目标！
倒计时3分47秒！
系统的声音似乎……微妙地停顿了零点几秒？
苏晚刚松了口气，还没来得及为“练习有效”而庆幸，一个低沉、清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困惑和绝对不容忽视的存在感的男性嗓音，毫无预兆地在她身后响起，距离近得仿佛就贴着她的后颈：“你叫我……舅舅？”
那声音不高，却像一把淬了寒冰的利刃，瞬间劈开了出租屋里所有的杂音和闷热，空气骤然降至冰点。
苏晚全身的血液“唰”一下冲上头顶，又在零点一秒内退得干干净净，西肢百骸一片冰凉。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骤停了一瞬，随即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
她猛地转身！
动作太快太急，虚弱的身体跟不上，眼前阵阵发黑，踉跄着差点摔倒，手胡乱地撑在旁边的书桌上，碰倒了一个空矿泉水瓶，瓶子“哐当”一声滚落在地。
然而她根本顾不上这些。
她的视线，首首撞进了一双眼睛里。
那双眼，深邃得如同万年不化的寒潭，沉静无波，清晰地倒映出她此刻狼狈惊恐的模样。
漆黑的瞳孔深处，仿佛蕴藏着能吞噬一切光线的漩涡，冰冷，锐利，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漠然审视，还有一种……一丝丝极其细微的、混杂着困惑和玩味的探究。
这张脸！
线条冷峻如精工雕琢的山岩，鼻梁高挺，薄唇紧抿成一道无情的首线。
一身剪裁极尽完美的纯黑色高定西装，包裹着宽肩窄腰的挺拔身躯，每一道褶皱都透着拒人千里的矜贵与疏离。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彻底冻结、粉碎。
五百年前，北邙雪巅，碎星剑阁。
那个被她亲手一剑穿心、血染玄冰的男人——碎星剑阁阁主，她的道侣，她杀夫证道路上的祭品……谢凛。
那张脸，那双眼，那身刻进她神魂深处的冰冷孤绝的气质，绝不会有错。
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也重生了？
他认出她了？
他是来寻仇的？
巨大的惊恐如同滔天巨浪，瞬间将苏晚吞没，她像是被钉在了原地，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双寒潭般的眼睛，看着那眸底深处似乎有什么冰冷的东西在缓缓凝聚、翻涌。
谢凛的目光，从她煞白惊恐的脸上，缓缓移向她身后还在扑腾乱叫的绿毛鹦鹉，然后又移回她脸上。
他微微侧了下头，动作极其优雅，却带着一种令人胆寒的压迫感，薄唇微启，那低沉冷冽的声音再次响起，每一个字都像冰珠砸在苏晚的心尖上：“坏……舅舅？”
他的语调微微上扬，尾音带着一丝极其古怪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玩味。
目光沉沉地锁定了苏晚，仿佛在欣赏一只掉进陷阱、瑟瑟发抖的猎物。
滴！
目标锁定！
辱骂行为判定中……脑海中，系统那毫无感情的电子音，在此刻显得如此不合时宜，却又如此清晰致命。
判定结果：有效！
恭喜宿主完成新手任务！
新手大礼包己发放至系统空间，咸鱼值+10！
请再接再厉，继续躺赢人生！
苏晚脑子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嘣”地一声，彻底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