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周明哲把那张纸推到我面前。纸很白,白得刺眼。桌子上还摆着我做的菜,
六个菜一个汤,都是他以前爱吃的。中间放着我下午特意去取回来的蛋糕,
上面用奶油写着“七周年快乐”。蜡烛的火苗一跳一跳,映着周明哲没什么表情的脸。
他开口了,声音像隔着一层冰。“签了吧。”我盯着那张纸最上面那几个加粗的黑字。
离婚协议书。“今天是我们结婚七周年。”我说。我的声音听起来有点飘,不像是我自己的。
“我知道。”他回答,眼神没看我,落在桌布的花纹上,“所以选在今天,好聚好散。
”好聚好散。这四个字像针一样扎了我一下。“林薇……她怀孕了。
”他终于把目光转到我脸上,很平静,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三个月了。
需要给孩子一个名分。”空气好像一下子被抽干了。我吸了口气,胸口闷得发疼。三个月。
算算时间,正是他频繁出差、对我越来越冷淡的那段日子。原来不是公司忙。我看着他,
这张脸看了快二十年。十岁那年,他搬来我家隔壁,成了我的同桌。十八岁生日刚过,
我就成了他的新娘。我以为我们会这样过一辈子。“如果没有她,”我听见自己的声音,
干涩得厉害,却偏偏挤出一个笑,“我们还能回到过去吗?”他看着我那个笑,
眉头皱了一下,随即松开,嘴角扯出一个很浅的、近乎嘲讽的弧度。“宋晚,
”他叫我的名字,带着一种彻底划清界限的冷漠,“这辈子,都不太可能了。
”那点强撑出来的笑意,瞬间在我脸上冻住,然后碎裂。心底最后一点微弱的光,
“噗”地一声,彻底熄灭了。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上来,模糊了视线。我看不清他的脸,
也看不清桌上那些精心准备的菜。只有那簇小小的、摇曳的蜡烛火苗,
变成一片模糊的、晃动的红。我低下头,眼泪砸在桌布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对面传来一声很轻的嗤笑。他在笑。在我们结婚七周年的这个晚上,他递给我离婚协议,
告诉我另一个女人怀了他的孩子,然后,看着我哭,他在笑。那一晚,我哭了很久,
哭得浑身发冷,精疲力竭。他是什么时候离开客厅的,我不知道。等我抬起头时,
对面已经空了。只有那份冰冷的离婚协议,像一个巨大的嘲讽,静静地躺在那里。
我拿起那份协议,手指抖得厉害。借着昏暗的光线,一行行看下去。房子,他婚前财产。车,
他公司配的。存款?寥寥无几的数字,后面标注着“双方无共同存款可分割”。
至于我这些年跟着他,操持家务,照顾他生病的母亲……协议上只字未提。
总结下来就是:我,宋晚,结婚七年,净身出户。签下名字的时候,笔尖划破了纸。
我没什么东西。几件常穿的衣服,一些零碎的小玩意儿,一个用了很久的旧行李箱就装下了。
拖着箱子走出那扇我亲手布置过的大门时,天还没亮透。灰蒙蒙的,像一块脏了的抹布。
街上空荡荡的,只有清洁工扫地的声音,一下,又一下。我漫无目的地拖着箱子走,
不知道该去哪里。爸妈在老家,身体不好,不能让他们看到我这个样子。朋友?结婚这些年,
我的世界几乎只剩下周明哲。口袋里的手机响了,我拿出来,是林薇。我直接按掉了。
她很快发来一条短信:“姐姐,明哲哥也是为你好,你占着位置,大家都痛苦。早点放手,
对谁都好。以后有什么困难,可以找我哦笑脸。”我看着那个刺眼的笑脸符号,
胃里一阵翻搅。我把手机塞回口袋,继续拖着箱子往前走。
箱子轮子在坑洼不平的人行道上发出单调而沉重的“咯噔、咯噔”声。走到一个十字路口,
红灯亮着。我停下脚步,看着车流穿梭。一夜没睡,又哭了那么久,头昏沉得像灌了铅。
冷风吹在脸上,带着深秋的寒意,钻进脖子里,冻得我打了个哆嗦。绿灯亮了。
我下意识地迈开脚步,拖着箱子往对面走。脑子是木的,反应迟钝。刚走到马路中间,
刺耳的喇叭声猛地在我左侧炸响!我猛地扭头,刺眼的白光瞬间吞噬了我的视线!
一辆黑色的轿车,像一头失控的巨兽,正朝我猛冲过来!巨大的恐惧攫住了我,
身体却僵硬得动弹不得。箱子脱手掉在地上。完了。这个念头刚冒出来,
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撞在我的腰侧!不是被车撞的钝痛,而是被一股蛮力狠狠拽开!
天旋地转,我重重地摔倒在冰冷坚硬的人行道上,手肘和膝盖传来火辣辣的剧痛。
耳边是轮胎摩擦地面发出的尖锐啸叫,紧接着是“砰”一声闷响。那辆黑色的车,
在我刚才站立的位置猛地刹住,车头离我摔倒在地的身体,只差不到半米。司机摇下车窗,
探出头来,脸色煞白,破口大骂:“找死啊!走路不长眼睛?!”我惊魂未定,心脏狂跳,
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手肘和膝盖的疼痛一阵阵袭来,提醒我还活着。然后,
我才意识到撞开我的那股力量来自哪里。一只手臂还紧紧地箍在我的腰上。那手臂很有力,
隔着衣服也能感受到属于男性的坚实肌肉线条。“没事?”一个低沉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
没什么温度,甚至带着点被打扰的不耐烦。我挣扎着想从那手臂里挣脱出来,抬起头。
撞入眼帘的是一张棱角分明的脸。下颌线绷得很紧,薄唇抿着,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冷硬。
眉头微蹙,眼神锐利得像刀子,正上下扫视着我,带着审视和一丝……被打扰的不悦。
他穿着剪裁考究的深灰色大衣,里面是挺括的白衬衫,一丝褶皱都没有。这男人,
好看得过分,也冷得过分。像一座移动的冰山。“我……”我刚开口,嗓子哑得厉害。
他松开了箍在我腰上的手臂,动作干脆利落,好像碰我一下都嫌麻烦。他站起身,顺便弯腰,
一把拎起了我那个倒在地上的旧行李箱,动作轻松得像拎个空袋子。“看路。
”他丢下两个字,声音没什么起伏,转身就要走向停在路边的一辆黑色轿车。
那车看起来就很贵,流线型的车身在晨曦中泛着冷硬的光泽,和我的破箱子格格不入。
“我的箱子!”我顾不上疼,赶紧爬起来,去抓我的箱子把手。他脚步顿住,回头看我,
眉头皱得更紧。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巨大的麻烦。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又响了。
在空旷的早晨街头,铃声显得格外刺耳。我手忙脚乱地从口袋里掏出来,还是林薇。
我直接挂断。“麻烦。”冰山男人低声说了一句,不知道是说我的箱子,还是说我这个人,
或者刚才那通电话。他不再看我,拎着我的箱子,径直走到他那辆昂贵的轿车旁,
打开后备箱,把我的破箱子随手扔了进去,发出“哐当”一声闷响。“上车。
”他拉开后座车门,用的是命令的语气,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我愣住了,站在原地没动。
清晨的风吹在脸上,带着刺骨的寒意和尘埃的味道。手肘和膝盖还在隐隐作痛,
提醒我刚才的惊魂一刻。眼前的男人,陌生,强大,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他凭什么命令我?“我……”我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试图找回自己的声音,
“谢谢您刚才……但我可以自己走。”他看着我,那双深邃的眼睛里没什么情绪,
只有一种洞悉一切的冰冷。“你自己走?走去哪?”他反问,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一个事实,
“凌晨拖着箱子在马路上找死的人,跟我说可以自己走?”他的话像冰锥,扎得我又冷又疼。
是,我现在一无所有,狼狈不堪,像个游魂。但被一个陌生人这样直白地戳破窘境,
还是让我感到一阵难堪和愤怒。“这是我的事。”我挺直了背脊,
尽管这动作牵扯到手肘的伤,疼得我吸了口气,“不劳您费心。请把我的箱子还给我。
”他似乎没料到我会顶撞,眉梢几不可察地挑了一下。他没说话,只是看着我,
那目光沉沉的,带着一种审视的重量,让我几乎喘不过气。僵持了几秒,
就在我准备再次开口要箱子时,他忽然转身,从副驾驶座上拿起一个东西,
然后几步走回我面前。那是一个深棕色的硬皮本子。他动作近乎粗暴地把本子塞进我怀里。
“拿着。”我下意识地低头。封皮上,是三个烫金的宋体字——结婚证。
我脑子“嗡”的一声,彻底懵了。结婚证?谁的?他给我这个干什么?我茫然地抬起头,
对上他深不见底的眼睛。那里面没有任何戏谑或玩笑的成分,只有一片冰封的湖面,
映着我此刻呆滞而狼狈的脸。“宋晚,”他准确地叫出了我的名字,声音低沉,
带着一种金属的质感,每个字都砸在我的神经上,“现在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两条路。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锐利地锁住我。“要么,签了那份净身出户的协议,拿着你这点破烂,
滚出去,一无所有,自生自灭。”他语速不快,却字字如刀。“要么,”他微微倾身,
带来一股冷冽的气息,压迫感瞬间笼罩了我,“拿着这个,”他点了点我怀里的结婚证,
“跟我去民政局,把你的名字,写在我的配偶栏上。”“选。
”---**2**怀里的硬皮本子像块烙铁,烫得我手指蜷缩,心脏却像被冻住了一样,
跳都跳不动。结婚证?配偶栏?选?我是不是还没从刚才的车祸惊吓里缓过神来?还是说,
一夜未眠加上情绪崩溃,导致我出现了严重的幻觉?我用力眨了下眼睛。
眼前还是那张过分英俊却冷硬如铁的脸,他身后的豪车在晨曦中泛着冰冷的光。
怀里的深棕色硬皮本子,清晰地印着“结婚证”三个烫金大字。不是幻觉。
“你……”我艰难地找回自己的声音,干涩得厉害,“你是谁?我们认识吗?”这太荒谬了。
一个陌生男人,大清早把我从车轮下拽出来,然后塞给我一本结婚证,让我选?“李铮。
”他言简意赅,目光扫过我脸上残余的泪痕和狼狈,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似乎更添了几分不耐。“现在认识了。上车,别浪费时间。”李铮?
这个名字像块石头砸进我混乱的脑海,激不起半点涟漪。我确定,我的社交圈里,
从来没有过这号人物。“李…李先生,”我试图理清这荒谬的局面,“我想你认错人了。
或者,这中间有什么误会?我根本不认识你,
怎么可能跟你……”我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结婚证,后面的话实在说不出口。“误会?
”他嗤笑一声,那笑声很短促,没什么温度。“凌晨拖着行李被老公扫地出门,
在马路中间差点被撞死,哭得眼睛肿成核桃,现在告诉我这是误会?”他的话像鞭子,
抽得我脸上火辣辣的,所有试图维持的体面瞬间支离破碎。原来刚才那一幕,他都看在眼里。
包括我的狼狈,我的绝望,我的眼泪。难堪和愤怒猛地窜上来,压过了恐惧和迷茫。
“你调查我?!”我声音拔高,带着被冒犯的尖锐。“查你?
”李铮的眼神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像在看一只误入陷阱、徒劳挣扎的小动物,
“你的好前夫周明哲,为了尽快让你签字滚蛋,
昨晚就把你们离婚的消息放得圈子里人尽皆知。我想不知道都难。”圈子里?
我捕捉到这个词。周明哲做建材生意,确实认识不少人。
原来在我还沉浸在七年感情终结的痛苦里时,他已经迫不及待地宣告我的“出局”,
像清理掉一件碍眼的旧家具。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不是因为深秋的风,
而是因为人心可以如此之快就变得面目全非。“所以呢?”我攥紧了手指,指甲掐进掌心,
用疼痛维持着最后一丝清醒,“李先生是觉得我可怜?还是觉得周明哲的弃妇,
特别适合捡回去,满足你某种奇怪的……救世主情结?”“救世主?
”李铮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可笑的事情,嘴角勾起一个极浅、极冷的弧度,转瞬即逝。
“宋晚,你太高估你自己了。”他向前逼近一步,那股冷冽的气息更加迫人。“要么,
你拿着那份卖身契一样的离婚协议,滚出去,一无所有,从此消失在江城,
或者找个角落默默腐烂。”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残酷的穿透力,“想想林薇,
想想她肚子里那个孩子,想想他们以后怎么住着你打扫过的房子,用着你挑选的家具,
花着你省吃俭用帮他攒下的钱,一家三口其乐融融。而你,除了一个‘弃妇’的名头,
什么也带不走。”他的每一句话,都精准地刺在我最痛的地方。林薇得意的笑脸,
周明哲冷漠的眼神,那个“家”里我曾付出过的一切……画面不受控制地在脑中翻腾。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恶心得想吐。“要么,”他话锋一转,目光锐利地锁住我的眼睛,
“跟我结婚。做李太太。周明哲给不了你的,我能给。他欠你的,我帮你十倍百倍地讨回来。
”“做李太太”四个字,像重锤敲在我心上。我看着他,
试图从他冰冷的眼底找到一丝玩笑或者算计的痕迹。没有。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
和一种掌控一切的笃定。“为什么是我?”我声音发颤,问出最核心的疑问。
天上不会掉馅饼,尤其是砸在我这种刚被命运踩进泥里的人头上。“你图什么?报复周明哲?
还是……觉得我好控制?”我甚至怀疑他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癖好。“图你?
”李铮像是听到了更荒谬的笑话,眼神里毫不掩饰的讥诮。“宋晚,
你未免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他顿了顿,目光在我脸上逡巡,像是在评估一件物品的价值,
带着一种刻薄的审视。“我需要一个妻子,一个名义上的妻子,应付家里催婚的老头子。
而你,恰好出现,身份干净——虽然被周明哲用过,但也算断了干净。最重要的是,
你足够恨他。”他微微俯身,凑近我耳边,冰冷的呼吸拂过我的耳廓,带来一阵战栗。“恨,
是最好用的动力。我要你站在我身边,用李太太的身份,把你受过的屈辱,
十倍百倍地砸回周明哲和林薇脸上。让他们看着你,看着他们曾经踩在脚下的人,
站到他们永远够不着的高度。这比任何单纯的报复,都更痛快,不是吗?
”他的话像淬了毒的蜜糖,带着致命的诱惑力,
精准地击中了我心底那团尚未熄灭的、名为恨意的火焰。看着周明哲和林薇痛苦?
看着他们仰望我?这个念头,在绝望的深渊里,像一道劈开黑暗的闪电。
“我……”巨大的诱惑和未知的恐惧在体内疯狂撕扯,我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行了。
”李铮直起身,彻底失去了耐心。他看了一眼手腕上价值不菲的表,
“我没时间陪你在这儿演内心挣扎的苦情戏。给你三秒。三。”他根本不给我思考的空间!
“二。”冰冷的数字砸下来。我怀里的结婚证沉甸甸的,像一块决定命运的砝码。“一。
”“我选第二条!”在他吐出最后一个数字的瞬间,我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嘶哑,
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李铮的眼中没有意外,
只有一种“果然如此”的了然和掌控全局的平静。“上车。”他拉开后座车门,不再看我。
我抱着那本莫名其妙的结婚证,像抱着最后的救命稻草,或者说,抱着一个潘多拉魔盒,
踉跄着坐进了那辆宽敞奢华、却冰冷得像移动囚笼的后座。车门“砰”地一声关上,
隔绝了外面清冷的空气和那个我刚刚逃离的、充满屈辱的世界。车子无声地启动,
平稳地滑入清晨的车流。车厢里弥漫着一种冷冽的木质香气,和李铮身上的气息一样。
我缩在宽大的真皮座椅里,身体僵硬,像一尊没有生气的木偶。
手肘和膝盖的擦伤还在隐隐作痛,提醒着刚才的惊魂一刻。怀里的结婚证边缘硌着我的肋骨。
我偷偷抬眼,看向驾驶座和后视镜。开车的司机穿着笔挺的制服,目不斜视。
李铮坐在副驾驶,闭着眼睛,似乎在假寐。侧脸的线条冷硬得像雕塑。这一切都太不真实了。
我捏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尖锐的疼痛传来。不是梦。车子没有开向任何我熟悉的地方,
而是驶向江城最核心的CBD区域,最终停在一栋高耸入云的玻璃幕墙大厦前。我认得这里,
江城的地标之一,鼎峰集团总部。李铮推门下车,动作利落。“跟上。”他丢下两个字,
径直走向旋转大门。我抱着结婚证,像个误入大人世界的孩子,赶紧推开车门跟上。
脚踩在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轻微的声响。巨大的水晶吊灯从几十米高的穹顶垂下,
璀璨夺目。穿着职业套装、步履匆匆的白领们投来或好奇或探究的目光,
落在我这个穿着普通、眼睛红肿、还抱着个旧行李箱的女人身上。李铮完全无视这些目光,
径直走向专属的VIP电梯。电梯门无声滑开,他走了进去,按了顶层。我迟疑了一下,
在他冰冷的眼神扫过来时,硬着头皮跟了进去。电梯空间很大,只有我们两个人,
空气仿佛凝固了。“叮。”顶层到了。电梯门打开,
眼前是一个极其宽敞、视野开阔的办公室。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整个江城的繁华景象。
室内装修是现代极简风格,黑白灰的主色调,冰冷,空旷,没什么人气,像李铮这个人一样。
一个穿着干练套装、妆容精致的年轻女人立刻迎了上来,脸上带着职业化的微笑:“李总,
早。”她的目光飞快地在我身上扫过,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但训练有素地没有多问。
“秦秘书,”李铮脚步不停,走向那张巨大的黑色办公桌,“准备一份结婚协议。现在。
”秦秘书脸上的微笑瞬间凝固了零点一秒,随即恢复如常,只是眼神里的震惊再也掩饰不住,
猛地看向我。“好的,李总。马上。”她转身快步走向外间自己的办公室。结婚协议?
我的心猛地一跳。李铮在宽大的老板椅上坐下,身体后仰,双手交叠放在腹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