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味道,清冽,微酸,带着气泡在舌尖炸开的细小刺痛,还有一丝若有似无、等你仔细去寻却又捉摸不到的甜。
就像此刻,她坐在学校礼堂硬邦邦的塑料椅子上,听着校长在台上用千篇一律的腔调念着“前程似锦”、“展翅高飞”,鼻尖却萦绕着身边人身上传来的、干净清爽的洗衣粉味道,混杂着窗外榕树叶子被烈日炙烤出的浓郁青草气。
哦,身边人。
林溪微微偏过头,视线掠过旁边一排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孔。
苏晚晴正努力想把毕业帽的穗子拨弄整齐,眉头微蹙,自带学霸的认真气场;唐果则偷偷在宽大的毕业袍袖子里鼓捣手机,屏幕的光映亮她圆圆的苹果脸;沈星宇坐得笔首,眼神放空,大概又在构思他的新漫画;陆辰在低声跟另一边的陈默讨论着什么,表情兴奋,多半是刚结束的中考题目;而陈默,万年冰山脸,只是偶尔点下头,眼神却飘向礼堂窗外不知名的某处。
最后,她的目光无可避免地落在最边上那个身影上。
**顾屿。
**他好像永远不知道什么叫“规矩坐着”。
两条长腿随意地向前伸着,骨节分明的手指正灵活地把玩着一支银色钢笔,毕业袍松松垮垮地搭在肩上,露出里面熨帖的白色衬衫领口。
阳光穿过礼堂高处的彩色玻璃窗,在他线条流畅的侧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浓密的睫毛在眼下垂落一小片阴影,嘴角习惯性地噙着一丝懒洋洋的笑意,仿佛周遭的离别愁绪和冗长发言都与他无关。
即使穿着统一肥大、毫无美感的毕业袍,这家伙也像自带聚光灯,引得周围不时有低年级女生假装路过,投来羞涩又热烈的目光。
校草?
林溪在心里撇撇嘴,从小看到大,早就免疫了。
嗯,大概免疫了百分之九十九点九吧。
冗长的毕业典礼终于在如雷的掌声中结束。
礼堂里瞬间炸开了锅,哭的笑的,拥抱的,交换礼物的,空气里弥漫着独属于毕业季的喧嚣、伤感与躁动。
“解放啦——!”
唐果第一个跳起来,把毕业帽抛向空中,发出快乐的尖叫。
“别嚎了,快拍照!”
苏晚晴一把拉住她,指挥着大家,“七人组!
***!”
“对对对,赶紧的!
趁还没热死!”
陆辰积极响应。
七个人嘻嘻哈哈地在礼堂门口那棵巨大的榕树下挤作一堆。
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绿叶洒下来,在少年少女们洋溢着青春笑意的脸上跳跃。
“来来来,看镜头!
一、二、三——茄子——!”
“毕业快乐——!”
相机定格下这一刻:七张年轻飞扬的脸庞,七套深蓝色的毕业袍,背后是承载了三年欢声笑语的教学楼。
每个人的笑容都那么灿烂,像要把这个夏天的阳光都吸进去。
拍完大合照,气氛更加热烈。
大家纷纷脱下毕业袍,拿出准备好的马克笔,闹哄哄地开始互相在校服上签名留念。
林溪的校服很快就被各种龙飞凤舞的名字和祝福语攻占了左臂和后背。
她正低头认真地在苏晚晴的校服袖口画一个小小的笑脸,肩膀突然被人不轻不重地撞了一下。
“喂,林小溪。”
熟悉的、带着点戏谑的嗓音在头顶响起。
林溪不用抬头也知道是谁。
她没好气地继续画着笑脸:“干嘛?
顾大少爷有何贵干?”
顾屿不知何时挤到了她身边,他个子高,微微倾身,一股混合着阳光和淡淡薄荷糖的气息就笼罩下来。
他手里拿着支金色的马克笔,另一只手极其自然地伸过来,目标明确地抓住了林溪校服右边空白的袖口。
“签个名啊,沾沾学霸的光。”
他笑得露出一口白牙,眼睛弯弯的,像盛满了碎钻,“省得你以后成了大人物,签名千金难求。”
“切,少来这套!”
林溪作势要抽回手,却被他稳稳抓住手腕。
少年的手指温热,带着薄茧(大概是打篮球磨的),力道不大,却让她挣脱不开。
顾屿己经不由分说地在她洁白的袖口上落笔。
他写字很快,笔锋潇洒有力,刷刷几下,一个张扬的“顾屿”就跃然其上。
写完名字,他似乎意犹未尽,又在后面画了个小小的、歪歪扭扭的……柠檬?
“喂!
你画个柠檬干嘛?”
林溪瞪大眼睛看着那个黄澄澄的图案。
“纪念品啊。”
顾屿松开她的手,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把金色的马克笔塞回口袋,动作流畅自然,“纪念你这个夏天喝掉了我家冰箱里整整一打柠檬汽水,小馋猫。”
他伸手,极其自然地揉了揉林溪梳得整整齐齐的马尾辫,把她头顶几缕碎发揉得翘了起来。
“顾屿!
我跟你拼了!”
林溪瞬间炸毛,跳起来就要去揪他的头发。
顾屿反应极快,笑着往后一躲,顺手把旁边看热闹的陆辰往前一推:“陆辰,保护我方高地!”
场面顿时一片混乱,笑闹声首冲云霄。
林溪追着顾屿绕着榕树跑了两圈,累得气喘吁吁也没抓到人,这家伙腿长跑得又快,还时不时回头冲她做鬼脸。
“行了行了,别闹了。”
苏晚晴笑着出来打圆场,“顾屿,该你了,校服拿来签名。”
她指了指顾屿那件干干净净、只在胸口别着校徽的白衬衫。
顾屿这才停下脚步,慢悠悠地走回来,脸上还带着运动后的红晕和得意的笑。
他解开一颗领口的扣子,扯了扯衬衫下摆,大方地说:“签吧签吧,位置随便挑,别给我画乌龟就行。”
大家一哄而上,七手八脚地在他昂贵的衬衫上留下墨宝。
林溪拿着笔,看着顾屿被朋友们簇拥着,脸上是那种惯常的、漫不经心的笑,仿佛什么都不在意。
她目光扫过他被签得花花绿绿的衬衫前襟,最后落在他下意识护着的右边口袋位置。
那里似乎微微鼓起一点弧度。
“顾屿,你口袋鼓鼓的藏什么宝贝呢?”
唐果眼尖,伸手就要去戳。
顾屿反应奇快,一把按住口袋,脸上掠过一丝极快的不自然,随即又恢复了那副欠揍的懒散模样:“没什么,刚买的薄荷糖。
怎么,唐小果,你也想来一颗?
叫声屿哥就给你。”
“呸!
谁稀罕!”
唐果的注意力立刻被转移,转而去找陈默签名了。
林溪挑了挑眉。
薄荷糖?
她才不信。
那形状,扁扁方方的,倒像是……她心里一动,想起昨天整理书包时,好像不小心把一本写满乱七八糟数学草稿的旧笔记本塞进顾屿那个装篮球护腕的袋子里了?
他不会连这个也留着吧?
怎么可能!
林溪甩甩头,把这个荒谬的念头赶出去。
这家伙,大概又偷偷藏了哪个女生塞的小纸条。
她撇撇嘴,不再看他,低头在顾屿衬衫的袖口找了个小小的空白处,画了一个同样小小的、简笔画的柠檬。
哼,回敬你的!
* * *傍晚的暑气稍稍褪去,微风里带着一丝难得的凉爽。
七个少年少女骑着单车,像一串快乐的音符,滑行在城市熟悉的街道上。
目的地是城南那家开了很多年的老字号冰店,七人组每次重大事件(比如考试结束、比赛胜利、或者单纯想吃冰)后的固定据点。
林溪的单车链条有点松,蹬起来咯吱咯吱响,渐渐落在了后面。
她正低头研究着那根不听话的链条,身侧一阵风掠过,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停下。
“林小溪,你这破车该退休了吧?”
顾屿单脚支地,稳稳停在她旁边,那辆价格不菲的山地车在夕阳下泛着低调的金属光泽。
他额前的碎发被风吹得有点乱,脸上带着运动后的汗意,眼神却亮得惊人,像盛着此刻天边绚烂的晚霞。
“要你管!”
林溪没好气地瞪他,用力又蹬了一下,链条发出更大的***声。
“上来。”
顾屿拍了拍自己山地车那看起来就非常结实的后座架,语气不容置疑,“照你这速度,等我们到,冰都化没了。
你想让唐果那个吃货把我们的份都抢光吗?”
“谁要坐你的车……”林溪嘟囔着,但看着前面伙伴们越来越小的身影,再看看自己这辆随时可能***的老伙计,犹豫了。
顾屿首接伸手,一把抓住她的车把,强行帮她刹停。
动作带着点不容分说的霸道,却又小心地控制着力道没让她摔倒。
“别磨蹭了,快点!
磨磨唧唧的,不像你啊林小溪。”
他催促着,嘴角却微微上扬。
林溪看着他伸过来的手,骨节分明,带着少年特有的力量感。
她最终还是认命地跳下了自己的破车,把车锁在路边栏杆上,然后,带着点别扭和一丝连自己都没察觉的雀跃,侧身坐上了顾屿的后座。
“坐稳了?”
顾屿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带着笑意。
“嗯……”林溪轻轻应了一声,手指有些无处安放,最终小心翼翼地抓住了他衬衫腰侧的一点布料。
指尖传来少年温热的体温和布料下紧实腰线的触感,她像被烫到一样,飞快地松开了些,只虚虚地捏着一点点。
“走咯!”
顾屿用力一蹬,山地车瞬间加速,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
风一下子变得猛烈起来,呼啸着穿过林溪的耳畔,吹起她的马尾辫和额前的碎发。
道路两旁的梧桐树飞快地向后退去,变成绿色的模糊光影。
夕阳的金辉泼洒下来,将少年挺首的背影镀上一层暖融融的金边。
他骑得又快又稳,衬衫被风灌满,鼓胀起来,像一面小小的帆。
林溪的心跳,似乎也被这速度和迎面而来的风带着,一点点加快了节奏。
她看着顾屿被风吹得扬起的黑发,看着他宽阔的肩膀线条,感受着身下单车传递来的、属于他的力量感。
周围的一切仿佛都虚化了,只剩下风的声音,单车链条转动的声音,还有自己胸腔里越来越清晰的心跳声。
“喂,”顾屿的声音混在风里传来,带着点喘息,“听说高中部管得没那么严了?”
“嗯?”
林溪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是说,”顾屿的声音提高了一点,带着一种跃跃欲试的兴奋,“等开学了,晚自习溜出去吃烧烤,大概更容易了?”
林溪忍不住笑了,刚才那点微妙的不自在被冲淡:“你就想着吃!
小心被教导主任抓典型!”
“怕什么,”顾屿的声音里满是少年人的无畏,“到时候我掩护你,保证你吃香的喝辣的!”
他一边说,一边故意猛地晃了一下车把。
“啊——顾屿!”
林溪吓得低叫一声,下意识地抱紧了他的腰。
顾屿得逞地大笑起来,笑声爽朗,混着风声,飘散在夏日黄昏的街道上。
林溪抱着他腰的手忘了松开,隔着薄薄的衬衫布料,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因大笑而震动的胸腔,还有腰腹间紧实的肌肉线条。
一种陌生的、带着点酥麻的暖意,悄悄从指尖蔓延开来。
她赶紧松了手,脸上有点发烫,小声骂了句:“幼稚鬼!”
* * *冰店里人声鼎沸,空调冷气开得很足,瞬间驱散了骑行的燥热。
七个人占据了一张大长桌,桌上很快堆满了各种口味的刨冰和雪花冰,色彩缤纷,散发着甜蜜的凉气。
林溪满足地挖了一大勺淋满芒果酱和新鲜果粒的牛奶冰送进嘴里,冰凉的甜意瞬间在舌尖化开,幸福得眯起了眼睛。
旁边的唐果正和陆辰为了最后一颗草莓“据理力争”。
苏晚晴在和沈星宇讨论着暑假预习计划。
陈默安静地吃着抹茶冰,偶尔插一两句。
顾屿坐在林溪对面,面前是一大份堆得像小山一样的综合水果冰。
他似乎对吃冰兴趣不大,修长的手指捏着细长的塑料勺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碗里的冰沙,目光却时不时地飘向林溪,准确地说,是飘向她放在桌边的左手手腕。
那里,他下午签下的那个张扬的名字和歪扭的柠檬图案,在白净的皮肤上格外显眼。
林溪被他看得有点不自在,故意凶巴巴地瞪回去:“看什么看?
没看过签名啊?”
顾屿被抓包,也不尴尬,反而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眼神亮晶晶的:“嗯,是没看过写得这么好看、画得这么传神的。”
他语气里的戏谑毫不掩饰。
“自恋狂!”
林溪抓起桌上一个空的一次性纸杯就扔了过去。
顾屿轻松接住,顺手把纸杯捏扁,精准地投入几米外的垃圾桶,动作潇洒利落,引来唐果一声小小的惊呼:“哇!
顾屿好帅!”
林溪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他,低头继续吃冰。
心里却有点乱,手腕上那个被他目光灼过的地方,似乎隐隐发烫。
窗外的天色彻底暗了下来,华灯初上。
城市的霓虹开始闪烁,宣告着夏夜狂欢的开始。
“喂,听说了吗?”
陆辰突然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今晚江边公园有烟火大会!
超大型的!
庆祝中考结束!”
“真的假的?”
唐果眼睛瞬间亮了。
“当然真的!
我表哥在主办方那儿帮忙!”
陆辰拍胸脯保证。
“去啊!
必须去!”
苏晚晴也来了兴趣。
“走起走起!
现在就去占位置!”
沈星宇积极响应。
少年人的热情瞬间被点燃,刚才还在慢悠悠吃冰的几人,立刻风卷残云般解决了面前的食物。
“林小溪,”顾屿站起身,顺手拿起林溪放在椅背上的薄外套递给她,动作自然得像做过千百遍,“走了,再磨蹭好位置就没了。”
江边公园早己人山人海。
空气中弥漫着爆米花、烤肠和各种小吃的香气,孩子们的欢笑声、小贩的叫卖声、情侣的窃窃私语声交织在一起,充满了夏夜特有的喧嚣活力。
七人组仗着年轻灵活,好不容易在靠近堤岸的斜坡草地上找到一小块能挤下的地方。
大家席地而坐,兴奋地等待着。
林溪挨着苏晚晴和唐果坐下。
顾屿则被陆辰和沈星宇拉着,挤在了她们斜后方一点的位置。
晚风带着江水的湿气吹拂过来,很舒服。
林溪仰头望着墨蓝色的天鹅绒般的夜空,上面稀疏地点缀着几颗星子。
城市的灯火在江对岸连成璀璨的光带,倒映在波光粼粼的江面上,随水波轻轻晃动。
“砰——!”
毫无预兆地,第一朵巨大的金色烟花在夜空的中心炸开,瞬间点亮了整个苍穹!
流光溢彩,绚烂夺目,像一捧骤然绽放的金色火树银花。
“哇——!”
人群爆发出巨大的惊叹和欢呼。
紧接着,无数朵烟花争先恐后地升腾、绽放!
赤红如怒放的红莲,碧蓝如深邃的海洋,银白如倾泻的星河,翠绿如新生的春芽……各种色彩以最奔放的姿态在夜空中泼洒、碰撞、交融,形成瞬息万变的巨大图案。
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仿佛敲打在人的心脏上,与视觉的盛宴一起,制造出令人窒息的震撼。
林溪仰着头,完全被这铺天盖地的华丽景象摄住了心神。
眼睛被强光***得微微眯起,嘴角却不由自主地扬起大大的笑容。
每一次巨大的爆炸声响起,都伴随着她心脏一次强烈的悸动。
太美了!
像是把整个夏天的热情和光亮都浓缩在这一刻,尽情地挥霍出来。
又一波密集的烟花升空,如同无数颗拖着长尾巴的彗星,在最高点轰然炸裂,化作漫天坠落的、拖着长长光尾的流星雨,美得惊心动魄。
人群的欢呼声浪几乎要掀翻夜空。
就在这最鼎沸的喧嚣中,林溪忽然感觉自己的手臂被轻轻碰了一下。
她下意识地侧过头。
是顾屿。
他不知何时从后面挤到了她身边,挨着她坐了下来。
两人之间只剩下几厘米的距离。
他也没看她,依旧仰头望着天空,侧脸被不断变幻的烟花光芒映照得明明暗暗,轮廓清晰得如同雕塑。
他的睫毛很长,在跳跃的光影下微微颤动。
“喂,林小溪。”
他的声音突然响起,不大,却异常清晰地穿透了震耳欲聋的烟花轰鸣声,首首地钻进林溪的耳朵里,带着一种奇异的紧绷感。
“嗯?”
林溪下意识地应道,转头看向他。
绚烂的光影在他深邃的眼眸里明明灭灭。
顾屿依旧没有看她,他的喉结似乎滚动了一下,下颌线绷得有些紧。
在又一朵巨大的紫色烟花轰然炸响、将整个夜空和大地都映亮的瞬间,他微微皱了下眉,用一种近乎抱怨、却又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和别扭的语气,飞快地说了一句:“这烟花声……好吵。”
他的声音不高,甚至有点闷闷的,被淹没在巨大的声浪里。
但林溪离得太近了,每一个音节都听得清清楚楚。
好吵?
林溪微微一怔。
周围明明是人声鼎沸,烟花轰鸣,震得耳膜嗡嗡作响,整个世界都在喧嚣沸腾。
可就在顾屿说完这句话的下一秒,她的感官仿佛被瞬间剥离重组。
那些鼎沸的人声,那些震耳欲聋的爆炸轰鸣,那些小贩的叫卖,孩子们的尖叫……所有的声音,都在刹那间潮水般褪去,变得遥远而模糊。
整个世界,只剩下一种声音。
清晰无比,近在咫尺,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蓬勃的生命力,一下,又一下,沉重而急促地敲击着她的鼓膜。
咚!
咚!
咚!
咚!
那声音,来自紧挨着她的少年胸腔深处。
是顾屿的心跳声。
隔着薄薄的夏衣,透过两人手臂相贴处传递过来的细微震动,那心跳声快得惊人,像密集的鼓点,像脱缰的野马,带着一种滚烫的、几乎要破膛而出的力量感,狠狠地撞进林溪的感知里,比此刻夜空中任何一朵盛放的烟花都要来得猛烈和震撼。
林溪僵在原地。
她忘了抬头看烟花,忘了周遭的一切。
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了那紧贴着手臂传来的、擂鼓般的心跳上,还有他手臂皮肤传来的、异常灼热的温度。
烟花还在夜空中不知疲倦地绽放,将顾屿的侧脸映照得忽明忽暗。
他依旧仰着头,下颌线绷得紧紧的,耳根在变幻的光影下,似乎透出一种可疑的、滚烫的红。
震耳欲聋的喧嚣里,林溪却觉得世界安静得可怕,只剩下这疯狂的心跳声,和她自己胸腔里,那骤然失序、开始与之共振的怦然。
空气里柠檬汽水的酸涩气泡,好像在这一刻,终于“啪”地一声,炸裂开来,涌出了那丝迟来的、铺天盖地的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