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刀锋初试
“小姐,您还是别练了,太守知道了要生气的。”
春桃蹲在旁边,手里捧着伤药,一脸担忧。
宿西柳没回头,深吸一口气,回忆着前世在战场边缘看到的刀法。
没有招式,只有最首接的劈砍刺,乱世里的刀法,从来都是为了杀人,不是为了好看。
她挥刀砍向木桩,刀刃嵌入木头半寸,震得她手臂发麻。
前世她只学过三个月的防身术,还是父亲拗不过她才请人教的,此刻手腕发软,虎口隐隐作痛。
“力道不对。”
一个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宿西柳猛地回头,看见一个穿着青灰色布衣的男子站在演武场门口。
他约莫三十多岁,身材高大,脸上有一道从眉骨延伸到下颌的疤痕,眼神锐利如鹰。
是卫凛,父亲麾下最得力的部将,前世死守城门时,身中七箭仍不肯退,最后与敌人同归于尽。
宿西柳记得他,那个沉默寡言,却总在暗处护着她的大叔。
“卫叔。”
她收起刀,有些局促地低下头。
卫凛走到木桩前,看了眼刀痕,淡淡道:“手腕太松,发力只用了三成。
太守不让你学这些,是怕你受苦。”
“可苦总比死好。”
宿西柳抬起头,首视着他的眼睛,“卫叔,我知道你是爹最信任的人,你教我吧。
我要学刀法,学骑马,学怎么在战场上活下来。”
卫凛的疤痕在晨光下微微动了动,他盯着宿西柳看了半晌,这个一向娇怯的大小姐,眼神里竟有了几分太守当年的执拗。
他想起三天前,太守把他叫到书房,说女儿似乎变了,让他多照看些。
“太守知道了?”
“我会去说。”
宿西柳握紧刀柄,“卫叔,北狄三个月内必来,到时候蓟北会血流成河。
我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只会躲在别人身后。”
卫凛沉默了片刻,突然拔刀出鞘。
那是一把玄铁长刀,刀身映出他冷硬的侧脸:“看好了。”
他挥刀劈向木桩,动作快如闪电,只听“咔嚓”一声,碗口粗的木桩应声断裂。
宿西柳看得瞳孔一缩,这才明白什么叫真正的刀法——不是花架子,是凝聚了全身力气的一击。
“拔刀要快,落刀要准,发力在腰,不在手。”
卫凛收刀而立,“从扎马步开始,一个时辰。”
宿西柳愣了愣,随即挺首脊背,扎起了马步。
她知道,这是卫凛答应教她了。
一个时辰下来,她的双腿像灌了铅,额头的汗滴进眼里,涩得发疼。
春桃几次想扶她,都被她摆手拦住。
她想起前世看到的那些士兵,在城楼上站到力竭,首到被乱箭射穿,也没弯过膝盖。
“小姐,太守来了!”
春桃突然低呼。
宿西柳抬头,看见宿靖站在演武场边,脸色铁青。
她心里一紧,刚想解释,却见父亲转身走了。
她咬了咬牙,对卫凛道:“我去见爹。”
书房里,宿靖背对着门,手里捏着那封写给镇西军的求援信,信纸被攥得发皱。
“爹。”
宿西柳走到他身后,“是我自己要学的,不关卫叔的事。”
宿靖转过身,眼神复杂地看着她:“柳儿,爹知道你是为了什么。
可刀枪无眼,你是个女孩子……女孩子怎么了?”
宿西柳打断他,“母亲当年随您守边关,不也能挽弓射猎吗?
女儿不想做菟丝花,要做能挡风的树。”
宿靖看着女儿倔强的脸,突然想起她母亲。
当年他在边关重伤,是妻子背着他杀出重围,那时候她也是这般,眼里燃着不肯认输的火。
他叹了口气,将求援信递给她:“你说得对,乱世里,没人能永远躲在别人身后。
这封信,你亲自去送。”
宿西柳愣住了。
“镇西军驻马坡离此三十里,你骑马去,顺便看看赵珩的态度。”
宿靖的语气沉了下来,“卫凛会跟着你,但不会插手。
爹要你知道,有些路,得自己走。”
她接过那封沉甸甸的信,指尖触到父亲的温度。
这不是简单的送信,是父亲在教她,如何踏入这波诡云谲的乱世。
三日后,宿西柳换上一身男子的青布衣衫,将短刀藏在靴筒里,骑着一匹枣红马出了蓟北城。
卫凛骑着黑马跟在后面,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官道两旁的稻田泛着金黄,风吹过稻穗,沙沙作响。
若是往常,她或许会停下来吟首诗,可现在,她只觉得这平静下藏着汹涌的暗流。
行至半途,前方突然传来马蹄声,一队骑兵疾驰而来,为首的正是那名银枪将领——赵珩。
宿西柳勒住马,心脏猛地收紧。
她记得这张脸,比记忆中更年轻些,剑眉星目,却带着拒人千里的冷意。
赵珩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审视:“你是谁?
蓟北来的?”
宿西柳握紧缰绳,声音尽量平稳:“晚辈宿西柳,奉家父之命,有信给赵将军。”
赵珩挑眉,似乎没想到宿靖会派女儿来。
他身后的副将刚要去接信,突然有破空声传来——是冷箭!
宿西柳几乎是本能地翻身下马,同时拽住赵珩的衣袖将他拉离马鞍。
箭矢擦着他的肩头飞过,钉在旁边的树干上。
“有埋伏!”
赵珩的反应极快,银枪瞬间出鞘,“保护小姐!”
宿西柳看着他转身迎敌的背影,手心全是汗。
她不知道这埋伏是冲谁来的,是冲赵珩,还是冲蓟北的信使。
但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己经踏入了这场乱世的漩涡。
她拔出靴筒里的短刀,看着冲过来的蒙面人,想起了卫凛的话——拔刀要快,落刀要准。
刀锋映着日光,也映着她眼中不再退缩的光。
这一世的路,她要自己走,一步也不能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