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袈裟下的血色佛牌后山的泥土带着一股陈腐的腥气,黏糊糊地沾在挖掘机的履带上。
刚下过雨,清晨的山林本该清新,此刻却弥漫着一种令人不安的粘腻。
拓跋空缩在宽大旧僧衣里的肩膀微微发抖,十七岁的脸上没有血色,
只有细密的汗珠从额角滚落,砸在沾满泥点的胶鞋上。
他死死盯着被机械臂铲斗挖开的那片陡坡。“哐当!”沉闷的金属碰撞声突兀地撕裂晨雾。
不是石头。那声音……更像是什么空腔碎了。
一股更浓烈的、令人作呕的腐朽气味猛地升腾起来,混合着潮湿的泥土腥膻,
扑进拓跋空的鼻腔。“师傅!停、停下!”他声音发颤,几乎劈了叉。
驾驶室里的工人骂骂咧咧探出头,顺着拓跋空哆嗦的手指看过去。
铲斗边缘挂着几缕被淤泥浸透的破布条,而在新翻开、***的深褐色土层中,
刺目地搅和着一些惨白色的东西——不是一段,是一节。森白的腿骨,裹着烂泥,
斜斜地从土里戳出来。往下,浑浊的泥水坑里,隐约可见半陷的肋骨。
再往下……拓跋空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猛地捂住嘴。灰黄的泥泞里,
一只扭曲的、显然不属于兽类的手骨无力地摊开着,像是最后时刻想抓住什么。
最刺眼的是它腕骨的位置——一圈腐烂的暗黄色布料依稀是僧袍的料子死死缠在上面,
布料之下,半露着一块污迹斑斑的金属物。沾满泥浆也掩不住它边角精细的莲花浮雕,
还有那冰冷、沉重的质感和微微折射的暗金。一块……佛牌?!拓跋空魂飞魄散,
连滚带爬地冲下陡坡,泥土沾满鞋子和衣角,
疯了一样朝着前方层峦叠翠、金光琉璃顶的最高处——方丈禅房跑去。
那里是云顶寺所有庄严和威权的象征。
***释慧明的手指停在平板电脑屏幕上那条冰冷的数字后面。瑞士银行私人账户,
刚刚进账的那一串零,仿佛带着灼人的温度,隔着屏幕烙印在他的指尖。
一笔以“迦南影视城开光祈福”为名的天价法事费,干净利落地躺在他的数字金库里。
空气里还残留着上好的沉水香气息,丝丝缕缕,沉静幽远,
完美遮盖了屏幕背后那肮脏交易的铜臭。“方丈,一切手续都已完备。”一个低沉浑厚,
带着不容置疑的恭顺和威压的声音响起。说话的是完颜通古。男人近六十岁,
身躯魁梧如一座移动的铁塔,即便在这空旷的禅房里,也占据着难以忽视的空间。
他穿着剪裁极佳的深色亚麻唐装,指尖捻着一串油润的黑檀佛珠,微微躬身,
那份恭敬恰到好处,透着一种与地位匹配的谨慎,嘴角却挂着一丝心照不宣的笑意。
他把一份印着“万方集团”烫金徽标的精致合同轻轻放在紫檀嵌贝的案几上。
“迦南影视城能请动您亲自开光,是他们的造化。这第一期‘心意’,聊表敬意。
”释慧明微微颔首,捻动手中那串浸润了百多年香火气、油光发亮的紫檀佛珠。
每一颗珠子滚过指腹,都带着沁骨的凉意,像在无声地提醒着什么。金线袈裟厚重华贵,
压在他的肩上,勾勒出的背影如山岳般沉稳、慈悲。“宏法利生,
普度有缘……”他那威严而平缓的声音刚起了个头。“砰——!
”雕花的禅房门被粗鲁地撞开,带着门外清晨的冷风一同灌入。是拓跋空。
小沙弥那张几乎脱形的脸,白得如同后山刚挖出的白骨。汗水、泥浆糊了一身,
胸脯剧烈起伏,张着嘴,喉咙里咯咯作响,像是被无形的恐惧扼住,一个字也叫不出来。
禅房里沉静的香雾被粗暴搅散。“住持!不、不好了……”拓跋空的声音破碎不堪,
带着哭腔,整个人几乎瘫软下去,全靠双手死死扒住门框才没跪下,
“后山……后山工地在挖别院的地基……挖……挖出……人骨头了!”死寂。
完颜通古嘴角那丝笑意瞬间凝固,那双精光内蕴的鹰眼猛地投向释慧明,
锐利得如同实质的刀锋。案几上那份刚刚落定的合同,突然变得刺眼而沉重。
释慧明捻动佛珠的右手骤然僵在半空!如同被最硬的寒冰瞬间冻结。
拇指狠狠压在一颗凹凸不平的龙眼珠上,冰冷的质感刺痛了指腹。
他脸上那份高僧的悲悯沉静瞬间褪去,被一种极力压制却依旧泄露出边缘的惊愕和阴翳取代,
如同平滑冰面骤然裂开一道深不见底的缝隙。“胡说些什么!”释慧明声音陡然拔高,
带着一丝异样的严厉和紧绷,仿佛要用气势将那不祥的秽语压下。他倏地站起身,
金线袈裟下摆刮过太师椅扶手。“人…骨头…好多!还有……”拓跋空哭丧着指向后山方向,
口齿不清,语无伦次,
“还有块…块牌子…像是…像是永真…”“永真”两个字像两枚冰冷的钉子,
狠狠砸进释慧明耳中!他的瞳孔瞬间收缩,那一刹那泄露出的并非仅仅是震惊,
更有一丝深藏的、几乎化为实质的恐惧!释慧明猛地跨出一步,甚至顾不上身边的完颜通古,
袍袖带风地向外冲去。完颜通古眼神阴鸷地扫了一眼那份合同,随即紧跟其后。
***后山的喧嚣像一锅滚沸的油,盖过了清晨的鸟鸣。一片狼藉的土坡上,
周围拉起了刺眼的明黄色警戒带,
几个穿着制服的民警正粗暴地驱散那些好奇又害怕、探头探脑的工人和僧人。
更大的骚动来自于中央。刚挖开的深坑旁,一群人沉默地围着。
泥土混杂着刺鼻的消毒药水气味。戴着口罩和橡胶手套的法医动作专业而利落,
小心翼翼地从黏稠的黑泥坑里往外清除、整理。坑底被小心翼翼地清出一个人形。或者说,
一堆骨头拼凑出的人形。泥土和腐烂的织物粘连其上。重点在手腕部位。
法医正用小刷子和细长的镊子,一点点清理腕骨上缠裹着的最后一点暗黄色烂布条。
下面露出的东西,在混杂着晨露、泥土和消毒水的古怪气味中,
无声地闪耀着一种冰冷的、沉重黏腻的光泽——那是一个比成人手掌略小的佛牌!
泥污覆盖了大半,却丝毫无法掩盖其本身材质的高贵——纯正的黄金镶嵌着深绿的翡翠为底,
上面的佛陀坐莲雕刻技法精湛。佛牌边缘,有几道异常显眼的深褐色污痕,
深深沁入金属的肌理缝隙。那颜色……不是泥,它更深,更暗,
带着一种凝固的血所特有的锈蚀铁腥气。释慧明站在人群外围,脚步生根。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那截污浊的手骨,看着上面那个熟悉到令人窒息的金绿佛牌,
视线死死凝在那几道凝固的深色痕迹上。时间仿佛静止了。他的喉咙无意识地滚动了一下。
站在他身旁的完颜通古,目光也死死钉在那佛牌上,脸色黑沉如铁锅底,
粗大的指关节捏得咔咔轻响,如同在极力按捺着什么。“释方丈?
”一个沉稳、极具穿透力的声音打断死寂。释慧明缓缓侧过头。
一个身材高挺、穿着笔挺警服、四十岁上下、眼神如鹰隼般的男人分开人群走了过来。
他是尉迟正。他身后跟着几名便衣,目光锐利地扫视着现场,
也扫视着释慧明和他身边那个气度非凡的富商。
“尉迟局长……”释慧明的声音重新调整到一种沉痛、悲悯的调子,但仔细听,
尾音带着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虚弱。尉迟正点了下头,目光没在释慧明脸上多做停留,
沉声道:“情况复杂,需要封锁寺里部分区域,请您配合。
”随即命令手下:“把这块佛牌作为重要证物单独提取,现场所有人,
尤其是最早接触尸骸的工人和小师父,全部详细问询!另外,
立刻排查近三到五年寺内所有人员的报备行踪,尤其是……”他的目光再次扫向释慧明,
锐利得像要剥开袈裟直抵内心:“……所有‘外出未归’或者‘失去联系’的僧侣!
一个也不许漏!”“净心!”释慧明深吸一口气,
对着身后已经闻讯赶来、同样脸色煞白的一个中年执事僧沉声吩咐:“你全力配合尉迟局长,
寺内诸事,不得有丝毫隐瞒。”他的语气沉重而悲悯。
就在释慧明转身佯装去安排众僧人的瞬间,
攒动的杂乱人群——工地工人、寺内杂役僧、被拦在外围的香客……他所有的感知瞬间凝缩!
外围一棵大榕树的浓荫下,一个格格不入的身影。深蓝色的冲锋衣,帽檐压得很低,
遮住了大半张脸,
只露出一个线条硬朗的下巴和一个架在脸上的、反射着冰冷光芒的长焦镜头!
那漆黑的炮筒正稳稳地对准土坑中央那片狼藉的死亡现场,没有一丝晃动。
下一秒——那镜头的角度极其精妙地微微一抬!一道刺眼的白光,如同闪电,
准确地穿透杂沓的人群,像带着温度的钉子般,精准地扎进了释慧明看过来的那只眼睛里!
强烈的光学反光带着不加掩饰的挑衅与窥探!释慧明的眼皮不受控制地狠狠一跳!
那颗悬在指尖的冰凉的紫檀佛珠,竟被他掌心渗出的黏腻冷汗裹住。心,骤然沉向深渊底部。
***深夜。 云顶寺方丈禅房。灯已熄,唯余一室死寂。窗棂紧闭,隔断月光。
只有秘室角落传来轻微的噼啪声,是铜盆里的火焰在舔舐纸张。释慧明站在暗影里,
枯槁的手指捻着几张灰烬残余的边角。
那是一份份标注着“普度禅院香火金”、“海外弘法捐赠”等名目的汇款确认单,
收款人是隐秘的离岸壳公司账号。火光跳跃,把他金线袈裟映出一片流动不定的猩红,
映在那张毫无悲喜的脸上,如同恶鬼的面具。火焰贪婪地吞没了最后一点纸屑的轮廓。
就在那微弱的火光完全熄灭,
黑暗重新降临秘室的瞬间——滋……滋……手机的屏幕在黑暗中骤然亮起!
幽幽的冷光像幽冥的烛火,照亮了释慧明骤然紧抿的唇线。亮屏的地方,
只有一条新到的短信通知。发信人:未知。内容只有干巴巴的六个字,
在幽暗的光线下如同***:“尘归尘,土归土。”“下一个是你。”寒意,
不再是无形无质的东西。它如同活物,带着冰冷的腥气,从手机的冷光中逸出,
钻透释慧明的袈裟,刺透他温热的皮肉,直直钻进他绷紧的脊椎,凝固的血液,
最后在那颗加速跳动的心脏最深处,结出致命的霜花。
第二章:红粉修罗“梵境”会所顶层的“莲台”套房内,空气凝滞得如同上等的玻璃种翡翠。
价值连城的波斯地毯上,泼洒开一大片刺眼的、如血般浓稠的赤霞珠酒液。
浓郁的酒香放肆地弥漫,带着发酵的侵略性,却完全压不住房间里那股令人窒息的无形压力。
朴如真赤着脚,蜷缩在意大利真皮沙发的角落。昂贵的真丝睡袍从肩头滑落半边,
露出线条优美的锁骨和一片雪白的肌肤,她却浑然不觉。乌黑长发黏在满是泪痕的脸上,
精致的妆容被哭花,两道乌黑泪痕从烟波迷离的眼角一直划到下颚,
砸落在地毯深红的酒渍里。她手里死死攥着已经熄灭的手机,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着青白,
身体还在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手机屏幕上,最后一条通话记录,
闪烁着那个让她骨髓发冷的名字——侬智远。刚才电话里的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针,
精准地刺入她的耳膜,扎进她的心脏:“……朴大明星,真以为自己有得选?影后桂冠想要,
架子还要端着?那位爷的‘青睐’,多少人求都求不来!这一个月好好伺候,伺候舒服了,
‘青鸾奖’就是你的。伺候不好……呵,
密照片、当年你母亲借的那些‘高利贷’、还有你在云顶寺‘清修’期间的小秘密……天亮,
就会出现在所有头条上!洗干净,穿上柜子里那套衣服,今晚九点整,顶层‘听涛阁’,
别让我派人‘请’你。”威胁***裸,毫无遮掩的性勒索!用她梦寐以求的影后头衔做饵,
用身败名裂甚至牵连至亲作为悬崖。而给她挖下这个地狱入口的,
竟是她以为最亲近的资本靠山侬智远!更深的寒意,
是朴如真瞬间醒悟的背叛——侬智远那条摇尾乞怜的狗,真正的项圈,
是握在那个披着袈裟的恶魔释慧明手里的!释慧明才是这条毒蛇真正的主人。而她自己,
不过是他们庞大洗钱链条上,被用色相操控、随时可以牺牲的一枚棋子,一件玩物!
巨大的背叛感和绝望如同汹涌的暗潮,瞬间将她淹没。
胸腔里的空气仿佛被那只无形的手瞬间抽干,窒息感让她一阵眩晕。
“呕…”她猛地干呕了一下,胃里空无一物,只有灼烧般的苦涩。
一阵剧烈的恶心伴随着更深切的无助席卷全身。突然,她抬起头,
那双被泪水洗刷过的、蕴藏着深海的痛苦与愤怒的眸子,如同风暴过后的冷冽湖水,
折射出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光芒。不能!绝不能这样下去!她要活下去!
要摆脱这个令人窒息的泥潭!她从沙发的凌乱中猛地站起,脚步趔趄,
带倒了茶几上那杯被她砸掉手机前刚刚倒满、却一口未饮的红酒。昂贵的水晶杯砸在地毯上,
发出沉闷的碎裂声,冰凉的液体溅湿了她***的脚踝,那刺骨的寒意如同死亡的抚触,
反倒***了她的神经。她不看脚下的一片狼藉,踉跄着,像一个溺水的人扑向最后的浮木,
扑向房间一隅!那是一尊被柔和的射灯精心照亮的半人高玉佛摆件。玉质温润细腻,
通透水足,雕工精细绝伦,释迦牟尼低眉垂目,法相慈悲。
这本是释慧明送给她的“定情信物”,此刻却像一个巨大的讽刺,一个冰冷的监牢象征。
朴如真扑到玉佛前,纤长的手指带着一种近乎痉挛的急切,在玉佛莲台底座光滑的边缘摸索。
她的指甲修剪圆润,指尖因用力而显得苍白。
摸索的节奏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沿着特定的线条轻轻按压、旋转。
极其轻微的“咔哒”一声,在死寂的房间里几乎被心跳淹没。
玉佛莲台下方一处看似浑然一体的位置,无声地弹开了一个只有火柴盒大小的暗格!
暗格光滑的内壁,泛着冰冷的金属光泽。
里面静静躺着一个小小的黑色物件——一个没有任何标识、异常厚重的加密U盘。
朴如真的指尖带着微颤,小心翼翼地捏出那个冰冷的U盘。这小小的物件,
如同攥在手心的一块烧红的炭!这里面,储存着连接地狱的钥匙,
;甚至……还有一份慕容琇夫人的代理人签收一套估价近两千万的缅甸翡翠首饰的记录影像!
她的指尖颤抖着,
从凌乱散落的衣服里摸出另外一部机身超薄、边缘做了特殊哑光处理的黑色手机。屏幕亮起,
没有任何多余图标,只有简单的拨号界面。
她熟练地输入了一串长得出奇且毫无规律的、以#号和*号分隔的字符代码。
加密通讯接通的声音异常短暂,如同一声压抑的电流嗡鸣。
听筒那边传来一个模糊的处理过的声音,听不出男女。朴如真深吸一口气,
仿佛要将肺里所有的恐惧都挤压出去,只留下孤注一掷的冰冷与清醒。她的声音压得极低,
如同耳语,却带着钢铁般的硬度:“听着,你上次说要的东西……现在,
就在‘它’的眼睛后面了。天亮之前,太阳升起来之前……必须取走!过时不候!
”通话瞬间中断。朴如真毫不犹豫地将那部加密手机狠狠砸在地毯上!用力踩碎!
她的动作没有任何迟疑,仿佛踩死的是那个威胁她命运的侬智远,
甚至是隔空操控着一切的释慧明!然后,她飞快地将那个滚烫的U盘重新塞回暗格,
手指在冰冷玉佛的底座隐秘处再次按照特定的节奏按下、旋转。
暗格无声地滑入莲台底座内部,严丝合缝,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做完这一切,
朴如真像是耗尽了所有的力气,虚脱般地瘫软在地毯上,背靠着冰凉的玉佛。
破碎的手机残骸散落一旁。***世界安静得只剩下她心脏撞击胸腔的回响。
时间像是被拉长,又像是被压缩。一秒,也可能是永恒。“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厚重的雕花实木房门连同昂贵的门锁如同一片枯叶般向内猛然崩飞开来!
刺眼的光线如同海啸般涌入原本光线柔和的房间。人影幢幢,带着风暴般的气息。“警察!
别动!”“全都不许动!”严厉的喝令声瞬间撕碎了死寂。原本温暖的氛围被粗暴地置换。
荷枪实弹的特警如狼似虎地率先冲入,锋锐的目光如手术刀般扫过房间每一个角落。
接着是一群穿着制服的刑警。走在最前面的人,身形挺立如松,深蓝色的警服熨帖笔挺,
帽檐下的目光沉稳如渊,却又锐利得仿佛能瞬间刺穿人心——尉迟正!他甫一进入,
暧昧气息……视线定格在那个蜷缩在玉佛旁、只仓促裹着一条薄毯遮住身体的年轻女人身上。
她像一只受惊过度的小兽,美得惊心动魄的脸上写满了惊恐与羞愤,
身体无法控制地微微战栗。两名女警迅速上前,一个冷静但用力地拉起她的手臂扭到身后,
冰冷的手铐“咔嚓”一声锁住纤细的腕骨,
金属的凉意刺得她一个激灵;另一个将一件宽大的警服外套披在她身上。
朴如真失魂落魄地被押着向外走。当经过那尊低眉垂目的玉佛时,
她的脚步似乎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一个踉跄,身体向前扑倒的方向,
正好是靠近佛龛旁一只沉重鎏金香炉的位置。就在身体失去平衡的瞬间,
朴如真眼神陡然一清,闪电般伸出带着手铐的手腕!
“哗啦——”那只价值不菲的鎏金铜胎珐琅彩莲花香炉,被她“不小心”带倒在地!
里面的香灰瞬间泼洒出来,烟雾和细灰腾起一片小小的尘云。“老实点!”女警厉声呵斥,
粗暴地用力提拽她的手臂和手铐。朴如真被拉拽着站直,被迫向前。
但就在被押出房门的最后一秒,在混乱的香灰烟雾弥漫的缝隙间,
在门口涌进来更多警察身影的刹那,她猛地回过头!那对刚刚还写满惊恐与泪水的剪水双瞳,
此刻竟燃烧着一种地狱之火般的冰冷、讥诮与毫不掩饰的滔天恨意!
她的目光不是在看地上的狼藉,不是在看押送她的警察,而是如同最精准的激光,
穿透烟雾弥漫的空气,死死钉向套房天花板的某个角落,
那里巧妙地悬挂着一个鎏金莲灯装饰灯盘!她饱满而微微颤抖的嘴唇,对着那个方向,
无声地、清晰地开合!每一个口型都如同淬毒的咒语,
被愤怒和仇恨赋予了生命的力量:“替我收尸。”嘴角甚至勾出一个残忍而诡异的弧度。
同时,她的另一只手带着手铐艰难地抬起,在咽喉前猛地横向一划!
一个利落、冰冷、带着死亡终结意味的割喉手势!然后,她如同完成了某种仪式,
收敛了所有的表情和动作,任由警察将她粗暴地带走,消失在走廊的拐角。
只有门口洒落的一地香灰,和空气中淡淡的烟熏味,记录着刚刚发生的那个诡异的定格瞬间。
***“梵境”地下二层。安保监控中心核心区。屏幕阵列闪烁着幽蓝的光芒。
最大的一号屏幕上,清晰地分割显示着“莲台”套房的各个角度的监控画面。
画面清晰度极高,甚至能看到朴如真被押出时带倒的鬓角发丝。宽大的监控椅上,
释慧明一身低调的黑色立领唐装,手中捻动那串熟悉得如同身体一部分的紫檀佛珠。
他面无表情,宛如一尊冰冷的玉石雕像,冷静地看着屏幕上朴如真狼狈不堪地被带离的画面,
看着那块他精心安置多年、作为“保护”也是“监视”象征的玉佛重新回到空旷寂静的房间。
他的嘴角无声地扯动了一下,
一个充满了冷酷、嘲讽、以及“早知如此”的淡然表情刚刚浮现。然而!
屏幕上那个女人的最后一秒突然回头!那个决绝的动作!那个口型!“替、我、收、尸。
”四个清晰无比的口型,每一个都像重锤砸在释慧明的眼球上!
他嘴角那一丝冰冷的弧度骤然僵住,如同干涸的血迹瞬间凝固!捻动的佛珠戛然而止,
硬生生被他强大的指力攥在掌心!紧接着,
大的、对着镜头方向——或者说直接穿透了屏幕对着他本人做出的那个凌厉凶狠的割喉动作!
如同一道无声的炸雷,在释慧明看似平静的心湖深处轰然引爆!他知道监控的存在!
她从一开始就知道!
异的电话…那瓶打翻的红酒…甚至这精心策划的“绊倒”导致香炉倾覆以制造混乱…这一切,
都是为了掩护那个挑衅的瞬间!这是一个蓄谋已久的背叛!一个宣判他***的预告!
巨大的震惊和一股被愚弄、被挑战、被彻底撕裂伪装面具的暴怒瞬间吞噬了释慧明!
他端坐的身体甚至微微地向后绷直了一下!那双古井不波的眼中,
第一次真实地迸射出难以置信的厉芒,
以及一丝隐藏极深、却如野火般蔓延开的——***的杀意!她怎么敢?!
她以为她能逃出他的手心?!“方丈?
”身后垂手肃立的安保主管被他身上瞬间散发出的冰冷气场惊动,试探性地叫了一声。
释慧明没有回头。他死死盯着那个已经空无一人的屏幕,
仿佛朴如真那双燃烧着恨意的眼睛还烙印在那里。几秒钟的死寂后,
他捻动佛珠的动作才异常缓慢地重新开始,每一个捻动都带着骨节摩擦的轻微响声。
他的声音平静得毫无波澜,听不出任何情绪:“立刻彻底删除‘莲台’今晚…不,
是近一周内…所有监控记录。从现在起,那一层的探头,关闭。有任何人问起,
就说……设备故障。”“是。”安保主管心头一凛,不敢多问一个字,立刻转身操作。
屏幕上,只有那个倾倒的香炉和泼洒的香灰,在安静的角落里诉说着方才的风暴。
释慧明的眼神,却比监控室闪烁的幽蓝光芒还要寒冷百倍。
***云顶寺的晨钟比平时似乎更显沉闷。一夜未眠的释慧明回到自己的方丈禅院,
空气中沉水香的安抚也压不住他眼底沉淀的阴鸷。
拓跋空战战兢兢地捧着一个快递纸箱走进来:“方…方丈,
天刚亮就有个快递…没写寄件人…指定…指定要您亲启…”纸箱很轻,没有寄件信息,
只有收件地址写着“云顶寺释慧明方丈 亲收”。释慧明面无表情地接过,
挥手让拓跋空退下。他用裁纸刀划开胶带。里面没有任何填充物,
只有一块巴掌大小、包裹着黄褐色风化皮壳的翡翠原石,像一个沉甸甸的、不祥的卵。
他眉头紧锁,拿起那块石头掂了掂。很重。石皮粗糙干涩,毫无油性,品相极其普通,
毫无价值。谁会寄这种东西给他?一丝极其细微的念头在他脑中一闪而过,
冰冷得像毒蛇的牙齿。他沉默几秒,
扬声叫来了寺内负责修缮古物、常年摆弄金石玉器的老匠人释觉海。在禅房外的偏厅。
没有多余的人围观。释慧明将那块原石放在硬实的石案上。“觉海,切开它。
”声音听不出情绪。“方丈,这…皮子太差,毫无表现……”老匠人有些迟疑。“切开。
”两个字,不容置疑。释觉海只得拿出小型的油锯,刺耳的摩擦声在清冷的晨光中响起。
石屑飞溅,带着泥土的腥气。释慧明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锯片切割的位置。石皮很薄,
或者说,是人工巧妙地覆盖了一层薄薄的劣质皮壳。油锯很快切入了内部。
吱嘎——锯片卡住了。碰到了异常坚硬的东西。释觉海关掉油锯,
小心地用凿刀撬开已经切透的缝隙。石屑簌簌落下。释慧明的瞳孔骤然收缩!露出的部分,
灰白色的、粗糙的石质中,夹杂着一团被紧密包裹的深褐色织物!那不是翡翠!根本不是!
释觉海小心地用镊子和毛刷清理掉表面的碎石渣。那深褐色的织物碎片的颜色和质感,
带着泥土包裹后的硬化感和纤维腐朽的脆弱。碎片不大,只有半个巴掌大小。
它的边缘呈现出一种特有的、不规则的锯齿状纹路,那不是石头的裂痕,
而是布料纤维断裂后的形态。更让释慧明浑身血液瞬间冻结的是——在那褐色的布片上,
有一块斑驳的、边缘不规则的深褐色陈旧痕迹!那颜色更深,黑褐得如同凝固的血痂!
死死地浸透在布料经纬之中!这块碎片……释慧明身体僵硬得如同石雕。
他的视线死死地锁在那布料的边缘纹路上,记忆深处的某个画面被猛地唤醒——灰色粗棉布,
斜织暗格纹理,极其坚韧……那是云顶寺上一代老僧特有的手工缝制的僧衣材料!
三年前失踪的永真,常穿的那件衣服的袖口边缘,正是这种独特的、锯齿状的缝线收边方式!
石案上的碎片,冰冷。那凝固的褐斑,腥锈。工匠释觉海似乎也察觉到了这气氛的诡异,
停下动作,眼神惊疑不定地看向方丈。释慧明猛地闭上眼,
仿佛要将那血色的印记和记忆一同驱散。当他再睁眼时,眼底只剩下死水般的寒意。
他缓缓抬手,如同抚摸最珍稀的宝物,用指尖极其缓慢地拂过那布片上凝固的深褐血污,
声音轻得如同叹息:“……烧掉它。立刻。用业火盆。” 最后一个字落下,寒气毕露。
这染血的僧衣碎片,是谁的手笔?朴如真?那个发“尘归尘”短信的人?
还是……那晚长焦镜头背后的人?它被包裹在石中送到他面前,像一则来自地狱的讣告,
又像一个贴面掷下的战书。朴如真那个U盘里,到底藏了多少足以将他拖下地狱的东西?
她现在又在谁的手里?那个割喉的手势,绝不仅仅是警告。真正的风暴,
在染血的僧衣碎片被点燃前,已经在无声中拉开了它最狰狞的序幕。
第三章 金池暗涌业火盆里的火焰早已熄灭,留下一盆冰冷死寂的灰白余烬。
那块本该化为乌有的僧衣碎片,此刻却如同灼热的烙印,烫在释慧明的神经末梢,
烫在他的心头最深处。永真的血,朴如真的背叛,记者巴林卡的窥探镜头,
还有那句“尘归尘,土归土”的不明威胁……交织成一张无形的大网,
正朝着云顶寺的天顶缓缓落下。不能再等了!释慧明枯槁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滑动,
发出的信息简洁冰冷,如同指令的电文: “速来普度禅院。
”***云顶寺后山腰一处僻静院落,门楣高悬“普度禅院”四个鎏金大字。檀香袅袅,
梵音隐约,外表庄严肃穆,如同寺内其他潜心修行的处所。
厚重的隔音门在释慧明身后无声闭合。门内景象却与“禅”字相去甚远。
檀香被冰冷通风系统的循环气流替代。
柔和自然的采光被数块巨大的电子屏幕发出的冷光取代。
环绕立体声的低沉梵唱被服务器机柜风扇高频运行的“嗡嗡”声覆盖。
这里更像一个微缩的现代金融指挥中心。核心位置是一个巨大的L型复合屏操作台。
数字、闪烁着奇异走势的K线图、密密麻麻的境外公司名录、以及不断刷新的巨额转账记录。
操作台前坐着一个人。竺法深。他不过三十岁上下,剃着寸发,
身着一袭洗得发白、打了好几处布丁的粗布僧衣,
这身行头与他面前那精密的现代化操控界面形成尖锐的对比。
但那双眼睛却锐利得不似僧侣——瞳孔深处是高速流转的数据和冷静到极致的算计。
他手里捻着的不是佛珠,而是一支尖端闪烁着指示红光的数字激光笔。
这就是“普度慈善基金”真正的核心大脑,是释慧明黑金帝国最隐秘也最强大的心脏。
所谓“弘法利生”,
不过是吸纳巨额“香火金”、洗白地下资金、并通过复杂架构向权贵输送利益的金色幌子。
“方丈。”竺法深起身,声音平静无波,双手合十的姿势里听不出丝毫信徒的虔诚,
更像是训练有素的职业反应。释慧明没有寒暄,金线袈裟的边缘拂过冰冷的地砖。
他的眼神比服务器机柜散发的温度还要低。“‘普度慈航’指代基金主体的资金链路,
”释慧明的声音绷得很紧,“确保万无一失了?
”竺法深转身在控制台上飞速敲击了几下键盘,调出几幅复杂的网络图。
图上资金路径如同层层叠叠、不断分叉再汇合的树根,
深入浅出地穿行在全球各个避税天堂、离岸壳公司和信托结构之中。
“核心账户采用七层离岸嵌套,”竺法深的声音毫无情绪起伏,像一台自动播报机,
“穿透级联,
非国家级审计单位联手FATF反洗钱金融行动特别工作组级别的跨境专项核查,
极难锁定终极实益人。表层慈善金流清晰、合规,有完备的对应‘功德项目’包装。
”他指了指屏幕上几个标注着“海外佛学院”、“贫困地区医疗法船”之类的条目,
“底层沉淀,已通过加密货币混合器和海外NFT艺术品拍卖市场三次清洗,
最终流向加密冷钱包和稳定币储备池,完全匿名。”他看着释慧明,眼神笃定:“如如不动,
法网难及。”释慧明面无表情地盯着那幅炫目的资金迷宫图,
如同凝视着一个精密而危险的造物。他沉默了几秒,
竺法深那强大的自信并没有驱散他心头的阴影。“不够。” 释慧明的声音陡然加重,
如同冰锥敲击,“法海竺法深的法名,
‘大慈航’下面的‘玉露小筑’另一个关键洗钱渠道,
最近半年所有与‘荣琇斋’相关的‘法物流转’,全部清理出来!
还有……”他的眼神变得异常森冷,“那几口‘金池’,准备好接收大额流入。”“金池?
”竺法深平静的面容上第一次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惊讶,“方丈,
‘金池’架构更深、成本更高、且……”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措辞,“启用的门槛…不低。
”金池,是释慧明布下的最后一张、也是最隐蔽的网。它与“普度基金”表面上毫无关联,
其架构远不止简单的离岸嵌套,
有金属跨国大宗交易平台、甚至利用了小型***国家央行数字货币***C试点的灰色缝隙。
启动它,意味着危机已迫在眉睫,也意味着要付出更高昂的“摩擦成本”。“佛祖有云,
‘法无定法’,”释慧明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法。
启动金池!七天之内,‘玉露小筑’关联的一切必须完全转移沉入池底!
特别是‘荣琇斋’那条线,一丝痕迹都不许留下!明白吗?”最后三个字,带着彻骨的寒意。
竺法深目光闪烁,迅速领会了释慧明的决心和潜台词——荣琇斋!
他毫不迟疑地躬身:“明白了,方丈。弟子立刻执行‘金池现照’计划!
”刺眼的光头在屏幕冷光下反射着锐利的光。
**“咔哒……”巴林卡轻轻合上那台外壳被他改装成笔记本电脑电源的厚重“移动硬盘”。
他摘下覆盖大半张脸的防蓝光眼镜,揉了揉因为长时间聚焦而发胀的太阳穴。
桌上那尊巴掌大小的、半旧的树脂玉佛摆件已经被他暴力拆解,散落成一片零件。
佛像底座隐蔽处那个设计精巧的暗格空空如也——那块冰凉沉重的黑色U盘,
正插在他个人搭建在公寓深处的、三重加密物理隔离的数据堡垒主机上。
朴如真最后那个决绝的电话之后不久,
一个穿着“梵境”会所维修工制服、面孔陌生的年轻人,在一个混乱的换班时间点,
如同幽灵般避开了警察后期的搜查和侬智远可能的监视,
将玉佛精准地送到了巴林卡指定的一个旧书亭取件格。交易方式古老而有效。
U盘本身的加密等级高得吓人。巴林卡几乎动用了手上所有破解工具和云算力租赁服务,
耗费整夜,才如同抽丝剥茧般解开了第一层防御。海量的碎片化文件如同决堤洪水般涌出。
人合同内阴阳账目的片段、资金拆分转移的证据;有几段看似朴如真工作室内部会议的录音,
容直指天价片酬回流洗白;甚至还有侬智远与某些背景不明人物在私人会所密谈的音像碎片,
声音经过处理,言辞闪烁涉及“疏通关节”、“影响力预算”……但这些只能算开胃小菜。
真正让巴林卡后背发凉的,是在重重加密核心区破译出的一个PDF文件。
标题赫然是:“普度慈航基金法物专项流通记录精选- 需四级净钥访问”。
其中一页被重点标注。
刻在审判之书上:款项用途: 海外信众捐赠缅甸老坑飘花绿翡翠玉佛一尊附鉴定证书,
用于结缘供奉。
甚至附着一张电子扫描件——一张盖着浦南文交所公章、抬头为“荣琇斋”的正式接收凭据。
收款人签章位置,是一个笔力柔韧却不失风骨的字体:“慕容琇”。
旁边还有一个模糊的小章印记,似乎是某个珠宝鉴定机构的缩写。
“慕容琇……”巴林卡低声念出这个名字,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
这个名字背后那位夫婿的能量,在整个东海省政商圈都讳莫如深!
这已经不仅仅是娱乐圈的黑幕,这是盘根错节、触须深植政商金三界的庞然大物!曝光它?
全面封杀、甚至“意外”的人身事故……都会披着“法律”和“秩序”的合法外衣汹涌而至。
一个独立调查记者的声音,瞬间便会被碾成粉末。汗水浸湿了他后背的T恤。
电脑屏幕幽蓝的光映在他变幻不定的脸上。挣扎,如同毒蛇般啃噬他的理智。许久,
他深吸一口气,眼神逐渐变得像最冷的刀锋。
他复制了荣琇斋的账户信息、那份关键的流水页截图和慕容琇签名的模糊凭据扫描件。
没有添加任何文字说明。他点开一个特定的加密邮件软件,
才使用的加密邮箱地址他曾在一个偶然协助的跨境诈骗案中帮过尉迟正小队一点“小忙”,
并留下了这个单向的联系渠道。选择了最高级别的点对点瞬时加密、阅后即焚模式。
鼠标轻点。发送!一道无形却分量千钧的信号,如同黑暗中射出的利箭,
目标直指——尉迟正!***拘留所询问室的强光灯打下来,光线惨白。
朴如真坐在冰冷的铁质椅子上,身上穿着看守所提供的肥大统一囚服,
原本明艳的脸庞失去了所有血色和光泽,只有深刻的疲惫和一种近乎麻木的脆弱。
她的嘴唇干裂起皮。手腕上,之前被金属手铐擦出的红肿瘀痕仍未消退。尉迟正坐在对面,
手里拿着一份简单的身份笔录材料,目光看似平淡,
却如同最精密的仪器在扫描朴如真的每一丝表情变化。“……综上所述,朴小姐,
”尉迟正的声音沉稳而职业,“根据初步调查,
‘梵境’会所工作人员指证以及你个人的供述,‘有偿陪侍’的违法行为基本成立。
鉴于你是初犯,社会影响特殊,我们将根据最终调查结果依法处理。现在,
对你昨晚被带到会所‘听涛阁’前的通话内容,是否存在隐瞒或补充说明?
”他将问题巧妙地引向了侬智远的胁迫。朴如真抬起头,眼眶依然是红的,
长长的睫毛上似乎还挂着未干的泪珠。她微微摇着头,
声音带着沙哑的哽咽:“没有…没有隐瞒了,警官。
他…侬智远…是他用我的前途、我的家人威胁我…让我去陪那个我根本没见过的人…我害怕,
我反抗了,打翻了酒…然后你们就来了…我真的好害怕…”她说着,
似乎又控制不住地要哭起来,身体微微发抖。尉迟正看着她梨花带雨的模样,没有催促,
手指在平板电脑的边缘轻轻敲击了几下,似乎在翻看资料。但他敏锐地捕捉到,
就在朴如真抽泣低头掩面的那一瞬间,她那只未被灯光直射的眼睛里,
掠过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清明与狡黠!那不是纯粹的恐惧所能拥有的光芒!
就在她哭诉“我害怕”时,她放在腿上的那只手的手指,
极其轻微地、如同痉挛般地向内蜷缩了一下,
指尖仿佛无意识地在自己掌心画了一个极其简略的符号——像是半开半闭的一个“口”字,
又像是一个抽象的…眼睛?!尉迟正心头猛地一跳!这个动作快得如同幻觉!
但这绝不是无意识的抽搐!他在战场上见过太多濒死者的最后挣扎,
也审讯过无数狡猾的罪犯,对微表情有着近乎野兽般的直觉。她在暗示什么?“口”?
“眼”?指向谁?闭口不言?有只眼睛在看着?还是——寺院、僧人?
然出现在“梵境”会所这个漩涡中心…以及她对释慧明的背景可能了解的程度……这个女人,
绝对没有说实话!她在用她的方式,在重重无形的枷锁下试图传递某种极其危险的信息!
“感谢你的配合,朴小姐。”尉迟正不动声色地合上平板,“后续调查可能还需要你的协助,
为了你的安全考虑,会所方面已被勒令暂时停止营业,你的强制措施我们会审慎考量。
”他站起身,“请好好休息。”朴如真被带离询问室。尉迟正坐回位置,眉头深锁。
手指在桌面轻轻敲击着朴如真刚才画过的那个位置。那个“口”或“眼”的痕迹仿佛还在。
“笃笃。”平板电脑亮起,专属的加密提醒音发出。尉迟正解锁。
那封来自未知地址、阅后即焚的加密邮件自动弹出。没有任何文字,
只有三张清晰无比的图片附件:“荣琇斋”在东海浦南文交所的开户信息部分。
“普度慈航基金”1800万专项支出流水截图指向荣琇斋。
那张有“慕容琇”签名的接收凭据扫描件!图片清晰度极高!
尉迟正的目光在“荣琇斋”和“慕容琇”几个字之间反复逡巡。慕容琇?!
再结合朴如真那诡异的小动作——“口”像不像“荣”字的左半?
“眼”像不像“琇”字右上部的那个点?!朴如真根本不是在恐惧侬智远!
她是在避讳“慕容琇”和她背后那位!她是在用这种几乎自毁的方式,向自己传递一个名字!
她在暗示的,是远比娱乐圈黑幕更可怕的深渊!尉迟正倒吸一口冷气,猛地站起身!案中案!
巨网!朴如真看似被迫卷入,实则是想把他引入这盘棋局,她手中握着的U盘,
可能就是这盘棋的棋谱!他再无犹豫,立即草拟紧急报告。半小时后,
师真实身份、生前经济往来及失踪原因; 请求: 秘密调取“普度基金”近五年资金流水,
进行异常路径分析; 特别提示: 涉案目标高度敏感,申请控制知情范围,
进行最谨慎处理!”***两天后。云顶寺,方丈禅房。檀香的烟雾缭绕,
却怎么也驱不散空气中那股无形的重压。释慧明站在窗前,看着远处层层叠叠的山峦,
背影凝滞。心腹匆匆推门而入,附在他耳边低声禀报。释慧明的身体几不可查地绷紧了一瞬。
“确认了?”他声音低哑。“消息从金融局内部穿出。省厅签发了协查函,
目标直指……普度基金核心流水。名义上是协查永真法师失踪期间的往来,
但……”心腹没有说下去。名义!又是该死的名义!协查永真?这根本是冲着那1800万,
冲着荣琇斋,冲着他释慧明的心脏捅来的刀子!尉迟正!还有那个朴如真!
释慧明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住翻腾的怒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声线依旧平静,
却带着刺骨的寒意:“通知法海,‘金池计划’优先级提升至最高!日夜不停!
我要‘玉露小筑’里的‘法物’干干净净,一粒‘金沙’指代特定金额也不许留在外面!
所有流程,按战时状态执行!告诉他,‘金池现照’,我要它即刻圆满!”“是!
”心腹凛然应声。释慧明挥手让其退下。他转身走到蒲团前坐下,并未入定,
反而从案几下拿出一个加密的卫星电话。“喂?智远?”他对侬智远说话时,
语气带着一丝居高临下的安抚,“……朴如真?那个废物在你地盘上闹出的丑闻还不够?
尉迟正揪着她在挖‘寺内’的事情!这是想干什么?掘根吗?……那个女人不能再留了。
她知道的,太多了,心也野了。让她安静点,懂吗?……找个机会,干净些,
像上次我们处理……那样。让她把带到拘留所的那些小心思,都带到阎王爷那里去吧。
佛祖慈悲。”电话那边的侬智远沉默了两秒,声音冰冷:“明白了,方丈放心。我来办。
……就当给她的新片,安排个‘意外’杀青。”释慧明挂了电话,目光如寒潭,深不见底。
他想了想,又拨通了完颜通古的号码。
语调变得深沉且带着一丝需要盟友共同承担的肃杀:“……通古兄?
‘金池’这边开始全力接引了……但水面上起风了……源头有点深,是姓尉迟的那小子,
他……拿到了朴如真撬出来的一些东西……嗯……朴如真我会安排智远尽快让她消失,
把线索断掉……不过……‘荣琇斋’那边,风声更紧了吧?‘那位夫人’还沉得住气么?
……你我兄弟一场,树倒了,猢狲可是要一起挨砸的……”电话那头,
完颜通古雄厚的声音低沉传来,如同滚过铁板的雷声,透着一丝凝重和不满:“……放心,
方丈。夫人那边,我去安抚。但你也得动作快点,‘金池’的水要是浑了,谁也跑不了!
……至于那个女明星,”他的声音陡然转狠,带着金石摩擦般的刺耳,“让她闭嘴!立刻!
否则,我怕有些绳子绷紧了,要先勒断的不是她的脖子!”释慧明挂了电话,缓缓闭上眼。
指尖那串紫檀佛珠冰冷刺骨,沉重如同镣铐。风暴眼中,杀机已如满弓之箭。
金池翻涌的浊浪下,血腥的漩涡正在加速成型。朴如真那个U盘,如同一颗燃烧的信号弹,
不仅点燃了尉迟正的决心,更引爆了释慧明阵营内部的暴戾与恐慌。棋局,
已彻底进入生死时速的绞杀阶段!第四章:香火钱劫大雄宝殿内,金身佛像低眉俯视,
香火缭绕,烟雾氤氲中弥漫着檀香的宁静。颂经声如潮水般起伏,
身着海青的僧人们低首合十,虔诚专注。大殿的一角,
看似不经意地站着几位穿着便服却腰杆笔直、眼神锐利如鹰隼的男子。
他们是尉迟正带来的经济调查小组,背景是鼎盛的香火与宏大的宗教仪式。表面上,
他们是来“了解善信捐赠习俗,核实基金项目具体操作流程”的,姿态放得很低。
而在财务室的偏殿里,气氛却是另一种凝滞。厚厚的账册如同古老的经卷堆满了红木书案。
几张长桌拼在一起,
度慈善基金”近三年的所有流水票据副本、项目申报表、海外弘法团的行程记录和开销清单。
竺法深换上了一身略显老旧却洗得发白的正式执事僧袍,神色从容不迫,
甚至带着一丝职业会计特有的严谨和几分类似学者的矜持。他亲自负责应对核心成员的询问,
解答条理清晰,语气平和。一位省厅经侦调来的精算女警戴着薄框眼镜,
手指快速翻阅着流水账簿,眉头紧锁:“竺法深师父,
贵基金近两年来接收单笔百万级以上的‘香火供奉’共计三十七笔,最大单笔达八百六十万。
这些巨额款项大多划拨至‘重塑金身工程’和‘海外法务交流’,账目虽有票据,
但实物支出凭据支撑链薄弱,譬如这尊在尼泊尔定制的七米高金佛,
成本核销依据仅为当地一家小作坊的收据?是否经过更权威的价值评估?”竺法深双手合十,
微微欠身,声音清朗平静:“阿弥陀佛。施主有所不知。海外弘法,贵在诚心,
不宜过度商业考究。彼处民风淳朴,工匠凭信义行事。巨大金佛乃信众虔诚凝结,
象征意义远胜物质价值。其熔铸、运输、开光等具体明细皆附于后册,
总计一千零八十万单笔支出清晰可查。若疑有失实,敝寺愿随时补全相关证明。
”他手指在键盘上敲击几下,调出几张像素不高却盖着尼泊尔当地印鉴的合同扫描件。
杂的电子银行流水:“这笔从‘迦南影业’转入基金账户的五千万专项‘禅意景区祈福金’,
用途标注为‘法事开支及寺院修缮’,可实际拆分成上百笔小额汇出,多流向境内个人账户?
”“此乃法事所需,”竺法深面不改色,
“大型祈福法会涉及数百位高僧劳务、法物采购、场地布置、义工补贴,
皆由各地有缘居士代为经办,钱款分散,提高效率,事后皆有明细签领单备查。
”他点开另一个加密文件夹,里面是密密麻麻的手写签收扫描,字迹各异,
有些模糊得难以辨认。调查如同重拳打在棉花上。账目看似繁杂,逻辑闭环却异常完整。
每一条路径都有解释,每一个疑点都有看似合理的“佛门规矩”作为托辞。调查组进展缓慢,
如同陷入泥潭。真正的“玉露小筑”洗钱通道和“荣琇斋”那1800万,
如同幻影般消失在层层叠叠的“合理”香火供奉背后。尉迟正表面不动声色地在殿外巡视,
听着僧人的唱诵,目光却如同最冷的刀锋,扫过每一个角落。
他低声对着领口微型话筒下达指令:“目标人物竺法深外围监控加密。另,
重点摸排近期寺内‘超常法物流转’活动迹象,特别注意非香火类捐赠,
尤其是涉及玉石、金银实物。通知外围组,盯紧进出寺的所有可疑车辆轨迹,包括夜间。
”金蝉脱壳与致命短信与此同时,东海城郊外,
某高档私人医疗美容会所地下一层隐蔽私库内。这里没有刺鼻的药水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