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夜,我经营的剧本杀店里正在进行新本《无声提线木偶》的首测。为了效果,
我特意挑了五个熟客。林晚也在其中。我和林晚的关系,早就不是朋友那么简单,
复杂到一两句话说不清。但我还是把她叫来了,或许是潜意识里,我想借着这个我写的故事,
和她做个了断。剧本讲的是一个发生在封闭老宅里的谋杀案。死者是个女人,
被发现时穿着旗袍,端坐在摇椅上,脖子上缠着一圈极细的琴弦,嘴角被缝成了诡异的微笑。
现场没有打斗痕迹,唯一的线索,是留在死者手边的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提线已断"。
我作为 DM,正引导着玩家们进入情绪。当我说出 "你们推开书房的门,
看到了摇椅上的尸体" 时,气氛刚刚好。就在这时,包厢的门被猛地撞开。
是我店里***的 DM 周野,一个胆子不大的男生。他脸色惨白得像纸,嘴唇哆嗦着,
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苏姐…… 苏姐…… 后院…… 后院真有人……"我皱起眉,
以为是他又在搞什么恶作剧,压着火气呵斥他:"周野,没看我正带本吗?别捣乱,出去!
"他没动,反而像是被我的声音吓到了,抖得更厉害了。他哆哆嗦嗦地掏出手机,
几乎是塞到了我的眼前。屏幕上是一张监控截图,角度来自后院杂物间的门口。
昏暗的灯光下,一把旧椅子歪歪斜斜地摆着。椅子上坐着一个女人,
穿着我为剧本死者选的那件同款墨绿色旗袍。她的头无力地歪向一侧,因为光线太暗,
看不清脸。但那被缝合起来的、向上翘起的嘴角,像一道狰狞的伤疤,在阴影里清晰无比。
我浑身冰冷,血液像是瞬间凝固了。警察很快封锁了现场。法医的初步结论,
让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林晚死于机械性窒息,
死亡时间推断在游戏开始后的四十分钟左右。勒死她的细线,
和我道具库里备用的 "傀儡线" 材质完全吻合。
在她身边找到的那张 "提线已断" 的纸条,经过笔迹鉴定,
竟然和我的剧本手稿一模一样。最诡异的是,凶案现场的还原度。负责勘察的老警察说,
他从业三十年,没见过这么离谱的案子。凶案现场的布置,和我剧本里的描写,
相似度高达百分之九十八。就连林晚尸体歪倒的角度,杂物间那盏破灯泡投下的光影,
甚至空气中若有似无的檀香味,都和我剧本里的描述分毫不差。我成了唯一的,
也是最大的嫌疑人。我反复解释,游戏开始后我全程都在包厢里主持,
五个玩家都可以为我作证。可负责案子的张警官只是疲惫地看着我:"苏回,我们查了,
你道具库里的傀儡线少了一卷,杂物间的檀香是你前几天刚买的。最重要的是,那张纸条,
就是你的笔迹。你说,你要我们怎么信你?"我百口莫辩。我像是被一张无形的网罩住了,
越挣扎,缠得越紧。就在我被带走调查的第二天,一个男人找上了警方。他叫陆沉,
自称是林晚表哥委托的代理律师,
要求调取《无声提线木偶》的剧本原稿和店里所有的监控录像。我在审讯室里见到了他。
他穿着剪裁得体的西装,神情冷静,镜片后的眼睛锐利得像手术刀。他不像来为亲人哀悼,
倒像一个精密的仪器,在评估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他看着我,声音平稳,却字字诛心。
"苏小姐,你写的,不只是一个故事。"他顿了顿,目光穿透我,
仿佛看进了我最深的秘密里。"而是一份杀人预告。"三天后,我被暂时释放,
但仍被限制活动。林晚的父母拜托我整理她的遗物,
他们不愿再触碰那些会引起伤心回忆的东西。在她租住的公寓里,我翻着她那些旧物,
试图找到一点线索。在一个上锁的抽屉里,我找到了一本日记。日记本很旧了,
夹层里掉出一张泛黄的照片。我捡起来,指尖瞬间变得冰凉。照片上是五个年轻人,
笑容灿烂,背景是我们大学的心理剧社活动室。照片上的我,站在最中间,而林晚,
亲密地挽着我的胳膊。我僵硬地将照片翻过来,背面有一行娟秀又带着怨毒的字迹。
"她说我们都该死。"我的心脏猛地一抽,大脑像被重锤击中。这张照片,我记得。十年前,
我们剧社因为一场意外分崩离析,毕业前夕,我亲手烧掉了所有和那段过去有关的东西,
包括这张合影。它本该早就化为灰烬了。一个被我强行尘封的记忆,此刻冲破了堤坝。
《无声提线木偶》的灵感,并非空穴来风。
它源自于我大学时期写过的一个从未发表过的心理剧草稿,
一个关于背叛、惩罚和救赎的故事。而林晚,正是当年剧社里,第一个背叛我的人。
我以为林晚的死是终结,现在才明白,那不过是个开始。那张本该被烧成灰烬的照片,
此刻正静静躺在我手心,像一张来自地狱的请柬,邀请我回到那个被大火掩埋的过去。
照片像一张冰冷的请柬,将我拉回了我试图埋葬的过去。林晚葬礼后,我一直试图低调行事,
但显然,这是不可能的。门铃响了,站在那里的是陆沉,他身姿挺拔,
手里拿着一份诉讼文件。文件上写着 "诱导性创作致人死亡"。我的血液都凝固了。
他冷冷地警告我:"从现在起,你再写一个剧本,无论是否发表,都会成为呈堂证供。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细节逼真的噩梦。雪花飘落,一座破旧的剧院,
一具尸体悬挂在一束刺眼的聚光灯下。一把钥匙在尸体胸口闪烁着微光,
金属上刻着 "说谎者" 三个字。我惊醒过来,浑身是汗,床单像裹尸布一样贴在我身上。
然后我看到了。昏暗的房间里,电脑显示器发出微光。
一个新剧本《雪幕之下》已经在那里了,写得十分完美。是我的手敲出了这些字,
但我的脑海却一片空白。我试图删除这个文件,但它被锁住了。密码是我童年的住址。
为什么是那个地址?我忘记了什么?痛苦的三天过去了。接着传来了消息。
一位网络主播许眠偶然发现了一个恐怖的场景。
退休的戏剧俱乐部顾问赵振国死在了一家废弃的剧院里,就像剧本里描述的那样。钥匙,
上面的刻字,一切都和剧本里一样。警察来了,陆沉也在其中,他的表情难以捉摸。
搜查开始了,证据越堆越多。然后他们在我家里发现了一个钥匙模具,最近还被使用过,
但上面没有指纹。这一切都是一场扭曲的游戏,而我是那颗棋子。陆沉改变了策略。
他没带律师,只带了一份文件。文件里是关于赵振国的真相,那些关于他掠夺行为的传言,
还有我自己试图揭露他却被我信任的人阻止的事情。林晚,那个让一切都平息下来的人。
陆沉的问题悬在空气中:"你恨他们,但你从未采取行动。那么…… 是谁替你采取了行动?
"我回到了过去,寻找任何一丝真相。那本旧日记,有一页被撕掉了,
只剩下一个可怕的片段:"…… 我们五个人,一个都逃不掉。
"戏剧俱乐部就像一颗定时炸弹。这是一份名单,一份***判决,策划者是…… 我?
恐慌扼住了我的喉咙。下一个是谁?周野,那个安静、不起眼的人,他总是在幕后,
是一个沉默的观察者。我必须找到他。我冲向他的公寓,
我的心像一面疯狂的鼓在肋骨间跳动。门半开着。我推开它。周野在角落里,颤抖着,
手里紧握着一把带血的钥匙。我的世界安静了下来。震惊中,
他声音破碎而微弱:"是你的剧本,是你让我这么做的……"我的世界在我周围瓦解。
他不是下一个受害者。他是凶手。在混乱中,警笛声尖叫着,周野被拖走了。世界天旋地转。
我盯着那间被诅咒的公寓里掉在地上的手机。屏幕还亮着,像一只窥视深渊的眼睛。
我盯着周野的手机,双手颤抖。病房里感觉寒冷又空旷。我点击了音频文件。
一个扭曲的声音,冷酷地念着我自己写的剧本台词。"苏回写了剧本,你只是让故事成真。
" 我顿时感到毛骨悚然。定位数据显示周野在犯罪现场。凶手了解我的作品,
洞悉我的想法。我被困住了。我翻出我以前的手稿,那些 "灵感" 笔记仿佛在对我尖叫。
每一个剧本,每一起谋杀,都与我过去的阴影有关,与我以前心理剧社的成员有关。
这有可能吗?我要疯了吗?然后,陆沉出现了。"我们得去个地方。
"白薇医生冰冷的话语传来。创伤引发的解离症。创造性人格代偿。
她给我看了一份有我签名的自愿撤诉表格。我竟然签了那该死的东西!我的世界崩塌了。
我不只是受害者。我还是帮凶,我的沉默让周围的人陷入了困境。
我意识到了自己真正的罪责。在车里,我问陆沉:"为什么是我?" 他没有说话。
他给我看了一张照片。林晚的坟墓,白色的花朵,一张纸条。"轮到你了,苏回。
" 威胁是真实存在的,就在此刻,直接针对我。回到我空荡荡的书店,
恐惧和孤独将我淹没。邮件来了。"终幕:回声剧场"。作者:"你"。我打开了它。
"主持人苏回将在今夜谢幕,死法由你选择。"灯光一盏接一盏地熄灭。
监控显示器闪烁着亮了起来。一个穿着黑色雨衣的身影。一把刻刀。他们来了。
恐怖变成了现实。那是柄锋利的老式裁纸刀,黄铜刀柄在昏暗的应急灯下,泛着幽冷的光。
几乎是同一瞬间,办公室外走廊的灯光,由远及近,一盏盏归于死寂。我抓起裁纸刀,
连滚带爬地缩进办公桌与墙壁形成的死角,心脏擂鼓般撞击着胸腔。监控屏幕是唯一的光源,
雪花般的噪点中,那个熟悉的黑雨衣人影,已经站在了门口。他没有立刻进来,
只是静静地站着,像一座沉默的墓碑。就在这步步紧逼的黑暗里,我被恐惧冻结的大脑,
有那么一个瞬间变得无比清晰。我注意到一个被忽略的细节。
那个人影在原地调整了一下站姿,左腿有极其轻微的拖拽感。一个微跛的步态。
这个步态我太熟悉了。和我男朋友周野突发脑疾,陷入昏迷前的走路姿势,一模一样。
血液仿佛瞬间凝固。我颤抖着手,在手机里疯狂翻找。三天前,我去医院探望周野,
趁护士不注意,拍下了一张监控截图。图片放大,噪点模糊了周野的脸,
但他当时确实有片刻的清醒。他背对监控,攥着输液的手,用指甲在床头的病历本背面,
反复划刻着什么。我把图片亮度调到最高,每一个像素点都刺痛着我的眼睛。
那上面是三个字,刻得歪歪扭扭,却力透纸背。"你写的。
"一个疯狂而荒谬的念头击穿了我的理智。凶手不是在模仿我的剧本杀剧本,
他是在利用我的剧本,让昏迷中的周野,成了他行凶的 "手"!那个我爱的人,正在外面,
要来杀我。恐惧和恶心让我几乎要呕吐出来,我强迫自己冷静,
点开了那封一直不敢看的邮件。发件人:"你"。主题:《终幕:回声剧场》。
文档打开的瞬间,我浑身汗毛倒竖。"灯光熄灭,恐惧攫取了你的心脏。
你抓起了桌上最顺手的武器 —— 一把裁纸刀,躲进了最安全的角落,
就像一只受惊的兔子。""你以为那是你求生的本能,但你错了,那只是你写好的第一幕。
"剧本里的每一个字,都像针一样扎进我的脑子。它精准地描述了我此刻的每一个反应,
我藏身的位置,甚至连我 "心脏擂鼓般撞击胸腔" 的心理独白,都一字不差。
这根本不是剧本,这是我未来几分钟行为的实时转录。我继续往下翻,
翻到了名为 "死亡方式选择" 的一页。上面用加粗的黑体字,列出了三个选项。
一:绞刑。道具获取:办公室窗帘拉绳,足以承受你的体重。二:自焚。
道具获取:你右手边的储物柜里,有你上周野营剩下的半瓶酒精。三:割腕。
道具获取:你手里的裁纸刀,足够锋利。每一种选项下面,都配着一行小字,
像是恶魔的低语。"别怕,这只是回归你创作的结局。""燃烧吧,让火焰净化一切秘密。
""你知道的,这是最不痛苦的方式,也是你唯一敢选的方式。"窒息感淹没了我。
文档的末尾,还有一个音频文件。我戴上耳机,用抖得几乎握不住手机的手,点下了播放键。
是我自己的声音。"我知道你会选第三种,因为你从来不敢真正反抗。"那声音冷静、清晰,
带着一丝我从未听过的、令人毛骨悚骨的嘲弄。我猛地拔掉耳机,几乎要将手机砸碎。
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名字 —— 白薇。她是我的大学室友,也是唯一知道我所有秘密的人。
电话拨通,深夜里,白薇的声音带着浓重的睡意。我语无伦次地把事情说了一遍,
电话那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久到我以为她已经挂断时,她才低声开口:"苏回,
你还记不记得,大三那年,你把自己关在寝室里写东西?"我当然记得,
那是我创作欲最旺盛的一年。"你不是在创作," 白薇的声音艰涩无比,
"你当时连续七天,在一种近似梦游的状态下,写完了一部三万字的心理剧,
内容全都是关于复仇和谋杀。我们把你送到医院时,你手里还死死攥着笔,
稿纸上密密麻麻写的全是 ' 他们该死 '。""当时所有人都以为那是你的虚构作品,
你压力太大了。但…… 有人读过你的剧本。苏回,你仔细想想,当年我们剧社五个人,
除了我们四个,还有一个从未被我们怀疑过的人。"我脑子里 "轰" 的一声。
"是陈默的父亲," 白薇的声音像从地狱传来,"他是学校的老后勤,
负责管理我们剧社排练厅的灯光和录音设备。"陈默!我猛然记起,半年前,
陈默第一次来我的剧本杀店,曾 "无意" 中提起,他对老式磁带机特别感兴趣,
还笑着问我,十年前剧社排练的录音带,我有没有保存下来。我当时只当是老友间的玩笑。
现在想来,那每一个字都淬着毒。我发疯似的冲向储物柜,
在一堆落满灰尘的旧道具箱最底层,摸到了一个硬邦邦的塑料盒子。
上面用马克笔写着 ——《提线木偶》初排。这是我大学时写的第一个获得校奖的剧本,
也是我那个所谓 "梦游" 状态下,写出的剧本的另一个名字。我找出一个旧的录音机,
将磁带放了进去。按下播放键,一阵刺耳的电流声后,一个年轻女孩的声音传了出来。
是十年前的我。"第一步,切断所有电源,制造恐慌。第二步,利用死者最信任的人,
递出凶器……"录音里,我正一字不差地,念出《无声提线木偶》里,
那场堪称完美的密室凶案设计。而在我清脆的独白背景音里,
始终有一个极轻、极细微的呼吸声。它不属于当时在场的任何一个剧社成员。
它一直藏在角落里,像一条毒蛇,静静地窥伺着一切。我抓起手机,正要按下报警电话。
屏幕突然亮起,是陈默的朋友圈更新。一张照片,一堆被焚毁的磁带残骸,
黑色的塑料碎片扭曲着,像垂死的肢体。配文只有三个字:"尘归尘。"我的心沉入谷底。
紧接着,一条微信消息弹了出来,是陆沉,我们剧社当年的社长。"别信任何人,包括白薇。
她当年找人删掉的,不只是你的就诊病历,还有你母亲的死亡记录。"屏幕在消息弹出后,
倏地暗了下去,电量耗尽。最后的画面,定格在监控屏幕上 —— 我办公室的门缝下,
一张白色的纸条,正被缓缓地塞进来。上面用红笔写着一行字。"下一幕,轮到你说真话了。
"我死死地盯着手中的磁带。陈默烧掉的,是复制品,还是他以为的、唯一的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