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槿桀和柳念安把十八班的地理答题卡归拢好，桌上单剩那张混进来的——闵逸弦的，右上角折角被指尖蹭得发毛，在灯光下泛着点软乎乎的白。
“送上去吧？”
柳念安往楼梯口看了眼，“自习课没散，三楼静。”
两人先把自班答题卡塞进教室门旁桌洞，踮脚往三楼走。
三楼走廊果然静，只有各班飘来的翻书声，笔尖划纸沙沙的，像春蚕啃桑叶。
六班后门关得严，苏槿桀轻敲三下门板。
靠门男生回头，接了答题卡，用笔杆轻捅前桌。
那张纸片便在静默里传，经西五只手，落在靠窗第三排。
闵逸弦正低头在练习册上演算，前座把答题卡放他本子上时，他指尖顿了顿，捏起来时，指腹先蹭过那个折角。
教室里的灯落在他镜片上，碎光晃了晃，看不清表情，只见他把答题卡夹进练习册，笔尖又落回草稿纸，继续画着圈。
苏槿桀没多留，拉着柳念安悄悄退了，脚步轻得像猫踩棉花。
刚到一楼，下课铃“叮铃”炸响，整栋楼涌出声浪。
两人跟着人流往食堂走，刚拐过连廊，就见林小雨从对面跑过来，怀里抱着刚数好的周测答案：“苏槿桀！
柳念安！
张老师让晚自习前去办公室数周测答案，别忘啦！”
“知道啦！”
柳念安挥挥手，等林小雨跑远了，撞了撞苏槿桀胳膊，“快走吧，晚了食堂的鱼香肉丝该没了。”
食堂灯光亮得晃眼，排队时，苏槿桀余光扫过隔壁队伍——闵逸弦站在那，校服袖子还卷着手肘，小臂上几点蓝墨水渍，在灯光下亮闪闪的。
他正低头听同学说话，侧脸埋在阴影里，睫毛垂着，像沾了层细尘。
两人端着餐盘找座位时，他己经端着盘子往角落去了，背影窄窄的，校服后领蹭着点碎发。
地理办公室在办公楼三楼，张老师对着电脑批阅答题卡，见她们进来，往墙角努嘴：“答案在那，按班里人数数，拿对了就走。”
苏槿桀蹲下身翻答案，指尖刚捏起一摞，办公室门被推开。
闵逸弦站在门口，额前碎发有点潮，许是洗手沾了水，看见她们时，脚步顿了半拍。
“六班来数答案。”
他声音轻，撞得办公室静空气颤了颤。
柳念安往旁边挪了挪，给他腾地方。
办公室只剩挂钟滴答声，还有三人翻纸页的沙沙响。
苏槿桀数到第二十三张时，一张答案纸从指间滑了，飘到桌腿旁。
她弯腰去捡，指尖刚碰着纸边，另一道凉指尖也凑过来——闵逸弦不知何时也弯着腰，两人指尖在桌腿旁轻轻擦了下，又像被烫到似的缩回。
“谢谢。”
她接过他递来的答案纸，声音比气声还轻。
他没说话，只微点头，耳尖在灯光下泛了点红。
数完答案，他抱着纸摞往外走，推门时带进阵夜风，吹得苏槿桀手里的答案纸“哗啦啦”颤。
她下意识抬头，见他手腕上电子表的表带下，露着点铅笔印——是半个小小的星星，和他答题卡背面那道浅痕，一模一样。
“齐了。”
柳念安数完最后一张，首起身。
苏槿桀“嗯”了声，把答案往怀里抱了抱。
窗外风还刮着，她指尖蹭过答案纸边角，忽然想起刚才他指尖的凉，像初春的风，却又裹着点软——是答题卡折角的软，也是他递答案时，慢了半拍的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