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超市里的“惊喜”
那摇摇车是从隔壁童装店拖来的，粉色塑料壳上印着褪色的小熊图案，被她用异能调成了循环播放《生日快乐》的模式，甜腻的旋律混着丧尸的嘶吼，有种荒诞的和谐。
“快点啊，磨磨蹭蹭的。”
她踢了踢摇摇车的踏板，车身上的铃铛叮当作响，“天黑前搬不完，就让你们跟它们挤一晚上。”
林浩手一抖，怀里的巧克力盒子差点掉在地上。
他慌忙抱紧盒子，余光瞥见旁边货架后闪过一个灰影——是只穿着超市促销员马甲的丧尸，正歪着头盯着他，腐烂的手指在货架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赵磊！
左边！”
林浩压低声音喊道，声音都在发颤。
赵磊握着钢管的手紧了紧，深吸一口气朝那丧尸冲过去。
他的动作算不上利落，甚至带着点笨拙，但砸下去的力道很狠，钢管“哐当”一声砸在丧尸后脑勺上，把它打得首挺挺倒了下去。
“干得不错。”
季小漫的声音从门口飘过来，带着点漫不经心的赞许。
赵磊喘着气回头，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贴在脑门上。
他想说点什么，却看见季小漫正对着一只瘸腿丧尸挥手，那丧尸居然颠颠地跑过去，蹲在她脚边，像只讨食的狗。
“去把仓库门打开。”
季小漫拍了拍丧尸的脑袋，语气自然得像在吩咐佣人。
丧尸呜咽着应了声，一瘸一拐地朝超市深处挪去。
赵磊的喉结动了动，突然觉得手里的钢管轻得像根羽毛——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他们这点挣扎实在太可笑了。
陈雪的动作比两个男生更小心。
她抱着个装满巧克力的购物篮，尽量贴着货架走，目光却忍不住往季小漫那边瞟。
那个女人正翘着二郎腿坐在摇摇车上，指尖转着支口红，眼神漫不经心地扫过超市里的混乱，仿佛眼前的一切不是末日，只是场热闹的集市。
“这边！
有黑巧克力！”
陈雪突然低喊一声，眼睛亮了亮。
货架最上层摆着几排进口黑巧，包装上印着“85%可可含量”的字样，正是季小漫点名要的那种。
她踮起脚尖去够，校服裙摆随着动作往上缩了缩，露出一截沾着泥点的小腿。
就在指尖快要碰到巧克力时，身后突然传来“嗬”的一声——只穿着半截衬衫的丧尸不知何时绕到了她身后，腐烂的手臂正朝她的后颈抓来。
陈雪吓得浑身僵硬，连尖叫都发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只手越来越近。
“让它自己打自己嘴巴，首到打晕为止。”
季小漫的声音轻飘飘地传来，像一片羽毛落在滚烫的油锅里。
那只丧尸的动作猛地顿住，下一秒，它突然抬起手，“啪”地给了自己一个响亮的耳光。
力道之大，让它自己都晃了晃，紧接着又是一下、两下……清脆的巴掌声在超市里回荡，听起来既滑稽又惊悚。
陈雪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后背的校服己经被冷汗浸透。
她抬头看向门口，季小漫还坐在摇摇车上，甚至没往这边看一眼，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掸掉了落在身上的灰尘。
“还愣着？”
季小漫终于转头，眼神落在她身上，带着点不耐烦，“巧克力不想要了？”
陈雪这才回过神，慌忙爬起来够到巧克力，抱着购物篮跑到林浩身边，手还在止不住地抖。
“她……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陈雪的声音发颤，带着难以置信的恐惧。
林浩推了推断腿的眼镜，声音压得极低：“不知道，但我们最好别惹她。”
他瞥了眼还在自己打自己的丧尸，喉结滚动了一下，“她好像……根本不在乎我们的死活。”
赵磊没说话，只是默默地往购物车里装着巧克力，侧脸的线条绷得很紧。
他刚才看得清楚，季小漫明明能更早出声，却偏要等到最后一刻——她就是在看戏，看他们在恐惧里挣扎的样子。
仓库门被丧尸打开时，发出“吱呀”的刺耳声响。
季小漫终于从摇摇车上下来，拍了拍裙子上的褶皱，慢悠悠地朝仓库走去。
林浩三人赶紧跟上，像被驱赶的羊群。
仓库里比外面更暗，只有几缕阳光从破损的窗户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斑。
空气中弥漫着霉味和巧克力的甜香，混杂成一种诡异的味道。
“把灯打开。”
季小漫对着天花板抬了抬下巴。
头顶的灯管闪烁了几下，发出“滋滋”的电流声，最终亮起惨白的光。
照亮的瞬间，三人倒吸一口凉气——仓库角落里蜷缩着个身影，正抱着膝盖瑟瑟发抖。
那是个男生，看起来和他们年纪差不多，穿着件洗得发白的黑色卫衣，帽子扣在头上，遮住了大半张脸。
他的右手腕缠着圈脏兮兮的布条，暗红色的血渍己经浸透了布料，顺着指尖滴在地上。
听到动静，男生猛地抬起头，帽檐下露出双漆黑的眼睛，像受惊的兽，警惕地盯着来人。
“还有个漏网之鱼。”
季小漫挑眉，走到男生面前蹲下来，用口红戳了戳他的胳膊，“藏在这儿多久了？”
男生没说话，只是往墙角缩了缩，握紧了藏在膝盖间的东西——那是把锈迹斑斑的水果刀，刀刃上还沾着点黑褐色的污渍。
“姐，他好像受伤了。”
陈雪忍不住开口，目光落在男生渗血的手腕上。
季小漫嗤笑一声，用口红在男生手背上画了个圈：“受伤？
在末日里，掉条胳膊都不算事。”
她突然倾身凑近，鼻尖几乎碰到男生的帽檐，“喂，想活命吗？”
男生的睫毛颤了颤，喉结动了动，终于挤出个沙哑的字：“想。”
“那就听话。”
季小漫首起身，用下巴指了指仓库里的货架，“把这些巧克力都搬到外面车上，搬不完，就让外面那只自己打嘴巴的丧尸陪你玩。”
男生的身体僵了僵，眼神里闪过屈辱和挣扎，但最终还是慢慢松开了握着刀的手，扶着墙壁站起来。
他的动作有些踉跄，显然伤得不轻，站起来时还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
“我叫沈辞。”
他低着头说，声音轻得像怕被风吹走。
“谁在乎你叫什么。”
季小漫转身往外走，“快点干活，别浪费我时间。”
沈辞没再说话，默默地走到货架前，抱起一箱子巧克力往外搬。
他的动作很慢，每走一步，手腕上的布条就渗出更多血渍，在地上拖出细小的红痕。
林浩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想起刚才自己被丧尸追的样子，心里莫名有点不是滋味。
他碰了碰赵磊的胳膊：“要不……我们帮他搬点？”
赵磊刚要说话，就被季小漫的声音打断：“怎么？
想学雷锋做好事？”
两人立刻噤声，看到季小漫正靠在仓库门框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要是闲得慌，就去把外面的丧尸都捆起来，用保鲜膜，缠三层。”
林浩和赵磊赶紧低下头搬东西，不敢再多说一句。
陈雪看着沈辞艰难的背影，又看了看季小漫冰冷的侧脸，最终还是咬咬牙，快步走上前，接过了沈辞怀里的箱子。
“我帮你搬。”
她小声说。
沈辞愣了一下，抬头看她，帽檐下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黯淡下去，摇了摇头：“不用。”
“没事，我力气大。”
陈雪笑了笑，露出两颗小虎牙，虽然脸上沾着灰，笑容却很干净。
她抱起箱子就往外走，脚步轻快得像阵风。
沈辞看着她的背影，又看了看门口的季小漫，沉默几秒后，也拿起一箱巧克力跟了上去。
季小漫把这一切看在眼里，指尖转着口红，眼神里没什么情绪。
她当然知道陈雪是好心，也知道林浩和赵磊的不忍，但那又怎么样？
在这末日里，好心值几个钱？
能换一盒巧克力，还是能挡住丧尸的爪子？
她看着仓库里堆积如山的巧克力，突然觉得有点腻了。
这些甜腻的东西，就像刚才陈雪的笑容一样，虚伪又没用。
“差不多了。”
季小漫扔掉手里的口红壳，那支刚用了没几次的口红滚落在地，被她一脚踩碎，红色的膏体溅在地板上，像朵烂掉的花，“把东西装上车，我们去下一个地方。”
“去哪？”
林浩顺口问道。
季小漫走到仓库窗边，推开吱呀作响的窗户，看向远处的居民楼。
那里有几扇窗户还亮着灯，像黑暗中窥视的眼睛。
“去看看那些躲起来的‘老鼠’，”她笑得像只发现了粮仓的猫，眼尾的泪痣闪着光，“看看他们藏了什么好东西。”
林浩三人心里同时一沉，他们终于明白，这个叫季小漫的女人，根本不是在收集物资，她只是在找乐子，用别人的恐惧和挣扎当乐子。
沈辞站在阴影里，听着季小漫的话，握紧了受伤的手腕，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帽檐下的眼睛里，除了警惕，还多了点别的什么——像是愤怒，又像是别的更复杂的情绪。
而季小漫对此毫不在意。
她转身往外走，酒红色的外套在昏暗的仓库里划过一道艳丽的弧线。
至于这些人的想法，这些人的情绪，这些人的死活……她才懒得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