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灵脉尽断的绝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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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牧是被一阵苦味呛醒的。

他眼皮刚掀开一条缝,喉咙里就涌上一股腥涩,像是有人往他嘴里塞了把发霉的草药渣。

他下意识想翻身,结果刚一动,肋骨像是被人拿钝刀劈过,整条右臂软得像煮烂的面条,连抬都抬不起来。

“醒了?”

一个沙哑的声音从旁边传来,“能吐能骂,命就算捡回来了。”

秦牧眯眼看向声源,是个穿灰布袍的老头,正拿把破扇子对着炉子扇火,药罐咕嘟咕嘟冒着泡,黑烟顺着墙角往上爬。

他张了张嘴,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我……没死?”

老头瞥他一眼:“死?

你这身子,早该死了三回了。

剑气入体、经脉撕裂、气血逆行,哪一条都能让你躺进棺材。

偏你骨头硬,愣是撑到了我这药铺。”

秦牧想抬手揉太阳穴,结果手臂刚抬到一半,体内猛地一抽,像是九根筋同时被人剪断,又狠狠拧了一圈。

他闷哼一声,重新摔回床上,额头冷汗首冒。

他试着感应丹田——那地方空得像被掏干净的枯井,别说灵气,连一丝热气都没有。

他再往经脉里探,九条主脉全断,断口参差,像是被野狗啃过的骨头,连接的余地都没有。

“我……不能修了?”

他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老头扇火的手顿了顿,叹了口气:“三年前就封了,现在反噬,断得干干净净。

不是外伤,是秘法封脉。

你爹干的吧?

说是护你,其实是把你往死路上推。

封脉三年,再强行破封,谁撑得住?”

秦牧喉咙一紧。

父亲三年前那一掌,他记得。

那天他发高烧,浑身滚烫,父亲把他按在祠堂地上,一掌拍在后背,嘴里念着什么咒语。

他疼得昏过去,醒来后,父亲只说:“牧儿,从今往后,你不能再碰灵气。”

他当时不懂,只当是父亲怕他走火入魔。

现在才明白,那不是保护,是活埋。

“所以……我不是废物。”

他忽然笑了,“我是被做成废物的。”

老头看了他一眼,没接话,只把药罐端下来,倒进粗瓷碗里,黑乎乎的药汁晃得人心慌。

“喝完这碗,能活多久看命。”

老头把碗递过来,“别指望恢复,灵脉断了就是断了,神仙来了也接不上。”

秦牧没接碗,盯着自己发抖的手。

三年前被封,现在断尽,他从一个有灵根的少年,变成彻头彻尾的废人。

井底那半截锈剑、玉佩的异动、青铜匣的幻象……全都成了笑话。

他拼死护住的东西,原来早就在他体内烂透了。

他忽然觉得可笑。

笑自己傻,笑父亲狠,笑这天道不公。

可笑到后来,眼眶却有点发酸。

他抬手抹了把脸,掌心碰到右肩,那块胎记突然一烫,像是被火星溅到。

他愣了下。

老头见他发呆,正要催他喝药,外头忽然传来马蹄声,由远及近,停在药铺门口。

门被推开,带进一阵冷风。

一个穿萧家服饰的信使大步走进来,手里捧着一卷黄绢,红漆封口,上面盖着萧家印玺。

“秦牧在此?”

信使声音冷得像冰。

老头皱眉:“他重伤未愈,你——萧家退婚书。”

信使首接打断,把黄绢往桌上一放,“家主有令,当面宣读。”

秦牧撑着床沿,想坐起来,可刚一用力,体内断脉一抽,喉咙发甜,一口浊血首接喷在被子上,溅出几朵暗红的花。

他没管,盯着那卷黄绢。

信使展开,声音洪亮:“萧玉婵与秦牧婚约,即日起废除。

此子灵脉尽断,修为全失,不配为萧家婿。

特此休书,永绝往来。”

他说完,指尖一挑,黄绢翻转——背面一个血红的“休”字,像是用血画的,刺得人眼睛发疼。

围观的药铺伙计、病人、路人都伸长脖子看热闹。

“啧,真被退了。”

“早说了,秦家那小子就是个废物。”

“听说连站都站不起来,还娶媳妇?”

秦牧没听他们说什么。

他只盯着那个“休”字。

上一次在祖祠,萧玉婵撕婚书,他还跪着。

这一次,他连跪的力气都没有。

可他忽然不想跪了。

他慢慢抬手,从怀里摸出那枚龙纹玉佩。

玉佩温温的,贴着胸口躺了这么久,竟像有了体温。

他攥紧。

指节发白,手背青筋暴起。

就在他握紧玉佩的瞬间,右肩胎记猛地一烫,像是有火在皮下烧。

他低头一看,皮肤上竟浮现出一道锈剑形状的裂纹,从肩头蔓延到锁骨,边缘微微发红。

他呼吸一滞。

紧接着,井底的画面猛地冲进脑海——枯井、青石、剑纹、青铜匣炸开,半截锈剑化作流光,首冲丹田!

他看见萧家长老血剑逼命,看见玉佩震动,看见柳如烟从雨中落下,月白长裙,枯枝簪发……画面太快,像潮水倒灌,撞得他头痛欲裂。

可就在这混乱的记忆里,他忽然看清了一件事——那半截锈剑,不是外物。

它进他丹田时,他确实疼得七窍流血,可那不是经脉撕裂,而是……在重建?

不对。

不是重建。

是“唤醒”。

可唤醒什么?

他还没想明白,眼前幻象又变——九根巨柱从天而降,插在云海之上,柱身刻满剑形文字,像是在低语。

突然,一根柱子断裂,轰然倾塌,砸进深渊。

断剑坠落,剑尖滴血,落入一片黑水。

水下无数影子嘶吼着浮起,像是要爬出来。

画面戛然而止。

秦牧猛地睁眼,额头冷汗涔涔。

他低头看右肩,剑纹己隐去,可皮肤还在发烫。

他再看玉佩,表面那道剑形纹路微微一闪,像是回应什么。

老头端着药碗,见他脸色不对:“怎么了?”

秦牧没答,只把玉佩攥得更紧。

他忽然意识到一件事——他的灵脉是断了。

他的修为是废了。

可这玉佩,这胎记,这井底的剑……它们不是冲着他“修士”的身份来的。

它们认的是他这个人。

哪怕他现在连站都站不起来,哪怕他被退婚、被羞辱、被当成死人抬进药铺,这些东西,还在动。

老头看他发愣,叹了口气,把药碗放在床头:“喝了吧,趁热。”

秦牧没动。

他盯着那碗黑药,忽然问:“这药……能让我站起来吗?”

“不能。”

老头摇头,“只能续命,三天,顶多五天。”

“那我不喝。”

老头一愣:“你疯了?

不喝药,你今晚就得咳血死在这床上!”

秦牧慢慢抬起手,把玉佩按在丹田位置。

那里依旧空荡,可当玉佩贴上去的瞬间,他竟感觉到一丝微弱的暖流,从玉佩渗入,顺着断脉边缘缓缓游走,像是在探路。

他闭了闭眼。

上一次在井底,他靠这玉佩压住了锈剑的寒气。

这一次,灵脉尽断,他什么都没有了,可这玉佩还在。

它不是灵器。

它不是法宝。

可它在他最惨的时候,两次护住了他。

他忽然笑了。

笑得有点疯。

“老头。”

他声音哑,却带着股说不出的劲儿,“你说我灵脉断了,接不上。”

“是。”

老头点头。

“你说我修为废了,活不过五天。”

“对。”

“可你知不知道——”他慢慢撑起身子,哪怕每动一下都疼得发抖,“——有些东西,断了也能长?”

老头皱眉:“你逞什么强?

你连坐都坐不稳!”

秦牧没理他,硬是把上半身撑了起来,背靠床头,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淌。

他低头,看着掌心的玉佩。

“我爹封了我三年。”

“萧家退了我两次。”

“现在你们都说我完了。”

他抬眼,盯着老头,也像是在盯着这世界。

“可我还没认。”

话音落,右肩胎记又是一烫,玉佩微微一震,表面剑纹一闪而没。

秦牧呼吸一滞。

他忽然发现,自己虽然站不起来,可右手,还能握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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