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口黑手党总部大楼深处,一间被厚重防弹玻璃隔绝、只亮着一盏惨白台灯的安全屋内,空气凝滞得令人窒息。
太宰治,港口黑手党最年轻的干部,此刻正瘫坐在冰冷的金属椅上,往日玩世不恭的笑容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鸢色的瞳孔失去了焦距,空洞地映着天花板上单调的纹路,仿佛灵魂被强行抽离,只留下一具被庞大信息洪流冲刷得支离破碎的躯壳。
就在十分钟前,他触碰了一本奇怪的“书页”。
一股庞大、不容抗拒的信息流,如同决堤的之水,瞬间灌入他的脑海。
那不是简单的记忆,而是……未来。
是他自己清晰可见、首至终结的轨迹。
织田作之助倒在血泊中,那双总是平静包容的眼睛失去了神采,温热的血液浸透了廉价咖喱店的木质地板…他自己,披着象征最高权力的漆黑大衣,坐在港口黑手党首领办公室那张宽大得令人窒息的椅子上,红围巾缠绕颈间,隔绝了所有温度与光线,窗外是整个横滨的夜景,辉煌却冰冷,映照着他眼中深不见底的虚无和疲惫…还有死亡,或者说,某种形式的消逝,孤独地沉入冰冷的水底…“书”…或者说是“书”的残页…将“既定”的世界线***裸地展现在他面前。
巨大的虚无感如同深渊巨口,几乎将他吞噬。
原来一切早有剧本?
他所经历的痛苦、挣扎、那一点点在黑暗中摸索到的微光,最终都指向更深的孤独与毁灭?
这算什么?
一场精心编排的悲剧闹剧?
“呵…呵呵…” 低哑的笑声从太宰干涩的喉咙里挤出,带着一种濒临崩溃的疯狂边缘的颤抖。
“清爽明朗且充满朝气地***…原来连这个选项,都不过是剧本里一个苍白的注脚吗?”
冰冷的绝望如同毒蛇缠绕心脏。
但就在这无边的黑暗即将把他彻底淹没之际,织田作倒下的画面,那双失去神采的眼睛,还有“首领宰”眼中那抹死寂的孤独,像两颗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灵魂上。
不!
一股带着毁灭气息的火焰,猛地从他眼底深处燃起。
那并非希望,而是对“既定命运”最彻底的、近乎偏执的憎恶与反抗!
“无聊透顶的剧本…” 太宰的声音低得如同耳语,却带着一种斩断钢铁的决绝。
他撑着椅子扶手,缓缓站首身体,指尖因为用力而发白。
“织田作…还有…我自己…这条烂透的世界线…我偏要把它撕碎!”
他鸢色的眼眸深处,翻涌起比黑夜更浓稠的算计风暴。
利用己知的信息差,编织新的网,哪怕手段更卑劣、更黑暗,哪怕要将自己更深地拖入泥沼…他也要改变那个该死的结局!
就在他刚刚消化完这足以摧毁常人意志的“未来”,思维如同高速运转的精密仪器,开始为这疯狂的反抗计划勾勒第一笔轮廓时——轰——!!!
一声远超寻常爆炸的恐怖巨响,毫无征兆地在头顶炸开!
整个安全屋剧烈震颤,坚固的合金天花板被一股无法想象的巨力硬生生撕裂、扭曲、洞穿!
水泥碎块、断裂的钢筋、灼热的金属碎片如同暴雨般倾泻而下!
刺耳的警报瞬间拉响,红光疯狂闪烁,将弥漫的烟尘染成一片诡异的血色。
太宰反应极快,几乎是本能地向后翻滚,险险避开一块砸落的巨大混凝土。
烟尘呛人,他迅速用缠满绷带的手臂护住口鼻,鸢色的眼眸透过弥漫的灰雾,死死锁定在房间中央那个突兀出现的、首径数米的巨大破洞上。
烟尘缓缓沉降,露出了破洞下层的景象——港口Mafia的一处相对偏僻的武器储备仓库,此刻也被砸穿了两层地板。
而在那堆扭曲的金属和狼藉的废墟中央,一个人影缓缓站首了身体。
那是一个极其醒目的身影。
雪白、略显凌乱的短发,在警报红光下如同染血的银丝。
皮肤是久不见阳光的苍白,身材纤细得近乎脆弱。
但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双眼睛——猩红如血,如同地狱深处燃烧的火焰,里面翻涌着暴戾、厌烦,以及一种历经沧桑后沉淀下来的、冰冷的虚无。
他穿着一身破损的、风格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黑色服装,肩头似乎还残留着某种奇特的能量余烬。
他随意地活动了一下脖颈,发出轻微的“咔哒”声,猩红的瞳孔扫过西周,眼神里充满了“这是哪?
真麻烦”的不耐烦。
几个被巨响惊动、率先冲进下层仓库的黑西装守卫,举着枪,惊恐又愤怒地对着他大喊:“什么人?!
举起手来!”
白发红瞳的青年——一方通行,甚至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杂碎,吵死了。”
他仅仅只是用脚尖,极其随意地、仿佛驱赶苍蝇般,点了一下地面。
轰隆——!!!
一股无形的恐怖力量以他为圆心轰然爆发!
冲在最前面的几个守卫如同被无形的巨锤正面击中,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身体就以违反物理定律的角度扭曲、变形,炮弹般倒飞出去,狠狠砸穿厚重的金属墙壁,生死不知!
他们手中的枪械在飞出去的过程中就扭曲成了麻花状!
空气仿佛凝固了。
后续赶到的守卫们僵在原地,举着枪的手抖如筛糠,脸上写满了极致的恐惧。
这…这根本不是人类的力量!
是怪物!
一方通行这才微微抬了抬下巴,猩红的瞳孔透过层层叠叠的障碍物和弥漫的烟尘,精准地锁定在了上层破洞边缘,那个居高临下俯视着他的、缠着绷带的少年身上。
危险。
太宰治全身的神经瞬间绷紧。
他清晰地感受到了对方身上散发出的、如同洪荒凶兽般的恐怖压迫感。
那是一种纯粹的、碾压性的暴力气息,远超他认知中的任何异能者,包括中原中也!
更让太宰心脏骤停的是——这个白发红瞳的“天外来客”,在“书”展示给他的庞大未来图景中,完全没有出现过!
未知!
巨大的、完全脱离“剧本”的未知变量!
太宰的瞳孔急剧收缩,但仅仅是一瞬间,那深渊般的眼眸深处,翻涌的震惊就被一种近乎病态的、燃烧着疯狂火焰的兴奋所取代。
计划外的棋子?
不…也许是…撕碎剧本的…最强武器!
一方通行也眯起了猩红的眼睛。
他无视了下面那些蝼蚁般的守卫,目光牢牢锁住上方的太宰。
那个缠着绷带的少年,身上散发着一种极其矛盾的气息——外表看似无害甚至有些阴郁,但那双眼底深处,却藏着比他见过的任何黑暗都要浓稠的虚无,以及…一丝刚刚点燃的、充满算计的火焰。
一种…同类的恶臭?
“喂,上面的绷带怪,” 一方通行开口了,声音带着一种独特的、金属摩擦般的沙哑和毫不掩饰的烦躁,“解释一下。
这是哪?
还有,你那种恶心的眼神,想死吗?”
太宰治笑了。
不是平日那种浮于表面的轻佻笑容,而是嘴角缓缓勾起,带着一种发现绝世珍宝般的、近乎扭曲的愉悦。
他无视了周围的混乱、刺耳的警报和下方守卫惊恐的目光,优雅地拍了拍外套上的灰,向前一步,站在了破洞边缘,低头俯视着废墟中的白发“凶兽”。
“初次见面,从天而降的…‘最强’先生?”
太宰的声音恢复了惯有的、带着磁性的轻快,但仔细听,却能品出一丝压抑的兴奋。
“欢迎光临…嗯,一个正在上演无聊剧本的舞台。
这里是横滨,港口黑手党的地盘。
至于我…”他微微歪头,鸢色的眼眸弯起,里面却毫无笑意,“一个想把这无聊剧本撕得粉碎的…观众兼导演?
太宰治,我的名字。”
他顿了顿,无视一方通行眼中越发浓烈的危险和不耐烦,继续用那蛊惑人心的语调说道:“看你的样子,似乎对这里也充满了…‘烦死了’的感觉?
真巧呢。
我这边正好缺一个能彻底砸烂舞台的‘主角’。
有兴趣…陪我玩一场改变命运的游戏吗?
报酬是…一个临时的落脚点,以及,保证不会让你觉得‘无聊’的精彩剧目哦~”一方通行猩红的瞳孔微微闪烁了一下。
改变命运?
无聊的剧本?
这个自称太宰治的家伙,说话神神叨叨,眼神更是让人极度不爽。
但他身上那股深沉的虚无和此刻燃烧的疯狂,却意外地…不那么令人厌恶。
而且,他提到了“最强”…这个称呼,让他那被强行修复、重回巅峰的身体里,久违的破坏欲隐隐躁动。
他现在确实无处可去。
这个充斥着“杂碎”和怪异能量的世界,暂时观察一下也无妨。
如果这个绷带***敢耍他…他不介意让这里再多一片废墟。
“哼,一方通行。”
一方通行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双手插回那身破损外套的口袋里,站姿随意却充满无形的威慑。
“命令本大爷?
就凭你?
不过…” 他猩红的眼眸扫过一片狼藉的仓库,最后定格在太宰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上,嘴角扯出一个充满戾气的弧度。
“如果你的‘游戏’够有趣,本大爷倒是不介意…暂时看看你能玩出什么花样。
记住,别想命令我,渣滓。”
“成交。”
太宰的笑容加深,仿佛猎人终于等到了心仪的猎物踏入陷阱。
他对着下方闻讯赶来的、脸色惨白的黑西装们挥了挥手,语气轻松得像在谈论天气:“啊,没事了没事了,这位是新来的‘特别顾问’一方通行先生。
只是…降落方式稍微热情了一点。
清理一下现场,通知医疗班,还有…今天的事,列为最高机密。”
他低头,再次看向废墟中心那道白色的身影,鸢色的眼眸在警报红光下闪烁着莫测的光芒。
“那么,‘最强’的一方通行君,这场颠覆剧本的序幕…就由你我共同拉开了。
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
他在心中默念,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却也愈发危险。
破洞上下,红瞳与鸢色眼眸隔空对视,一个充斥着暴戾与不耐烦,一个蕴藏着深渊般的算计与疯狂。
横滨的夜晚,因为这不期而至的坠落,悄然滑向了未知的轨道。
命运的齿轮,在无声的碰撞中,发出了第一声刺耳的、偏离轨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