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找上门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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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琛。

指尖划过冰凉的屏幕,接通。

我没有说话,只将手机贴在耳边,沉默地听着晚风穿过听筒的细微声响。

“苏晚,”陆琛的声音传来,低沉紧绷,带着一种极力压抑的烦躁,还有一丝……我从未在他语调里捕捉过的、近乎狼狈的疲惫,“你在哪?”

背景音很嘈杂,隐约有汽车尖锐的鸣笛声。

不像在他那隔音效果绝佳的顶层办公室。

“陆总有事?”

我的声音平静无波,像在询问一个无关紧要的快递员。

对面沉默了几秒,呼吸声有些重。

“回家。”

他吐出两个字,带着命令的口吻,却底气不足,更像是一种强硬的挽留,“那份协议……我们可以再谈。”

再谈?

谈什么?

让我继续做他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工具?

谈下一次林薇薇需要什么器官,再从我身上“借”?

心底一片冰封的荒漠,连冷笑都欠奉。

“家?”

我轻轻重复,目光扫过眼前车水马龙、充满烟火气的街道,“陆总忘了,今天下午两点十五分,你己经签字了。

我的家,我自己会找。”

我刻意强调了那个精确的时间点。

“苏晚!”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失去了惯有的冷静,透出被彻底忤逆的惊怒,甚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别跟我玩这种欲擒故纵的把戏!

你以为离开陆家,你能做什么?

你能去哪里?

那个破出租屋吗?

你……”他似乎想用刻薄的话刺伤我,找回掌控感。

可惜,他不懂。

死过一次的人,早己百毒不侵。

“我能做什么,不劳陆总费心。”

我打断他,语气依旧平淡,却像淬了冰的针,“至于那个‘破出租屋’……”我顿了顿,目光落在手中装着合同的文件夹上,指尖拂过星耀科技烫银的Logo,嘴角勾起一个极淡、却真实的笑意,“至少那里,空气是干净的。”

说完,不再给他任何咆哮或威胁的机会,指尖干脆利落地按下了红色的挂断键。

世界瞬间清静。

晚风温柔,夕阳正好。

我迈开脚步,融入下班的人潮。

脚步轻快,走向那个真正属于我的、小小的“王国”。

---深夜。

白天面试时高度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强烈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来。

简陋的单人床上,身体沉得像灌了铅。

意识在清醒与混沌的边缘挣扎,前世那些冰冷的画面碎片,又不受控制地挤入脑海。

无影灯…消毒水…骨髓穿刺针的寒光…心电监护仪拉长的滴声…还有窗外,那虚幻的、孩童惊喜的呼喊:“下雪了!”

以及,陆琛那句模糊却蚀骨的:“嗯,看到了,薇薇喜欢就好。”

头痛,像有一把钝锈的刀在颅骨深处缓慢地锯。

我蜷缩起来,手指用力按着突突跳动的太阳穴,试图将这些阴魂不散的幻象驱逐出去。

就在这时,一阵突兀的、沉闷而持续的敲击声穿透了单薄的玻璃窗,混在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里,固执地钻进耳朵。

咚…咚…咚…不像是敲门,更像是…某种物体在一下下撞击着单元楼入口处那扇锈蚀的铁门?

这老小区治安不算好。

心猛地一提,残留的睡意瞬间被警惕取代。

我屏住呼吸,赤脚踩在冰凉的水泥地上,悄无声息地挪到窗边,小心地撩开一点点旧窗帘的缝隙。

昏黄的路灯光线被密织的雨幕切割得支离破碎,勉强照亮楼下单元门口一小片湿漉漉的水泥地。

一个身影,就首挺挺地跪在那里。

雨水像鞭子一样抽打在他身上,昂贵的黑色西装早己湿透,紧紧裹着肩背,勾勒出狼狈的线条。

头发凌乱地贴在苍白的额角,雨水顺着他低垂的侧脸不断淌下,在下巴汇聚成线,滴落在冰冷的地面。

他微微佝偻着背,一只手无力地垂在身侧,另一只手却以一种近乎僵硬的姿势,死死按在铁门上。

咚…咚…咚…是他。

用额头,或者拳头,在一下下,机械地撞着那扇紧闭的铁门。

陆琛。

那个永远高高在上、睥睨众生的陆氏总裁。

此刻,像一条被主人抛弃在雨夜的、无家可归的狗。

荒谬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住心脏。

前世手术台上那蚀骨的冰冷和绝望,与他此刻跪在雨中的狼狈身影,在眼前疯狂交错、撕裂。

头痛骤然加剧,仿佛有无数根针在颅内攒刺。

我猛地放下窗帘,隔绝了那令人作呕的景象。

背靠着冰冷粗糙的墙壁,身体却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不是害怕,不是心疼,是一种翻江倒海的恶心。

他凭什么?

在我为他的白月光流干最后一滴血、孤独死去之后,他凭什么用这副姿态出现在我的门前?

迟来的深情?

还是另一种形式的占有和逼迫?

窗外的雨声和那沉闷的撞击声,固执地穿透墙壁,持续不断地钻进耳朵,像魔咒般缠绕不去。

每一次“咚”响,都像是砸在我紧绷的神经上。

这出苦情戏,真是令人作呕。

我捂住耳朵,一步一步挪回床边,将自己重重摔进那单薄的床褥里,用被子死死蒙住头。

黑暗和布料隔绝了部分声响,却隔绝不了心底翻涌的冰冷恨意和那刺骨的头痛。

这一夜,注定无眠。

雨声,撞击声,还有前世心电监护仪那绝望的长鸣,在脑海里反复奏响着一曲残酷的安魂曲。

---清晨。

持续了一整夜的雨终于停了,空气里弥漫着泥土和湿漉漉的树叶气息,清新得有些凛冽。

一夜未眠的头依旧沉甸甸地闷痛,但推开窗的瞬间,凉风灌入,还是带来一丝清醒。

楼下的水泥地湿漉漉的,反射着灰白的天光。

空无一人。

只有昨夜被雨水反复冲刷的地面,干干净净,连一个脚印都没留下。

仿佛昨夜那个跪在雨里、卑微撞门的身影,不过是一场高烧下的幻觉。

也好。

我面无表情地关上窗,将那一丝凉意和残留的雨腥味也关在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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