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辰第一次见到那枚铜钱时，杯中的威士忌正泛起第三圈涟漪。

水晶灯的光斜斜切过苏晚的侧脸，她正低头听画廊经理说话，

耳坠上的碎钻像落进湖面的星子。今晚的慈善晚宴上，他包下了整个展厅的拍卖品，

只为换她一句多谢，可她连眼角的余光都没往他这边偏。“林总，

苏小姐拒绝了您的晚宴邀请。” 服务员的声音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林辰捏紧了酒杯，

冰球撞击杯壁的脆响里，他看见苏晚转身走向出口，米白色长裙扫过地毯时，像只受惊的蝶。

十年了，从大学图书馆那个飘着雪的午后起，她总是这样，轻盈地落在他心上，

又决绝地飞走。那天他被堂兄们堵在楼梯间，衬衫被扯得变形，

口袋里的奖学金通知单被踩成泥团。他们骂他是 “小三生的野种”，骂他母亲死得活该。

他咬着牙不肯出声，直到有人把他推下台阶 —— 然后苏晚就出现了。

她抱着画册站在楼梯口，逆光里看不清表情，只丢下一句 “老师在找你们”，

就蹲下来帮他捡那张烂纸。指尖碰到他手背时，像块温凉的玉。“别理他们。

”她把拼好的纸片塞进他口袋，声音很轻，“你画的速写很好看，我在公告栏见过。

”那是他二十年来，第一次从林家人以外的人口中，听到一句不带刺的话。

第一章 铜锈停车场的风带着深秋的凉意，喝醉了的林辰靠在宾利车边抽烟，

烟雾模糊了后视镜里自己的脸。他如今是林氏集团说一不二的掌权人，当年欺负他的堂兄们，

要么在底层挣扎，要么早已被他送进了监狱。可苏晚看他的眼神，还是和十年前一样，

带着礼貌的疏离。“林先生？”一个穿墨绿色旗袍的男人不知何时站在对面，

脸色白得像涂了层蜡，手里把玩着枚铜钱。月光落在铜钱上，

“当” 字的刻痕里积着深绿的锈，像滴进水里的血。“听说你在求一样东西。

” 男人的声音像生锈的门轴在转动，“真心这物件，不好求啊。”林辰皱眉想叫保安，

却看见男人把铜钱抛过来。下意识伸手一抓，冰凉的金属贴在掌心时，

他听见对方说：“若求而不得，凭此钱念出鬼当铺三字便可寻我。”风突然卷起地上的落叶，

等林辰眨完眼，男人已经不见了。他捏着铜钱笑了笑，把这荒诞的偶遇归为醉酒后的幻觉，

随手塞进了西装内袋里。画廊的风铃响了第三声时，苏晚正踮脚够墙上的画框。

陆景明伸手替她扶住画框，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手背，她回头时的笑，像初春融雪时的阳光。

这一幕透过玻璃门，狠狠砸进林辰眼里。他推门的力道太大，风铃发出刺耳的尖叫。“林辰？

”苏晚的笑容僵在脸上，“你怎么来了？”陆景明转身打招呼，

镜片后的眼睛带着审视：“林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林辰没理他，

视线像烧红的烙铁烫在苏晚脸上：“这幅画我买了。”“这是非卖品。”苏晚皱眉，

“是景明师兄的作品，他特意送来展览的。”“开个价。” 林辰掏出支票本，

钢笔在纸上划出尖锐的声响，“一百万，还是两百万？”“林辰！” 苏晚的声音陡然拔高，

这是她第一次对他动怒，“你能不能懂点尊重？艺术不是用金钱衡量的，

人和人之间的相处也不是！”陆景明轻轻扶住她的肩膀，像在安抚一只炸毛的猫：“小晚，

别生气。林总可能只是……”“滚。” 林辰的声音淬了冰，“这里没你的事。

”陆景明挑眉笑了：“林总这是恼羞成怒？还是习惯了用权势压人？”林辰的拳头捏得发白，

指节泛出青紫色。他看见苏晚担忧地看向陆景明，看见他们之间那种无需言说的默契，

像根毒刺扎进心脏最软的地方。“苏晚，” 他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说不出半句重话。

他摔门而去时，画廊的风铃又响了，这次的声音像在哭。办公室的落地窗被夕阳染成血色，

林辰把自己摔进真皮沙发里。桌上的相框里，苏晚穿着大学制服，站在香樟树下笑，

那是他当年偷***下的。自己成为林氏集团总裁后无论怎样给苏晚送豪车、送别墅，

送所有女人应该喜欢的东西来表达自己的爱意——她都从不接受。只是将东西退还，

然后微笑的看着自己。看着照片中的张脸却叠加着刚才愤怒的表情，

像把钝刀反复切割着他的神经。他抓起桌上的水晶摆件狠狠砸向墙壁，清脆的碎裂声里，

又抓起文件柜里的合同撕得粉碎。直到胸口被什么东西硌得生疼，

他才低头 —— 那枚刻着 “当” 字的铜钱，正安安静静躺在西装内袋的褶皱里。

铜锈蹭在指尖，带着股潮湿的腥气。鬼使神差地，林辰捏紧铜钱，

对着空荡的办公室念出了那三个字：“鬼当铺。”话音落下的瞬间，所有的灯光突然熄灭。

应急灯亮起时，惨白的光线里多出一扇雕花木门，门楣上挂着块黑底金字的匾额，

写着 “鬼当” 二字。他推开门，扑面而来的是旧木头和尘土的味道。

穿绿衣的男人坐在柜台后，脸色比上次见时更白，指甲涂着诡异的青黑色。“客人终于来了。

” 男人的声音带着回音，“想要什么？”“苏晚的心。” 林辰的声音在发抖，

不是因为害怕，是因为渴望，“我要她爱我，像我对她一样。”男人笑了，

露出两颗尖尖的犬齿：“真心可贵，需用同等分量的东西来换。我看你这颗心，

包裹着太多不必要的东西 —— 比如，共情他人的能力。”“什么意思？

”“不懂他人的痛苦，才更易得到自己想要的。” 男人的手指在柜台上敲出规律的声响，

“你愿意用它来换苏晚的顺从吗？”林辰想起苏晚对陆景明的笑容，

想起她拒绝自己时眼里的坚定。那些情绪像火焰一样灼烧着他的理智。“我换。

”男人伸出手，指尖冰凉地贴上他的胸口。林辰感觉有什么东西正从心脏里被抽走，

像拔掉了一根扎得很深的刺，留下空洞的麻木。“交易完成。”男人收回手，

掌心里多了一缕透明的雾气，很快消散在空气里，“回去吧，你的愿望，会慢慢实现。

”办公室的灯光重新亮起时，碎裂的摆件和文件都回到了原位，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林辰摸了***口，那里确实空了一块，却奇异地感到轻松。手机响了，是苏晚的助理打来的，

说苏小姐想约他明天中午吃饭，为今天画廊的事道歉。林辰挂了电话，

嘴角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他走到落地窗前，看着楼下车水马龙。

有个穿着破旧西装的男人蹲在路边哭，肩膀一抽一抽的，像只被遗弃的狗。换作以前，

林辰或许会让特助去问问情况，可现在，他只觉得那哭声很吵。不懂他人的痛苦，

原来是这种感觉？第二天中午，

一件香槟色连衣裙出现在餐厅——那是大学毕业时同学互赠礼物的时候自己送给苏晚的裙子，

也是迄今为止苏晚唯一一次收下过的来自自己的礼物。她的眼神有些闪躲，

却比平时温顺了许多。“林辰，昨天是我太冲动了。” 她搅动着杯里的咖啡，

“景明师兄只是……”“我不想听他的事。” 林辰打断她，语气没有丝毫温度。

苏晚的肩膀几不可查地抖了一下，随即低下头，轻声说了句 “对不起”。

林辰看着她顺从的样子，心里那片空洞似乎被什么东西填满了。他举起酒杯，

对着窗外的阳光晃了晃。苏晚，你看，只要我想要，你迟早都是我的。他没注意到，

苏晚垂在桌下的手，始终紧紧地握着。第二章 味觉苏晚开始频繁地出现在林辰的生活里。

的便当；会在他休息的时候和他约会；会在他说 “这个项目很重要” 时安静地坐在一旁，

不吵也不闹。林辰很满意这种状态。没有陆景明的打扰，没有苏晚的抗拒，

一切都按照他的意愿铺展开来，像一幅精心绘制的油画。直到那天他提前回画廊，

想给她一个惊喜。苏晚不在展厅，画室的门虚掩着，里面传来压抑的啜泣声。林辰推开门，

看见苏晚趴在画架前，手里捏着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是大学时的陆景明，穿着白衬衫，

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苏晚的肩膀剧烈地颤抖着，眼泪打湿了照片的边角，

晕开一片模糊的水渍。

她嘴里反复念着：“为什么…… 我明明不想的……”林辰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

他以为交易已经生效，以为苏晚已经彻底属于他，却没想到她的心里还藏着这样的角落。

他悄悄退出去，关上门的瞬间，他狠狠咬住自己的右手，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声音。回到车上，

林辰摸出那枚铜钱。铜锈在指尖留下更深的痕迹，带着一股腐朽的甜腥味。“鬼当铺。

”熟悉的黑暗降临，绿衣掌柜依旧坐在柜台后，手里把玩着一颗晶莹剔透的东西，

像颗凝固的眼泪。“客人又来交易了？” 掌柜的声音带着热情，“看来上次的东西，

还不够。”“她还在想那个男人。” 林辰的声音冷得像冰，“我要她彻底忘了他，

眼里心里只有我一个人。”掌柜笑了，把那颗 “眼泪” 抛起来又接住：“忘记一个人，

需要抹去相关的记忆锚点。我看你记忆里，有一段很温暖的东西 —— 关于你母亲的，

对吗？”林辰的瞳孔骤然收缩。母亲是他心里唯一的光。在那个冰冷的林家，

只有母亲会偷偷塞给他糖，会在他被欺负后抱着他说 “辰辰不怕”。她去世那天，

他抱着她冰冷的身体，在停尸房守了整整一夜。“不行。” 林辰几乎是立刻拒绝，

“换别的。”“别的？”掌柜歪了歪头，青黑色的指甲划过柜台，“你的财富？你的权势？

这些对苏小姐来说，本就没什么吸引力。只有情感，同等分量的情感，才能换来你想要的。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像毒蛇吐信：“想想看，只要用一段模糊的记忆，

就能换苏晚彻底属于你。她会对你笑，会依赖你，会像你期待的那样爱你。

而你母亲…… 反正已经不在了，记不记得，又有什么关系？

”林辰的脑海里闪过苏晚哭泣的脸，闪过她看着陆景明照片时的温柔。

那些画面像针一样扎着他的神经。他想起母亲临终前的样子，她拉着他的手，

气若游丝地说：“辰辰，要做个好人……”好人？好人在林家活不下去，

好人得不到自己想要的。“我换。” 林辰闭上眼睛，声音嘶哑，

“把我母亲的温暖记忆拿走，我要苏晚取消所有和陆景明的联系。

”掌柜的手再次贴上他的胸口。这次抽走的东西带着温度，像从骨髓里剜去了一块，

疼得他几乎蜷缩起来。他看见一缕金色的雾气从自己身体里飘出，被掌柜抓在手里，

凝成一颗小小的光球。“交易愉快。” 掌柜把光球放进柜台下的抽屉，“这次的效果，

会更明显。”林辰踉跄着回到现实世界时，发现自己坐在车里，手机屏幕亮着，

是苏晚发来的信息：“林辰，我刚刚跟景明师兄说了，以后不会再单独见面了。

晚上有空一起吃饭吗？”他盯着那条信息看了很久，心里没有预期的狂喜，

只有一片麻木的空旷。他发动车子，路过一家花店时，鬼使神差地停了下来。

以前母亲最喜欢白玫瑰，他每次去看她，都会带上一束。可现在，他站在花店门口，

看着那些洁白的花瓣，突然想不起母亲闻到花香时的表情。晚上的餐厅里，

苏晚穿着他送的珍珠项链，笑靥如花地给他夹菜——交易过后，

苏晚终于愿意接受他的礼物了。“今天景明师兄说，他要去国外发展以后都不回来了。

”苏晚语气轻松，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我祝他一切顺利。”林辰点点头，

切着盘子里的牛排，明明是入口即化的上好的和牛，可吃起来却味同嚼蜡。“你怎么了？

”苏晚关切地看着他，“是不是工作不顺利？”“没有。” 林辰抬起头，

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挺好的。”苏晚低下头，继续吃饭，没再追问。她的顺从恰到好处，

像个完美的提线木偶。林辰看着她，突然觉得很累。他掏出手机，翻出相册里母亲的照片。

照片上的女人穿着旗袍，抱着年幼的他，笑得温柔。可他看着那张脸，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白，

像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他记不清母亲的声音了。这种感觉像一块巨石，

狠狠砸在他的心上。接下来的日子，苏晚彻底断了和陆景明的联系。

她会陪林辰参加各种商业活动，会在他的朋友面前表现得恩爱体贴，

甚至会主动挽住他的胳膊，在他耳边说些亲昵的话。所有人都说林辰好福气，抱得美人归。

只有林辰自己知道，有什么东西正在悄悄变质。苏晚的笑容越来越完美，却像橱窗里的假人，

没有温度。她会记得他所有的喜好，

却再也不会在他晚归时露出担忧的神色；她会在他送礼物时说 “谢谢”，

却再也不会像大学时那样，因为一支廉价的画笔而眼睛发亮。林辰把这归结为还不够。

他需要的，是苏晚完完全全的爱，是那种能让她奋不顾身的感情。他决定求婚。

求婚场地选在他们大学时去过的那家天文台。林辰包下了整个场地，

用九百九十九朵白玫瑰铺成一条通往望远镜的路，戒指藏在最后一朵玫瑰里。当他单膝跪地，

打开丝绒盒子时，苏晚的表情有一瞬间的茫然，随即眼眶红了。

“林辰……”她的声音带着哭腔，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

“对不起…… 我……”“你愿意嫁给我吗？” 林辰打断她，心跳得像擂鼓。

苏晚咬着嘴唇，眼泪掉得更凶了。她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挣扎，像被困在笼子里的鸟。

“我想…… 我应该是愿意的。”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不确定，

“可是…… 我的心里好像空落落的，我不知道为什么……”林辰的心沉了下去。他知道，

这还不够。他再次握紧了那枚铜钱。“这次，你想要什么？” 绿衣掌柜的声音带着笑意，

仿佛早已预料到。“我要她真心实意地答应嫁给我，没有一丝犹豫。”林辰的声音带着决绝，

“无论什么代价，我都愿意。”掌柜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哦？任何代价？

包括…… 品尝食物的味觉？”“味觉？”“是啊，” 掌柜舔了舔嘴唇，

青黑色的指甲在柜台上画着圈，“酸甜苦辣，本就是情感的延伸。没有了味觉，

也就不会被那些琐碎的情绪干扰。你想想，当苏晚对你说出‘我愿意’时，那种纯粹的喜悦，

难道不比世间任何美味都更值得吗？”林辰想起苏晚含泪的眼睛，

想起她那句 “心里空落落的”。他需要一个肯定的答案，一个没有任何瑕疵的承诺。

“我换。”这次被抽走的东西很奇怪，像一股温热的液体从舌尖流走，留下淡淡的麻木。

林辰甚至能感觉到，自己舌头上的味蕾正在一个个失去知觉。“去吧，

” 掌柜的声音带着满足，“你的新娘，在等你。”回到天文台，苏晚还站在原地。

看到他回来，她突然走上前，紧紧抱住了他。“林辰，我愿意。”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

却无比坚定，“我愿意嫁给你。”林辰愣了一下，随即狂喜淹没了他。他紧紧回抱住她，

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太好了…… 苏晚…… 太好了……”苏晚靠在他怀里，

肩膀微微颤抖着，眼泪浸湿了他的衬衫。可林辰没有注意到，她的眼神越过他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