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血色残阳
再次睁眼,她竟重生回浩劫来临前三月。
血色记忆犹在眼前:父亲战死的铁甲、侍女挡刀的决绝、满城百姓的哀嚎……这一次,她不再是深闺中吟诗作赋的娇弱小姐。
短刀出鞘,劈开的是前世的怯懦;铁甲加身,扛起的是一城的存亡。
从死守蓟北的孤勇,到流亡山寨的隐忍;从收拢残部的艰涩,到联军抗狄的锋芒——她以女子之身,在乱世烽烟中杀出一条血路。
北狄的铁骑、朝堂的暗流、盟友的猜忌、人心的叵测……宿西柳步步为营,将“柳家军”的旗帜插遍失地,用智谋与刀剑证明:乱世之中,女子亦可执棋,亦能安天下。
当青锋剑指向蓟北城门,她回望身后万千追随者,轻声道:“我们,回家了。”
这是一个关于重生、成长与救赎的故事,亦是一曲属于乱世女杰的慷慨悲歌。
正文残阳如血,泼洒在断壁残垣上。
宿西柳跪在冰冷的瓦砾中,指节抠进青砖缝隙里,带起的血珠混着雨水晕开。
城门口的厮杀声渐渐稀了,只有北风卷着尸臭掠过耳畔,像无数冤魂在哭嚎。
她抬头望向城楼,那面绣着“宿”字的大旗正被敌军挑在枪尖上,旗面撕裂处,露出底下被血浸透的暗纹——那是父亲宿靖守了半生的蓟北城,如今成了一座烧红的炼狱。
“小姐,走啊!”
贴身侍女春桃的声音带着哭腔,拽着她的胳膊往破庙后巷拖。
宿西柳的视线却钉在不远处的尸堆里,那具穿着铁甲的身躯被马蹄碾得变形,腰间玉佩碎成两半,正是父亲常挂在身的龙纹佩。
三天前,她还是蓟北太守的掌上明珠,在书房里临摹《女诫》,听父亲说边境安稳,待秋收便带她去江南看雨。
可昨夜,北狄铁骑踏破城门时,父亲推她进密道的力道,还印在她肩窝上。
“爹……”她喉咙里滚出破碎的呜咽,被春桃死死捂住嘴。
巷口突然传来铁器拖地的声响,两个北狄兵晃着弯刀走来,靴底碾过地上的断指,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春桃猛地将她拽进堆放草料的柴房,自己反手掩上门,抽出藏在袖中的短匕——那是宿西柳十五岁生辰,父亲教她防身用的。
“小姐,记住太守的话,活下去。”
春桃的声音在门板后响起,带着一种决绝的平静。
宿西柳蜷缩在草料堆里,听着门外的狞笑、兵刃相接的脆响,还有春桃最后一声短促的痛呼。
她死死咬住手腕,血腥味在舌尖弥漫开来,才没让自己哭出声。
不知过了多久,柴房的门被一脚踹开,带着酒气的北狄兵举着火把进来,狞笑的脸在火光中像恶鬼。
“这里还有个小的!”
火把的热浪燎到她的发梢,宿西柳看着那把劈来的弯刀,突然想起父亲教她的最后一句话:“柳儿,乱世里,眼泪最没用。”
她猛地翻滚躲开,抓起身边的柴刀——那是劈柴用的钝刀,此刻却成了唯一的依仗。
刀锋相撞的瞬间,她被震得虎口开裂,却死死攥着刀柄不退。
北狄兵显然没把这个瘦弱的少女放在眼里,嬉笑着挥刀再劈,却没注意宿西柳的脚己经勾住了他的脚踝。
只听一声闷响,他摔在草料堆上,宿西柳扑上去,将柴刀狠狠扎进他的脖颈。
温热的血溅在她脸上,带着铁锈味。
她看着那双眼从圆睁到涣散,突然浑身发抖,却在这时听见外面传来更密集的马蹄声。
不是北狄人的铁蹄声,是中原战马的踏地声,还夹杂着熟悉的呼喝——是镇西军的旗号!
她跌跌撞撞冲出柴房,看见城门口杀进来一队玄甲骑兵,为首的将领银枪挑落北狄旗手,枪尖上的红缨在残阳下翻飞。
宿西柳疯了一样冲过去,却被骑兵的马阵拦住,她嘶声喊着“我是太守之女”,声音被马蹄声淹没。
一支流矢不知从哪里射来,穿透了她的肩胛。
剧痛袭来时,她看见那名银枪将领回头看了她一眼,眼神里有惊讶,也有漠然。
然后她倒在地上,意识沉入黑暗前,最后看到的是蓟北城的残阳,红得像要把整个世界都烧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