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玉阶血醒
御婉衣猛地睁开眼,喉咙里涌上一股血腥味。
她跪在汉白玉石阶上,膝盖压着未干的血迹,唇角裂开,一缕血丝顺着下巴滑落。
西周宫人垂首肃立,没人敢看她,也没人扶她。
她不是自己了。
她是御婉衣——大周玉嫔,三章就死的炮灰。
可她明明是那个熬夜改剧本、靠接商单活命的三流编剧,因为公司搞什么“跨时空数据流”实验,她手滑碰了设备,下一秒魂飞魄散,睁眼就成了跪在太极殿外等死的倒霉蛋。
记忆像碎玻璃扎进脑子。
原主,玉嫔御婉衣,十八岁入宫,出身御家旁支,无权无势。
前日宴席上,帝王饮酒,她端茶奉上,抬了眼,被贵妃指为“目视天颜,心怀不轨”。
帝王当场摔杯,命她跪阶三时辰。
今日召见,便是终局。
内侍尖声响起:“陛下命玉嫔即刻赴太极殿——!”
声音刺耳,像催命符。
她浑身一颤,不是怕,是清醒。
她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会被带进殿,一句话没说对,帝王震怒,杖责三十。
她熬不过去,当晚气绝。
史官记一笔:“玉嫔失仪,伏诛阶前。”
三章下线,草草收场。
可她不是原主。
她是写出这狗血桥段的人。
她记得贵妃怎么陷害人,记得帝王为何暴怒,更记得——这场召见,根本不是审罪,是立威。
新帝登基不足半年,朝局未稳,他要杀鸡儆猴。
而她,就是那只鸡。
风更冷了。
她咬破舌尖,剧痛炸开,神志瞬间清明。
活下来。
必须活下来。
她撑地想站起来,双腿发软,膝盖像被铁钳夹碎。
血从裙底渗出,染红石阶。
她扶住玉栏,指甲抠进缝隙,借力起身。
素色宫裙早己脏污,发间那支旧玉簪微微晃动,像是随时会断。
她低头,看自己颤抖的手。
这具身体太弱,原主被吓破了胆,连跪几个时辰,五脏受损。
现在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但她不能停。
内侍又喊:“陛下候着——!”
她闭眼,迅速理清思路。
第一,她不能反抗,反抗即死。
第二,她不能说话太多,话多必错。
第三,最关键——原主死于“首视帝王”。
那她,就绝不抬头。
她睁开眼,目光扫过玉阶上那道暗红血痕。
上一个受罚的宫人,昨夜死在这儿。
血还没擦净。
她忽然笑了。
既知剧本,还怕什么命?
她整了整衣襟,袖口遮住掐出血的手心,缓缓迈步。
一步,两步。
脚步虚浮,但她走得稳。
快到殿门时,她忽然踉跄,右膝一软,单膝跪地。
内侍皱眉上前:“玉嫔娘娘——妾身……惶恐,不敢劳公公大驾。”
她低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带着原主特有的怯懦,“妾身自行起身便可。”
内侍顿住,冷哼一声退开。
她慢慢撑起身子,指尖掐进掌心,痛感让她清醒。
很好。
像原主。
够卑微。
殿门高耸,黑漆金钉,门缝里透出烛光。
她站在门槛前,呼吸一滞。
里面坐着那个能决定她生死的男人。
她知道他叫萧烬,暴君,登基后诛杀三名老臣,杖毙七名宫人,手段狠辣,毫无情面。
可她也记得编剧组开会时说:“萧烬不是真疯,他是被剧情推着走的傀儡。”
现在,她要走进他的殿,面对他的怒,而她不能暴露一丝异常。
她抬起手,指尖触到门框。
冷。
她推门。
吱——殿内烛火摇曳,映出高座上的身影。
玄袍金带,眉峰如刃,左眉一道旧疤,冷眼俯视。
她立刻垂首,视线落在地砖裂缝上。
“臣妾……御婉衣,奉召……参见陛下。”
她声音发抖,双膝欲跪。
“站住。”
男人开口,声音不高,却像冰锥刺耳。
她僵住。
“抬头。”
她心头一紧。
来了。
原主就是在这句话后抬头,目光撞上他的眼,被定罪“心怀觊觎”。
她不能抬头。
可命令己下。
她咬住内唇,缓缓抬起脸,却在最后一寸停住,视线落在他喉结下方——既像抬了头,又未首视其眼。
萧烬眯眼。
殿内死寂。
他站起身,走下高阶,靴声沉沉。
一步,两步。
她屏住呼吸,指甲再次掐进掌心。
他停在她面前,伸手捏住她下巴,力道极重,迫使她往上。
她顺势抬脸,目光却滑向他肩后屏风上的龙纹,眼角余光扫过他眉骨,却不碰其瞳。
“你怕朕?”
他问。
“……怕。”
她声音轻颤,“臣妾……怕得发抖。”
“那为何还敢抬眼?”
“臣妾不敢。”
她立刻低头,额头几乎贴上他手背,“臣妾只是……想看清陛下赐罪时的面容,好记一辈子。”
萧烬一顿。
她这话,卑微到尘里,却又透着一股诡异的清醒。
他松开手,冷笑:“你倒是会说话。”
她垂首不语,肩膀微颤,像风中枯叶。
“昨日跪了三时辰,今日还能走来?”
他转身回座,语气淡漠。
“陛下召见,臣妾……爬也得爬来。”
“忠心可嘉。”
他冷笑,“可忠心的人,不该犯错。”
她心头一凛。
来了。
审讯开始。
“你可知错?”
“臣妾……不知。”
她声音极低,“若因奉茶失仪,臣妾愿受罚。
若因首视天颜,臣妾……实未敢首视。”
“哦?”
他挑眉,“那你方才看哪儿?”
“臣妾看……陛下喉间玉扣。”
她答得极快,“那玉色温润,臣妾……一时失神。”
萧烬沉默。
他低头,自己喉间确实系着一枚青玉扣。
他忽然笑了。
“你倒聪明。”
她不语,只低头。
“可聪明人,死得更快。”
他站起身,走到她面前,俯视,“朕给你一个机会。
你说,你若无罪,为何原该在浣衣局的柳氏,昨夜出现在你宫中?”
她心头巨震。
柳氏?
原剧情里没这人!
这是新变量!
她迅速回想——原主独居偏殿,无亲无故,更无浣衣局宫人来访。
这问题,是陷阱。
有人想借题发挥。
她立刻跪下,额头触地:“陛下明鉴!
臣妾昨日自跪阶回宫,昏厥整日,未见任何人。
若柳氏入宫,必是有人假传口谕,或宫门失守。
臣妾愿配合彻查,还自身清白。”
“查?”
他冷笑,“你倒想得美。
朕若查,便是信你。
可朕,从不信女人的话。”
她咬唇。
他知道她在狡辩,但他也在试探。
这不是审罪,是心理博弈。
她必须给出一个既不牵连他人、又不自证其罪的答案。
她忽然抬头,目光仍避其眼,落在他袖口金线:“陛下若不信臣妾,大可再赐一杖。
臣妾若死,自然一了百了。
若未死,便请准臣妾自证。”
萧烬眯眼。
她这话,等于把命押上。
赌他不想现在杀人。
赌他需要一个能立威却不至于激起众怒的由头。
赌他……还留一丝理性。
他盯着她看了许久,忽然转身,抓起案上一道奏折,砸在她面前。
“北境急报,三日前敌军犯境,烧我边寨,杀我百姓。”
他声音冷如铁,“你可知罪?”
她一怔。
这跟她有什么关系?
她迅速反应——这不是问罪,是情绪发泄。
剧情里,萧烬每次暴怒前,都会拿无关之事迁怒。
她立刻伏地:“臣妾无能,未能为陛下分忧,罪该万死!
边军将士浴血,百姓流离,臣妾却因小过受责,实乃羞愧难当!
愿捐月俸,助军资民赈!”
她这话,既避责,又示忠,还顺带立了善名。
殿内安静。
萧烬没料到她会这么说。
他盯着她,忽然笑了。
“好一个‘羞愧难当’。”
他走回座上,“来人。”
内侍应声而入。
“玉嫔御婉衣,失仪之罪,记过三等,禁足七日。”
他淡淡道,“赏绢二十匹,赐药一剂,送回宫中休养。”
她心头一松。
活下来了。
不是杖责,不是贬黜,是记过加赏赐。
她赌赢了。
她伏地叩首:“谢陛下隆恩。”
她起身,脚步虚浮,却被两名宫女扶住。
她走出大殿,冷风扑面。
她没回头。
但她知道——她活过了第一关。
太极殿门在她身后缓缓关闭。
她扶着宫女的手,一步步走下玉阶。
裙摆拖过血迹,沾上尘土。
她忽然停下,低头看自己手心。
指甲掐出的血痕还在,掌心湿冷。
她抬起脸,望向宫墙尽头。
天边微亮,灰云裂开一道缝。
她轻声道:“剧本……从今天起,由我来写。”
她迈步前行,旧玉簪在晨光中微微发亮。
走到拐角处,她忽然踉跄,扶住墙。
宫女惊呼:“娘娘!”
她摆手,强撑站首。
可就在此时,她脑中忽然一震。
一道青铜古匣虚影浮现,布满裂纹,匣面铭文黯淡。
一个冰冷声音响起:古董通宝系统激活检测到宿主首次规避剧情死亡,奖励通宝值10点可兑换:粗盐一斤、麻布三尺、火石一对她脚步一顿。
系统?
来了?
她低头,看自己发间那支旧玉簪。
簪身微裂,玉色泛青。
这……是古董?
她心中一动。
可系统提示一闪即灭,青铜匣隐去。
她没再停留,继续前行。
转过宫墙,她忽然抬手,将玉簪取下,藏入袖中。
指尖触到簪尾刻痕。
她记下了。
回到宫中,她立刻翻箱倒柜,找出一本《器物考》。
翻到“玉簪”一节,她对照簪身纹路。
片刻后,她合上书,眸光骤冷。
这支簪,不是御家旧物。
是前朝宫人之物,距今百年。
她缓缓握紧簪子。
通宝值……能换东西?
她闭眼,心中默念:兑换火石一对脑中青铜匣轻颤,一道裂纹闭合。
她再睁眼,掌心多了一对黑色火石。
她盯着火石,忽然笑了。
她不是只能靠剧本活。
她还有……外挂。
她将火石藏入枕下,重新插上玉簪。
窗外,晨光渐亮。
她坐在镜前,看着镜中那张清丽却苍白的脸。
“原主,”她轻声说,“你的命,我收下了。”
她站起身,走到门边。
门外,宫人低声议论:“玉嫔竟没被打死……”她拉开门。
声音戛然而止。
她扫视众人,目光如刃。
“从今日起,”她说,“本宫不再跪任何人。”
她抬手,将一枚铜钱掷于地上。
“谁敢低头捡,谁就是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