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米缸见底,空间解忧
他没说话,只是将那层浮灰重新拍实,动作轻得像怕惊醒什么。
屋里很静。
赵氏靠在床头,闭着眼,呼吸均匀,但眼角还挂着一点未干的湿痕。
她昨晚咳得轻了些,可整夜翻来覆去,被角都滑到了地上。
李福生悄悄把被子拉上来,顺手摸了摸她手腕,脉搏稳了些,却依旧细弱。
他站起身,走到墙角的米缸前。
缸口朝天,空荡荡的,底上只有一层薄灰,风一吹就打着旋儿。
他蹲下,用手指蘸了点水,在缸底画了个圈,灰迹晕开,像干涸的河床。
不能再拖了。
他退回柴房,关上门,靠在门板上闭眼。
意识沉下去,熟悉的街道在脑海中铺开——江城的大型仓储超市,货架高耸,灯光恒亮,一袋袋真空包装的大米整齐码放,标签清晰:粳米,5kg,保质期至2028年。
他“走”到货区,取下两袋。
又转身去了五金区,拿了一卷粗麻布,一把剪刀。
意识微动,布料裁成三块,缝成布袋,边缘故意撕出毛边。
他把大米分装进去,再从路边捡起一把浮土,抹在袋面,又用石头在袋角蹭出几道划痕。
做完这些,他睁开眼。
柴房昏暗,手中多了三只沉甸甸的布袋。
他把其中一袋塞进柴堆最深处,用干草盖严。
另外两袋提在手里,拍了拍灰,推门出去。
“娘!”
他提高声音走进堂屋,“我在村西老槐树底下捡着这米了!
一整袋,没开封,估摸是逃荒人落下的。”
赵氏猛地睁眼,撑着床沿坐起来。
“哪……哪来的?”
“捡的。”
我把米袋放在桌上,解开绳子,倒出一把米在掌心,“您看,颗粒饱满,还没生虫。
我寻思着,许是哪家仓房漏出来的,趁着没人拿走,先扛回来。”
赵氏盯着那把米,没伸手。
她看着米粒在晨光里泛着微润的光泽,不像本地糙米那般干涩发黄。
“这米……太干净了。”
她低声说。
“我淘几遍再煮。”
把米倒进米缸,发出沉实的声响。
缸底终于有了厚度,赵氏没再问,只是慢慢躺回去,闭上眼。
可她的手指在被角上轻轻掐了一下,又松开。
李福生转身去灶台,从空间取出一口现代铁锅,乌黑厚重,导热极快。
他没用家里的破砂锅。
锅坐上灶,加水,倒入一小碗米,控制火候,先大火煮沸,再小火慢熬。
米香很快升腾起来,带着一丝清甜,弥漫在屋子里。
赵氏的鼻翼动了动。
“这粥……怎么这么香?”
她睁眼,声音里带着不敢信的轻颤。
“米好,自然香。”
我低头搅着粥,锅盖边缘冒出白气,“您等着,一会儿就能喝。”
她没再说话,只是默默看着他忙碌的背影。
这孩子,从前连火都看不住,饭常烧糊,水常溢锅。
可现在,他添柴、控火、掀盖、搅动,动作流畅得像做过千百遍。
粥盛进粗陶碗里,米油浮在表面,亮汪汪的。
他吹了吹,递到她手里。
赵氏捧着碗,没急着喝。
她低头,用指甲轻轻刮下一颗米粒,悄悄捻进袖口深处。
李福生看见了,没动声色。
他知道她在留证,知道她心里还悬着一根线。
但他也清楚,她没拆穿,也没追问——这是信,也是退让。
他坐下,给自己盛了一小碗。
两人默默喝着粥,屋里只有勺子碰碗的轻响。
赵氏喝了大半碗,停下,手抚着胸口,轻叹一声:“这米……真润。”
李福生点头:“以后我多去村外转转,兴许还能捡着别的。”
她抬眼看他,目光复杂,最终只化作一句:“别太远,天黑前回来。”
“嗯。”
天刚擦黑,李福生又进了柴房。
门关上,他闭眼,意识再次沉入江城空间。
这次他没去超市,而是站在城市边缘的图书馆前。
台阶冷硬,玻璃门映着天光。
他“走进”大厅,首奔生活类书架,取出一本《家庭应急手册》,翻到“物资管理”章节。
他逐字读着:“定量分配,优先保命,避免集中暴露……”手指在书页上划过,记忆刻进脑海。
出来后,他坐在柴堆上,默默盘算。
米缸现在有两袋米,按一日半碗算,够吃二十天。
但他不能一次用完。
得混着陈米,得慢慢来,得让每一粒米都显得“来之不易”。
他记下三条:每次取粮,不超过三日用量;必经淘洗、掺陈处理;释放节奏,缓而不断。
夜深了,赵氏的呼吸再次平稳。
他轻手轻脚走到米缸前,掀开盖子,从空间取出一小把白糖,撒进缸口最上层的米里,再用木勺轻轻拌匀。
不多,只够煮粥时带出一丝甜味。
他知道她尝过那甜,也记得那甜。
他不否认,也不挑明。
他只是想让她知道——这日子,还能有滋味。
第二天一早,赵氏煮粥时,舀起一勺米,凑近闻了闻。
“这米……有点甜味。”
她低声说,像是自言自语。
李福生正在院里劈柴,斧头顿了一下。
“许是米放久了,出了糖化?”
他答得平静,“老辈人说,陈米甜,好消化。”
粥熟后,她先盛了一碗给李福生,再给自己。
两人坐在门槛上喝着,阳光照在碗口,米油泛着金光。
“福生。”
她忽然开口。
“嗯?”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我抬眼,见她盯着粥面,没看我。
“您说啥?”
“家里的药,水里的甜,现在的米……哪有这么多巧事?”
我低头喝粥,没答。
她也不催,只是把碗慢慢放下,指尖抚过碗沿那一道旧裂痕。
“可我昨夜梦见你爹了。”
她忽然说,“他说,咱们家要熬出头了。”
李福生的手顿住。
她抬眼看他,眼角有泪,却在笑:“我不问你从哪来的米,也不问药是哪捡的。
我只问一句——你是不是,有了活路?”
“娘。”
我轻声说,“咱们……有粮了。”
她点点头,端起碗,把最后一口粥喝完。
午后,李福生去村外“拾柴”。
他绕到后山,确认西下无人,从空间取出一袋面粉,用破布裹着,埋在一处塌了半边的土坡下。
他用树枝刨出几道痕迹,又撒了些碎叶盖上。
做完,他绕了个大圈,从另一头进村,手里提着一小捆柴,脸上带着汗。
“福生!”
隔壁王婶在门口晒菜,“又去后山了?”
“嗯,那边柴多。”
今儿还碰着个破包袱,里头是袋面,虽说布烂了,面没撒,我拿回来还能吃。”
王婶探头看了看:“这年头,还能捡着白面?”
“我也不信。”
我苦笑,“可真是捡的。”
王婶点点头,没多问,可目光在他手上的布袋上多停了两秒。
李福生回家,把面粉藏进柜底。
路过米缸时,他伸手探进去,抓了一把米。
指尖触到一粒特别光滑的米粒,像是被刻意留下。
他没拿出来,也没动。
只是把那把米重新倒回缸里,盖上盖子。
夜里,他再次进入江城空间。
站在超市主粮区,他默默标记出大米、面粉、杂粮的位置。
又去药店,记录常用药名称。
最后走到五金区,盯着一卷塑料绳和一把折叠铁铲。
他记下这些,准备下一步。
意识退出时,他最后看了一眼城市夜景。
灯火通明,街道空旷,像一座为他一人停驻的城。
他睁开眼,月光正照在米缸上。
缸盖边缘,有一小撮米粒洒在木板上,排列得不像自然散落。
他走过去,蹲下,伸手去拂。
指尖还未碰到,一只粗糙的手先按住了他的手腕。
我一抬头。
赵氏站在身后,披着旧袄,眼神清亮。
只见她低声说,“这米不是捡的,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