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污名之枷
两名粗壮的狱卒像拖拽死狗般将他拽出宿舍，沿途溅起的泥水打湿了他破旧的衣角。
昨夜那场惊心动魄的魔气危机尚未平息，他却己沦为阶下囚——罪名是盗窃死者财物。
“叶青羽！
你可知罪？”
典狱长赵铁山端坐在虎皮椅上，宽大的官袍罩不住他臃肿如山的身躯。
案桌上摆着那半块残玉，在晨光中泛着幽冷的光晕。
王麻子垂首站在一侧，嘴角挂着掩饰不住的得意。
叶青羽猛地抬头，额前碎发下的双眼燃烧着愤怒：“我没有偷！
这玉分明是……”话未说完，赵铁山重重拍响惊堂木：“住口！
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敢狡辩？”
他肥厚的手掌抓起一份供词，“昨夜有人看见你趁乱翻动尸体，如今这玉又在你床榻之下搜出，铁证如山！”
“那是王麻子栽赃！”
叶青羽挣扎着向前，手铐磨破了手腕皮肤，渗出丝丝血迹。
可迎接他的只有赵铁山冷漠的目光。
这位典狱长与王麻子早有勾结，三年来不知吞没了多少囚犯的家当，此刻自然不会为一个底层狱卒主持公道。
“拖出去！
罚他清扫寒渊井三个月！”
赵铁山挥了挥手，仿佛驱赶苍蝇般厌烦。
两名狱卒立刻架起叶青羽往外走，路过王麻子身边时，听到对方压低嗓音的嘲讽：“小子，跟我斗？
下辈子吧。”
寒渊井位于天武狱西北角，是整座监狱最阴森的地方。
传说百年前曾有犯人在此冻成冰雕，此后每逢月圆之夜，井口便会飘出缕缕白雾，伴随着类似心跳的闷响。
叶青羽被扔到井边时，正值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刺骨的寒意顺着脚底首窜脊梁。
“从今天起，这就是你的活计。”
看守长老扔给他一把生锈的铁锹，浑浊的眼珠扫过他腕间的镣铐，“每天把井壁刮三遍，少一寸都不行。”
说完便转身离开，脚步声在空荡荡的院子里渐渐消失。
叶青羽握紧铁锹，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他知道这是针对自己的羞辱——寒渊井深达百丈，井壁结着厚厚的冰层，寻常人挥动铁锹几下就会筋疲力尽。
但比起身体的疲惫，更让他难以忍受的是冤屈带来的窒息感。
昨夜他明明看到王麻子将残玉揣入怀中，为何转眼间却出现在自己床下？
分明是有人精心布局的陷阱。
第一锹砸在井壁上，飞溅的冰屑迷了他的眼。
叶青羽抹了把脸，继续机械地挥动工具。
随着动作重复，思绪却越来越清晰：王麻子为何非要置自己于死地？
那块残玉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还有昨夜出现的白翁，他说需要神器作为阵眼才能修复黑石墙……这些碎片在脑海中盘旋，逐渐拼凑出模糊的轮廓。
三日过去，叶青羽的皮肤被冻得皲裂出血，双手布满血泡。
但他意外发现，每当铁锹触及井壁特定位置时，地下会传来微弱的共鸣声，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苏醒。
这种奇异的现象让他暂时忘却了伤痛，开始有意无意地探索那些产生共鸣的区域。
第七天深夜，乌云遮住了月亮。
叶青羽借着微弱的星光，注意到井壁某处刻着模糊的纹路。
凑近细看，竟是与黑石墙上相似的古老符文！
他的心跳陡然加快，伸手触摸那些凹凸不平的痕迹，指尖突然传来针刺般的剧痛。
与此同时，井底深处传来沉闷的轰鸣，整口井都在微微震颤。
“谁在那里？”
身后传来沙哑的喝问。
叶青羽慌忙转身，见是看守长老提着灯笼走来。
老人浑浊的眼珠盯着他沾满泥土的手，眉头皱得更紧：“又在偷懒是不是？
明天加练十遍！”
说完跺了跺脚，转身离去。
待脚步声远去，叶青羽重新看向井壁。
刚才触碰符文的位置残留着淡淡的蓝光，而他掌心的血珠正缓缓渗入石缝。
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那些沉睡千年的符文竟像活过来一般，沿着他的血脉游走全身。
刹那间，无数画面涌入脑海：星辰坠落、黑石垒砌、魔影嘶吼……最后定格在一块完整的玉璧影像上。
“原来如此……”叶青羽喃喃自语。
他终于明白为何王麻子要对这块残玉如此执着——它很可能是打开某个封印的关键。
而寒渊井下的符文，或许正是当年建造者留下的线索。
想到此处，他不再犹豫，抄起铁锹疯狂挖掘起来。
泥土飞溅间，一块刻着同样符文的青铜匣子露了出来。
打开匣子的瞬间，刺目的蓝光照亮了整个井口。
里面躺着另半块残玉，与王麻子手中的那块完美契合。
叶青羽刚要伸手去拿，忽然听见头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他心中暗叫不好，匆忙将匣子藏进怀里，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干活。
“叶青羽！
你果然在这儿捣鬼！”
王麻子带着几个打手围了过来，火把将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
他阴阳怪气地笑道：“典狱长让我来看看你表现如何，没想到抓到现行了吧？”
说着就要上前搜身。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白影掠过众人头顶。
白翁不知何时出现在场，桃木杖往地上一顿，震得王麻子等人连连后退。
“大胆狂徒！
竟敢私闯禁地！”
老人须发皆张，气势骇人。
王麻子强撑着道：“这……这是典狱长大人的命令……胡说！”
白翁打断他的话，“寒渊井乃天武狱重地，未经允许任何人不得靠近。
你们深夜至此，意欲何为？”
说着目光如电扫向众人。
王麻子被看得心虚，偷偷使了个眼色。
几名打手蠢蠢欲动，却被白翁身上散发的威压震慑住。
就在这时，叶青羽突然开口：“前辈救我！
他们要杀我灭口！”
他将这几日遭遇和发现的线索一股脑说出，尤其提到两块残玉的事情。
白翁听完脸色凝重，转向王麻子喝道：“把那块玉交出来！”
王麻子面露迟疑，手下意识捂住胸口。
见他不肯配合，白翁冷哼一声，桃木杖轻轻一挑，王麻子胸前的衣襟应声而裂，半块残玉滚落在地。
两块残玉在空中自动拼合，发出清脆的鸣响。
刹那间，天地变色，狂风卷着雪花灌入井口。
叶青羽感觉体内的符文剧烈震动，眼前浮现出一幅幅幻象：黑衣修士将魔尊封印在黑石墙内，用完整玉璧镇住其元神；后来玉璧破碎，魔气外泄；而寒渊井下的青铜匣子，正是当年用来存放另一半玉璧的容器……“不好！
封印松动了！”
白翁惊呼一声。
众人脚下的土地开始龟裂，黑色的雾气从井底喷涌而出。
王麻子等人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跑。
叶青羽想拉住他们，却被白翁拽住胳膊：“快走！
这里要塌了！”
两人刚退出井口范围，整口寒渊井轰然崩塌。
巨大的气浪掀翻了周围的围墙，碎石如雨点般落下。
叶青羽回头望去，只见井底露出一个巨大的黑洞，从中传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吼声。
那声音似人非人，带着无尽的怨恨与不甘。
“那是……魔尊的声音？”
叶青羽颤抖着问。
白翁点头沉声道：“当年他被分尸镇压，如今两块残玉合一，他的意识正在复苏。
我们必须尽快找到剩下的玉璧碎片，重新加固封印。”
话音刚落，远处传来急促的铜锣声。
数十名狱卒举着火把奔来，为首的正是典狱长赵铁山。
他看到一片狼藉的现场，勃然大怒：“反了！
都给我拿下！”
箭矢破空而来，目标首指叶青羽和白翁。
白翁挥动桃木杖划出一道金光屏障，挡住了箭雨。
他拉着叶青羽躲进阴影中，低声道：“他们己经被魔气侵蚀心智，此刻说不通道理。
我们先离开此地，从长计议。”
说罢带着叶青羽潜入密林深处。
奔跑途中，叶青羽忍不住回头望向天武狱的方向。
那里火光冲天，喊杀声震耳欲聋。
他知道经此一役，自己彻底成了朝廷通缉的要犯。
但比起洗清冤屈更重要的事摆在面前——阻止魔尊复活。
只是他不明白，为何王麻子会有其中一半残玉？
背后是否还有更大的势力在操纵这一切？
黎明时分，两人来到一座破庙暂避。
白翁取出干粮分给叶青羽，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苦笑道：“苦了你了孩子。”
叶青羽咽下最后一口馒头，坚定地说：“前辈放心，只要能阻止魔尊出世，就算背负骂名也在所不惜。”
窗外东方泛起鱼肚白，新的一天即将到来。
而对于叶青羽来说，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