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地窖棺材里的胎记
我抬手抹了把嘴角,那颗糖的残渣卡在舌根,金丝顺着唾液往喉咙里滑。
左眼一抽一抽地烫,视野里街道开始分层——水泥地裂开,底下是青砖,墙皮剥落,露出斑驳的木门框,招牌上的字从“纹身·刺青·改运”慢慢变成“守阴堂”。
我知道这不是幻觉。
黄泉瞳在抢我的视线。
我扯下断掉的红绳,缠在左腕上打了个死结。
绳子沾过黑狗血,早干了,摸上去像砂纸。
我用指甲刮下一点残渍,抹在眼皮上。
一股腥臭冲进鼻腔,眼眶像是被铁钳夹住,疼得我蹲下来,指甲抠进地缝。
视野抖了几下,现实回来了。
我喘着气抬头。
血丝全指向巷子尽头。
那里本该是堵墙,现在却立着一扇锈铁门,门把手刻着半枚纹章——凹陷的轮廓和我心口封印的形状一模一样。
我爬起来,从书包夹层摸出朱砂笔。
笔尖裂痕更大了,血从里面渗出来,顺着笔杆流到指尖。
我咬破舌尖,把血涂在笔尖,***水泥地划出一道符。
地面“咔”地裂开,铁门从砖缝里升起来,铰链发出老骨头摩擦的声响。
门后是向下的石阶,空气里一股陈年棺木的味儿,混着铁锈和腐花。
我踩下去,第一级台阶就塌了半边,露出底下一根骨头。
我认得那形状——人的指骨,但关节多了一节。
我贴着墙往下走。
台阶尽头是一间地窖,九具青铜棺呈北斗排列。
棺面全是湿的,像刚从水里捞出来,黑油顺着棺盖往下滴,在地上汇成细流,流向中央那具。
那具棺材上盖着一块红缎,褪得发灰,可“昭雪”两个字还看得清。
针脚歪斜,是手绣的。
我娘的小名。
我往前走了一步,所有棺材同时震了一下。
缝隙里溢出声音,不是鬼叫,是人说话,七嘴八舌,全是女声,说着同一件事:“她回来了……她看见了……快把她留下……”我咬破舌尖,血滴在铜钱纽扣上。
咒文浮现,烫得我胸口一缩。
“引阳破阴”西个字亮起来,声音立刻弱了。
我一步步走到中央棺前,伸手去掀寿被。
指尖刚碰上缎面,整间地窖猛地一沉。
我踉跄了一下,手撑在棺盖上。
就在这时,族长令牌从书包里滑出来,落在我掌心。
它突然发烫,烫得我差点甩手。
可我抓得更紧。
令牌贴上棺盖的瞬间,青铜纹路活了,像藤蔓一样缠上来,顺着我的手腕往上爬。
我疼得想挣,可动不了。
纹路爬到手心,令牌“噗”地陷进皮肉,消失不见。
掌心留下一道疤,是槐树皮的纹路。
我还没反应过来,眼前一黑。
再睁眼,我在一间空屋里。
西面墙是青铜的,墙上浮着字,密密麻麻,全是篆体。
正中央悬着一本古书,封面三个字:《守阴人秘典》。
书页无风自动,停在一页,标题是“玄阴琉璃体”。
字开始动,像虫子一样往下爬,钻进我右眼。
疼得我跪下来,额头磕在地面。
脑子里炸开一堆画面:一个女人站在井边,左眼是琥珀色,右眼是黑的,她把一根发丝缠在铃铛上,扔进井里。
井底浮起一张脸,和我一模一样。
“你娘的尸身都认不出,还当什么守阴人?”
老槐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我没抬头。
他己经不是罗盘里的虚影了,就站在我面前,穿着破道袍,指甲长得拖在地上,一寸寸变黑。
“那具棺材里的是谁?”
我哑着嗓子问。
“你娘的容器。”
他说,“她把自己封进去了,一半魂在你眼里,一半尸在这棺里。
守阴人最后一代,总得留个后手。”
“容器?
什么意思?”
“意思是,那具尸体不是她全尸,是替身。
真正的她,早被钉在地脉深处,当镇尸桩用。”
老槐冷笑,“你以为你觉醒的是天赋?
那是她快撑不住了,封印在反噬。”
我盯着秘典。
那页“玄阴琉璃体”还在往下爬字,可突然,所有文字重组,变成一行手写体:“琉璃非祸,乃盾。”
我认得这字迹。
是我娘的。
我伸手去碰书页。
指尖刚触到,整本书“轰”地燃起蓝火。
火不烫,可我手背上的皮开始翻卷,露出底下一层新肉,泛着琉璃光。
“玄阴体认主了。”
老槐说,“从今往后,你流的血能烧鬼,你的眼能照魂,但每用一次,她就离死近一步。”
“谁?”
“你娘。
她靠你的眼活着,靠你的血续命。
你越强,她越衰。”
我低头看手。
新皮底下,血管是银的。
秘典烧尽,灰落在地,拼成一个图案——是罗盘,指针首指我心脏。
就在这时,头顶传来月光。
不是从窗,是从虚空里照下来的。
光穿过灰烬,投在我右眼上,形成一个虚影,和地上的罗盘一模一样。
指针动了。
指向心口。
我抬手按上去。
封印的位置在跳,像有东西在里面撞。
老槐突然抬手,一巴掌把我扇跪下。
“别发愣。”
他声音沉下来,“你开的是传承空间,不是度假地。
出去以后,那具棺材会自己合上,再想开,得用活人祭。”
“谁?”
“你说了算。”
我抬头,想再问,可空间开始塌。
墙一块块碎,密店的灰被风吹散。
我最后看见的,是老槐指甲缝里塞着一缕头发——灰中带黑,和令牌里的那缕一模一样。
我摔回地窖,趴在棺盖上。
九具棺材全静了。
寿被还掀着一角,我看见里面那具女尸的脸。
右半边和我一样。
左半边是青铜的,皮肤像铸出来的,裂着细纹,纹路和校服上的星图完全吻合。
她胸口没有起伏,可我感觉到她在呼吸——和我同步。
我伸手去碰她脸。
指尖刚触到,她眼皮动了一下。
我猛地缩手。
棺材开始震动。
不是群棺共振,是这一具自己在动。
手背下的手缓缓抬起来,指尖勾住我的手腕,力气大得像铁钳。
她嘴唇没动,可我听见了声音:“钥匙……还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