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凌晨三点,这车不接活人我上错车了。车门闭合的瞬间,
金属咬合声像牙齿磕住骨头。冷气从脚底往上爬,不是空调的凉,是尸僵那种透骨的寒。
车厢里安静得反常,连发动机的震动都像被吸走了。我低头看手机,信号格全空,
时间定格在03:07——可我明明记得,上车前是23:48。我抬头。司机没回头。
他穿着深灰制服,肩章褪色成泥黄色,左手搭在方向盘上,右手垂在身侧。
那只手……不对劲。皮肤发青,指甲乌黑,像是泡过太久的尸体。更诡异的是,
他的影子没在仪表盘上。车顶灯亮着,可驾驶座那片区域,像被黑洞吞噬,影子断了。
我后退半步,踩到什么软的东西。低头。是一截手指。灰白、肿胀,指尖被啃过,
像被老鼠拖进墙缝啃了三天。它卡在我鞋底和地板之间,关节还连着筋。我没叫。
喉咙像被冻住,连呼吸都卡在肺里。整辆车……没人。不对。有。前排靠窗坐着个女人。
长发遮脸,穿红裙,膝盖上抱个布娃娃。娃娃脸裂了,棉花从嘴角漏出来,
眼睛是两颗黑纽扣,正对着我。她动了。头缓缓转向我,发丝滑开,
露出一张没有五官的脸——整张脸是平的,像被砂纸磨过,只在鼻子位置有个小洞,
正往外渗黑血。我猛地后退,撞上座椅。“吱呀——”声音响起。不是她,是后排。
一个穿校服的男孩,低着头,手里攥着笔,在本子上疯狂写字。纸页翻得极快,
像风刮过枯叶。我瞥见一行字:他们说只要写完就能下车 可我已经写了三天了
我死死盯着他。他忽然停笔,缓缓抬头。眼眶里塞满纸团,全是写满字的稿纸,
边缘染着干涸的血迹。他张嘴,纸团簌簌掉落,
发出沙哑的声音:“别看……别看……它在记你……”“谁?”我声音发抖。
“写你名字的人。”他说完,又低头狂写,笔尖划破纸页,像在割自己手指。
我踉跄着往后退,心跳撞得肋骨生疼。走道两侧的乘客全都低着头,没人说话,没人动。
但……他们的影子在动。在座椅上蠕动,像活的。我摸出手机想报警,屏幕一闪,
跳出一张照片——是我站在车门前,正要上车。拍摄时间:03:05。可我根本没拍过。
更恐怖的是,照片里的我……脖子上缠着一根黑绳,勒进皮肉,眼睛翻白,嘴角流血。
而现实中的我,好好的。我手一抖,手机掉地。屏幕碎裂的瞬间,所有乘客同时抬头。
齐刷刷地。没有眼睛,没有表情,只有空洞的脸,齐齐看向我。我瘫坐在地。司机突然开口,
声音像砂轮磨骨头:“下一站,黄泉路东口。”车外,原本漆黑的窗外,浮现出一片荒地。
枯树扭曲如人形,地上散落着烧焦的行李箱和鞋子。远处有座石桥,桥下黑水缓缓流动,
水面浮着人脸,一张张睁着眼,嘴唇开合,无声呐喊。那是……冥河?我疯了?还是死了?
我摸自己手腕,脉搏还在跳。但皮肤冰冷,像停尸房的尸体。我咬舌尖。疼。不是梦。
车缓缓停下。门“嗤”地打开。外面没站台,只有泥地和雾。雾中站着个穿白衣的女人,
长发垂地,背对着车。她手里牵着个气球,气球是黑色的,形状像心脏。
司机说:“到站的下车。”没人动。我动了。我冲向车门,只想逃出去。
可脚刚踏上台阶——“滴。”刷卡声。我愣住。低头看,刷卡机亮着红灯,
显示:余额不足,需补票:1条命我浑身血液凝固。“什么意思?”我声音发颤。
司机缓缓转头。这一次,我看清了他的脸。腐烂。蛆虫从耳道爬出。左眼塌陷,
右眼只剩血窟窿。他咧嘴,露出黑牙:“你没买票。所以……你不能下。”我后退,脚踩空,
跌回车厢。车门关闭。引擎启动。车继续前行。窗外,那女人缓缓转身。她没有脸。
气球飘起,炸了。“砰——”像心脏爆裂。车厢猛地一震。灯灭了。黑暗中,
我听见纸页翻动的声音。越来越多。像雨。然后,是哭声。不是人哭。是娃娃在哭。我抬头。
红裙女人怀里的布娃娃,纽扣眼流出血泪,嘴裂到耳根,
发出婴儿般的啼哭:“妈妈……他们都不下车……妈妈……”我捂住耳朵。可声音钻进脑子。
“妈妈……你也别下车……留下来陪我……”我猛地睁眼。灯亮了。一切如常。
女人低头抱娃娃,男孩继续写字,司机稳稳开车。像什么都没发生。我喘着气,
冷汗浸透后背。幻觉?还是……我低头看手机。时间:03:09。只过了两分钟。
可我感觉过了两小时。我颤抖着打开相册,想确认那张诡异照片还在不在。翻到那页。
照片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段视频。自动播放。画面是这辆公交车内部,镜头摇晃,
像有人手持拍摄。镜头扫过乘客——全是我认识的人。前排红裙女人,
是我大学时跳楼的室友,陈眠。后排写作业的男孩,是我表弟,五年前车祸死在放学路上。
司机……是我爸。他三年前出夜班车,失踪,尸体一周后在山沟找到,脑浆都烂了。而我。
镜头最后对准我。我坐在倒数第二排,头歪着,脖子扭曲,眼睛睁着,满脸血。已经死了。
视频结束。我猛地抬头。车厢寂静。所有人……都在看我。他们的眼睛,全黑的,没有瞳孔。
我低头看自己手。指尖发青。我摸脖子。一道深紫勒痕,像被绳子绞过。
我……什么时候死的?我拼命回想。昨晚……我加班到凌晨,打不到车,
看到这辆末班公交停在路边,车牌模糊,但写着“夜13路”。我上了车。投了币。
可……我真投了吗?我翻口袋。硬币还在。可投币箱是空的。没有硬币。我投了个寂寞。
我浑身发抖。这时,司机突然踩刹车。车停了。“终点站到了。”他说。我抬头。
窗外是一座废弃车站,站牌锈迹斑斑,写着:黄泉终站·活人止步车门打开。司机回头,
腐烂的脸挤出笑:“欢迎下次光临。”他伸手,指向我:“但你……没买票,所以不能下。
”“可我投币了!”我嘶吼。“投了?”他冷笑,“那你看看投币箱。”我冲过去。箱子里,
只有一张纸条:死人不收钱,只收命我踉跄后退。其他乘客开始下车。陈眠抱着娃娃,
走过我身边时,低声说:“你早就死了。那天车祸,你根本没活下来。”“不可能!”我吼,
“我昨晚还在公司!我吃了泡面!我回了家!”“那是魂游。”表弟走过,纸团从眼眶掉落,
“死人有时会以为自己还活着,直到看见自己的尸体。”我冲向车门,想逃。
可门外……是雾。雾中伸出无数只手,苍白、腐烂,抓向我。我退回来。车门关闭。
司机发动车。“返程。”他说。车调头。窗外,景色倒流。枯树变回路灯,荒地变回街道,
仿佛从未离开人间。我瘫在座位上,大脑一片空白。我……死了?那我现在是什么?鬼?
还是……更糟的东西?车开回城市。停在一条小巷。门开。一个穿睡衣的女孩上车,
十七八岁,脸色苍白,抱着书包。她刷卡。“滴——”正常。她坐下,低头玩手机。
我死死盯着她。她是活的。我能感觉到……活人的气息,温热,带着汗味和青春的躁动。
而我……只有冷。我突然扑过去,抓住她手腕:“救我!这车不对!司机是死的!
所有人都死了!我也……”她抬头,眼神惊恐。“你……你是谁?”“我是乘客!
这车是阴间的!你不能待在这儿!快下——”话未说完。司机猛地踩刹车。我扑倒。抬头。
司机回头,腐烂脸逼近:“扰乱秩序,扣命一条。”他伸手,掐住女孩脖子。女孩尖叫,
挣扎,脸涨紫。我扑上去拉他手。他的皮肤像冻肉,滑腻,带着尸臭。我用力扯。
“嗤啦——”他手臂被我扯断。断口没有血。只有黑雾涌出。他不痛,
反而笑了:“你动手了。按规……”“没有规则!”我吼,“你只是个死司机!”他歪头,
眼珠掉出一半:“死司机?那你……是什么?”我愣住。我是什么?我低头看手。青灰色。
我摸脸。僵硬。我……也是死人。可我有意识。我能思考。我能恐惧。死人……不该有这些。
除非……我不是普通的死人。我是……滞留者。卡在生死之间,不被阴阳接纳的孤魂。
而這辆车,是专程来接我们的。接那些……死得不明不白的人。车继续开。女孩被掐晕,
软倒座位。她还没死。但在这车上,活不过三站。我看着她,突然明白。这车不接活人。
但它会把活人变成死人。然后……收走他们的“命”作为车票。我投了币,可我没死透。
所以我不能下。我必须……彻底死去。才能买票。才能下车。可我不想死。不,我已经死了。
我只是……还不愿承认。车停了。又有人上车。一个醉汉,满身酒气,骂骂咧咧刷卡上车。
他坐我旁边。我闻到他的体温,他的呼吸,他的活气。我突然伸手,掐住他脖子。他瞪眼,
挣扎。“你疯了?!”他嘶吼。我没松手。司机笑了。“终于……有人补票了。
”我手上加力。醉汉脸涨红,眼球凸出。他在死。用他的命,补我的票。我……在杀人。
可我不停。直到他不动。直到他变冷。我松手。尸体歪倒。我摸自己脖子。勒痕淡了些。
我……能下车了吗?我冲向车门。司机拦住我。“一条命,只能坐一站。”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