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血字罗盘夜惊魂
铁柜排成行,灰扑扑的文件堆得歪歪斜斜,空气里飘着纸霉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我蹲在最里头那排柜子前,手电筒的光圈照着地面,指尖抹过积灰,划出一道半弧形的镇魂符。
朱砂笔在掌心发烫,笔尖裂了道细缝,像是被什么咬过。
“别动。”
我在心里对自己说。
头顶的灯管忽明忽暗,滋啦作响,像有东西在电线里爬。
刚才那本学生名册自己滑了出来,封皮上用血写着一个“死”字,笔画还在缓缓蠕动,像是活的。
我画完符,符纸边缘刚冒起一缕青烟,整排铁柜突然“哐”地一声向两边滑开。
中间那扇柜门没关严,红绸从缝隙里垂下来,像一截断了的舌头。
我咽了口唾沫,踮脚伸手,用笔尖勾了勾。
半只绣鞋被拖了出来,鞋面绣着并蒂莲,内衬用金线绣了五个小字:癸未年女红班。
我认得这名字。
三年前市立医院太平间那起集体猝死案,死者全是当年女红班的学生。
护士长流产那天,监控最后拍到的画面,就是她穿着红鞋走进地下停尸房。
我正要细看,身后“咚”地一声,档案车翻了。
青铜罗盘从我书包里滚出来,砸在地上,表面“啪”地裂开一道缝。
血,从裂缝里渗了出来。
不是我的血。
血珠顺着铜纹蜿蜒爬行,像有生命一样,最后在盘心聚成三个字:纹身店。
我还没反应过来,地板缝隙“簌”地钻出一群米粒大的黑虫,通体灰白,长着六对腿,像尸蛆和蜘蛛的杂种。
它们首奔我手腕——那里系着浸过黑狗血的红绳。
“滚!”
我甩手,可一只虫子己经扑上红绳,口器一咬,血珠溅出。
就在那一瞬,血珠悬在半空,凝成一个微型罗盘的投影,指针疯狂旋转,最后死死指向校门外。
我右眼余光瞥见了它。
下一秒,罗盘“嗝”地一声,打了个酒嗝。
“老槐?”
我喉咙发紧。
没人回应。
但那声音我听过——每次它想吐槽又信号不稳时,就会打嗝。
我还没缓过神,身后“哗啦”一声巨响。
铁柜被猛地撞开,红衣厉鬼倒吊着砸下来,脖子上缠着符咒锁链,脸上没有五官,只有一张裂到耳根的嘴,黑气从嘴里涌出,在空中凝成两个字:快逃。
我后退一步,脊背撞上档案架。
天花板簌簌掉灰,每掉一次,厉鬼就挣一下锁链。
三十秒一次,像倒计时。
我盯着它,手摸向书包夹层,抽出朱砂笔。
笔尖那道裂痕,正渗出一点暗红,像是笔在流血。
“别过来。”
我声音发抖。
它没听。
锁链“嘣”地崩断一根。
我转身就跑,可门口站着人。
教务主任。
他穿着高领毛衣,手里握着一根缠满经幡的黑棒,棒头嵌着一颗乳白色的小东西,在昏光下泛着阴光。
他抬手一挥,赶尸棒横在门前,经幡无风自动,念的是《往生咒》。
我被夹在中间。
厉鬼扑来,锁链只剩最后一根。
我反手抓起朱砂笔,冲墙就是一划,想写《葬经》里的“镇”字。
可笔还没落,鼻腔一热,血喷了出来。
血滴撞上墙上的粉尘,瞬间燃起幽蓝火焰。
墙上浮现出一段残卷,字迹扭曲如蛇,写着:“黄泉开眼,血引归途”。
下一秒,轰——!
气浪炸开,厉鬼被震回半空,重新被锁链缠住。
教务主任也被掀得后退两步,领子一歪,露出颈后皮肤。
那里,纹着一个青灰色的刺青——赶尸人图腾,三圈符环围着一口倒悬棺。
我认得这纹路。
赵天枢的档案照片上,就有这个。
我扶着墙喘气,鼻血止不住,顺着下巴滴在袖口。
校服第二颗纽扣突然发烫,铜钱上的咒文浮现西个字:避阴引阳。
我用袖子压住鼻子,抬头看墙。
残卷烧尽了,只剩焦痕,像一道箭头,指向校外。
“你娘的血……比你先认出路。”
耳边突然响起这句话,沙哑、苍老,带着酒气。
是老槐。
可我没看见它。
我只是在墙角的玻璃柜倒影里,看见自己身后,站着一个半透明的老头,驼背,拄拐,手里拎着个罗盘。
他抬了抬手,像是在指什么。
然后,影子消失了。
我晃了晃头,眩晕感像潮水一样涌上来。
七岁那年,母亲失踪的夜里,我也这样流着鼻血,在地板上画出第一道符。
那天之后,我开始周期性昏迷,每次醒来,都能听见一个声音在叫我“仙儿”。
老槐说,那是我娘留下的路。
我撑着站起来,腿有点软。
铜钱己经冷却,但我摸到上面多了道指痕——凹下去的形状,像一枚令牌的印。
我最后回头看了一眼档案室。
灯灭了。
但在彻底黑暗前的一瞬,铁柜的玻璃映出我的脸。
左眼琥珀色,像琉璃烧熔;右眼漆黑,却闪过一丝金光。
更诡异的是,我左脸的轮廓……渐渐变成了另一个人。
眉眼,鼻梁,嘴角的弧度。
是我娘。
我猛地闭眼,再睁。
玻璃里只有我。
我转身往外走,脚步很轻。
走廊空荡,月光从窗缝斜切进来,像一把刀。
我走到校门口,回头望了一眼教学楼。
整栋楼黑着,只有档案室那扇窗,还亮着一盏灯。
没人开的灯。
我摸了摸手腕,红绳断了半截,剩下的一段还在渗血。
风一吹,血珠飘起来,像萤火,朝着校外方向飞。
远处街角,一家店的霓虹招牌在雨中闪烁。
纹身·刺青·改运。
我没进去。
我只是站在校门口,望着天上的月亮。
它又圆了。
我忽然觉得眼睛很疼,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瞳孔深处……苏醒。
风里传来一声极轻的哭声,奶声奶气的:“姐姐……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