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许航的手指像铁钳,死死卡在我手腕上。骨头被捏得生疼。他眼睛通红,
死死盯着我,嗓子眼儿里挤出来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林晚,明明是我…是我先跟你好的!
” 酒气混着他身上的味道,一股脑儿冲进我鼻子。那种熟悉的,曾经让我迷恋,
后来只剩下恶心的味道。我站着没动,手腕上的疼是实的。
心里那点最后残留的、可笑的波动,反而被这疼碾得一点不剩。“放开。
” 声音平得我自己都意外,像结了冰的湖面。“我不放!” 他反而更用力,身体往前倾,
几乎要把我压到冰冷的墙上,声音拔高了,带着绝望的嘶哑,“林晚!你看看我!
你看看清楚!明天你要嫁的是周牧!是我兄弟!这他妈算什么?啊?你告诉我这算什么?!
”他胸膛剧烈起伏,像拉破的风箱。汗湿的额发黏在皮肤上,狼狈又狰狞。“算什么?
” 我扯了扯嘴角,连个笑都懒得给他,“算你活该。”这三个字像淬了毒的针,
精准地扎进他眼里。他猛地一哆嗦,钳着我手腕的力气骤然松了半分。趁这空档,
我用力一抽。手腕终于挣脱出来,皮肤上留下几道刺目的红痕。***辣的疼。我甩了甩手,
看都没看那痕迹。目光越过他激动的肩膀,落在他身后那扇虚掩的卧室门上。那门后面,
是他曾经无数次向我保证“再也不会”的“家”。也是我最后一次踏进去,像个傻子一样,
想给他“最后一次机会”的地方。“许航,” 我叫他名字,声音里一丝温度也找不着,
“你今晚喝多了,发疯找错人了。明天是我和周牧的婚礼,请你自重。”“自重?
” 他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踉跄着后退一步,背撞在冰冷的防盗门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他指着自己的鼻子,眼睛里的红血丝更多了,“你让我自重?林晚,我们好了五年!
整整五年!那些日子在你眼里算什么?狗屁吗?!”他喘着粗气,
试图从我的平静里撕开一道口子。“我知道我***!我知道我伤了你的心!
那次…那次是我不对!我喝多了!我他妈就是个***!” 他用力捶打自己的头,砰砰作响,
演得情真意切,“可你给我机会了吗?啊?你转身就勾搭上我最好的兄弟!林晚,
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机会?” 我终于抬起眼,正正地看着他。这张脸,
曾经让我觉得是全世界最好看的风景。现在只剩下油腻和令人作呕的虚伪。“许航,
你管在你床上,光着身子搂着别的女人,被我抓个正着,叫‘喝多了’?
”我的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今天天气不错。他的脸瞬间褪了血色,捶打脑袋的动作僵在半空。
眼神闪烁,不敢再看我。“我…我那天真是喝断片了!我根本不知道她怎么会在床上!
是她勾引我!是她趁我醉了爬我的床!” 他语无伦次地辩解,声音又急又虚,
试图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晚晚,你信我!你以前最信我的!再给我一次机会!最后一次!
我发誓,我改!我什么都改!我以后滴酒不沾!我眼里只有你一个!
求你了…别嫁给周牧…他算什么东西?他凭什么?!”他猛地又扑上来,这次不是抓手腕,
而是想抱我。带着酒臭和绝望气息的怀抱。我反应极快,侧身避开。他扑了个空,
撞在玄关的鞋柜上,哗啦一声,上面摆着的一个廉价玻璃摆件掉下来,摔得粉碎。一地狼藉。
就像我们之间,早就碎得拼都拼不起来了。“他凭什么?” 我低头,
看着脚边锋利的玻璃碎片,声音冷得像冰,“凭他不会在跟我好的时候,背着我睡别的女人。
凭他不用我像条狗一样,一次次去酒店捞喝得烂醉、搂着不同女人亲热的男朋友。
”我抬起脚,高跟鞋尖毫不犹豫地碾过一片较大的玻璃碎片。
发出刺耳的、令人牙酸的碎裂声。然后,我抬起头,清晰地吐出最后一句:“凭他不脏。
”许航像被雷劈中,整个人僵在原地,脸色由白转青,最后涨成一种难看的猪肝色。
他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粗重的、带着屈辱的喘息。
那双刚才还盛满“深情”和“痛苦”的眼睛里,
此刻只剩下被彻底戳穿的狼狈和一丝来不及掩饰的怨毒。他死死盯着我。
像是要用眼神把我生吞活剥。我懒得再看他一眼,
也不想再踏入这个充满恶心回忆的地方半步。转身。高跟鞋踩在冰冷的地砖上,
发出清脆、规律的哒哒声。一步一步,离他越来越远。
离那个曾经把我困得喘不过气的泥潭越来越远。身后传来他野兽般压抑的嘶吼,
还有拳头狠狠砸在门板上的闷响。咚!咚!咚!像丧钟。为他那早就该入土的“深情”而鸣。
楼道里声控灯昏黄的光线,把我的影子拉得很长。我没有回头。一次也没有。
手腕上的红痕还在隐隐作痛。提醒着我过去有多愚蠢,也提醒着我,明天有多重要。
**2**手机屏幕在昏暗的车厢里突兀地亮起。震动嗡嗡作响,锲而不舍。
屏幕上跳动着两个字:周牧。我靠在驾驶座上,没有立刻接。车窗开了一条缝,
深秋夜晚的冷风灌进来,吹散了刚才在许航家门口沾染的那点污浊气息。
手腕被捏过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提醒着刚才那场闹剧的真实。震动停了。几秒后,
又固执地响起来。我吸了口气,指尖划过屏幕。“喂?” 声音还有点紧,
带着没完全散去的冷意。“晚晚?” 周牧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低沉,平稳,
像他这个人给人的感觉一样,有种抚平褶皱的力量,“还在忙?听你声音有点累。”“没事,
” 我放松身体靠进椅背,目光落在挡风玻璃外沉沉的夜色里,“刚处理了点…小事。
你那边结束了?”“嗯,刚送走最后一拨闹洞房的。吵得我头疼。” 他那边背景音很安静,
应该是在自己房间了,“明天才是重头戏,得养精蓄锐。你呢?东西都准备好了?
伴娘那边确认过了?”他问得很自然,像每一个即将步入婚姻殿堂的新郎,
关心着婚礼的琐碎细节。“都好了。” 我简短地回答。
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边缘光滑的金属壳。冰凉的触感让我更清醒了些。
“伴娘小雅她们明天一早过来。礼服…也都熨好了。”“那就好。” 他似乎轻轻笑了一下,
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温柔,“别紧张。早点休息。明天…我来接你。”“嗯。
” 我应了一声。沉默在电话线两端蔓延了几秒。
许航那张因愤怒和酒意扭曲的脸在我脑子里一闪而过。我顿了一下,还是开了口,
语气尽量放平,“周牧。”“我在。”“许航…他刚才来找我了。” 我说得很直接。
电话那头,周牧的呼吸似乎有极其短暂的停顿。快到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他?
” 周牧的声音依旧平稳,听不出什么波澜,“说什么了?没为难你吧?
”“还是那些车轱辘话。喝多了,发疯。” 我轻描淡写地带过,“让我别嫁给你。
说他后悔了。”“呵。” 周牧发出一声极轻的嗤笑,不是愤怒,
更像是听到什么不入流的笑话,“他倒是会挑时候。后悔药要是有卖的,他得批发一卡车。
” 他顿了顿,语气沉下来一点,带着不容置疑的保护意味,“别理他。疯狗乱吠而已。
他要是再敢去骚扰你,告诉我。”“放心,我能应付。” 我捏了捏眉心,
驱散那点残留的烦躁,“他也就这点本事了。”“我知道。” 周牧的声音柔和下来,
“我的晚晚最厉害。早点睡,别为这种不值当的人耗神。明天,你只需要美美地等着做新娘。
”“好。” 我应道,“你也早点休息。”“晚安,晚晚。”“晚安。”电话挂断。
车厢里重新陷入寂静。只有空调出风口细微的送风声。我把手机扔在副驾驶座上,
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周牧的反应很“正常”。兄弟情深?不,
更像是洞悉一切后的冷漠旁观。他和许航,穿开裆裤一起长大的交情。
曾经好得能穿一条裤子。许航公司刚起步最难的时候,是周牧拿自己攒的老本给他填的窟窿。
许航那些乌七八糟的破事,周牧比我知道得早,知道得多。可他什么都没说。直到半年前,
许航又一次被我“捉奸在床”,闹得天翻地覆,我彻底心死搬出来。周牧才“恰好”出现,
以朋友的身份,递纸巾,送温暖,陪我喝酒听我痛骂渣男,
不动声色地填补我生活里每一个被许航撕开的裂口。他出现的时机,精准得像计算过。
他的温柔体贴,也像精心打磨过的武器。我睁开眼,发动了车子。引擎低吼着苏醒,
车灯划破浓稠的黑暗。车子汇入稀疏的夜行车流。城市的霓虹在车窗外流淌,光影变幻,
映在我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周牧要什么?是许航曾经拥有又弃如敝履的我?
还是许航那份越做越大、如今却像坐在火山口上的公司?或者,两者都要?
车子拐进我租住的小区。停在楼下。我没有立刻下车。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击着,
发出规律的哒哒声。像倒计时。**3**门锁咔哒一声轻响。客厅里没开大灯,
只有沙发旁边一盏落地灯散发着昏黄柔和的光晕。一个身影蜷在沙发里,抱着笔记本电脑,
屏幕的光映在她脸上。是小雅,我的伴娘,也是唯一知道我所有底牌的死党。听到动静,
她猛地抬起头,眼睛瞪得溜圆,像受惊的兔子。“晚晚姐!你回来啦!” 她丢开电脑,
光着脚丫子就跳下沙发冲过来,拖鞋都顾不上穿,“怎么样怎么样?
那个渣滓没把你怎么样吧?我就说了我跟你一起去!你非不让!
”她紧张兮兮地抓住我的胳膊,上下打量,目光最后落在我手腕上还没完全消退的红痕上。
“靠!” 小雅瞬间炸毛,声音拔高了八度,“那王八蛋又动手了?!他是不是找死?!
我现在就去弄死他!” 她说着就要往门外冲,一副要找人拼命的架势。“小雅!
” 我一把拽住她胳膊,哭笑不得,“冷静点!就捏了一下,皮都没破。跟他动手?
脏了你的手。”小雅被我拽住,气呼呼地转过身,胸口还在起伏:“那也不能就这么算了!
他都敢在婚礼前一天晚上来堵你了!还动手!他是不是觉得地球都得围着他转啊?脸呢?
让狗吃了吗?”她一边骂,一边把我拉到沙发边按着我坐下,自己风风火火地冲进厨房。
很快,端着一杯温水和一小袋冰块出来。“给,喝水。” 她把水杯塞我手里,
然后小心翼翼地用毛巾包着冰块,轻轻敷在我手腕的红痕上,“敷一下,消消肿。这狗东西,
下手真黑!”冰凉的触感缓解了皮肤下隐隐的灼热感。我喝了一口水,温水顺着喉咙滑下,
紧绷的神经也稍微松弛了一点。“他没讨到便宜。” 我放下水杯,看着小雅气鼓鼓的脸,
反而觉得有点好笑,“被我骂得狗血淋头。估计这会儿还在家砸东西呢。”“活该!
” 小雅恨恨地骂了一句,手上敷冰的动作倒是很轻柔。她凑近一点,压低声音,
大眼睛里闪烁着紧张又兴奋的光,“东西…都还在吧?没被他发现什么吧?”我摇摇头,
指了指卧室:“锁着呢。U盘在保险柜,移动硬盘在我随身包里。备份…你知道在哪。
”小雅这才长长地舒了口气,拍拍胸口:“吓死我了!这可是咱们的王炸!千万不能有闪失!
明天就指望这个让那渣滓彻底凉透了!” 她说着,脸上又露出解气的表情,
还带着点小得意,“真想看看他明天在婚礼上,看到你挽着周牧哥的手走出来,
会是个什么鬼表情!哈哈哈,想想就爽!”她自顾自地乐了一会儿,忽然又想起什么,
表情严肃起来,凑得更近,声音压得更低:“对了晚晚姐,周牧哥那边…真的没问题吗?
他…靠谱吗?我知道他帮了咱们很多,但毕竟…他和许航以前关系那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