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锈铁盒里的旧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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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岛的秋雨说下就下。

早上出工还透着点亮光,云层像浸了水的棉絮,沉甸甸压在脚手架顶。

我蹲在钢筋堆旁捆铁丝,指节冻得发僵,铁丝蹭着锈迹沙沙响,混着塔吊偶尔的轰鸣,成了工地上仅有的动静。

风卷着沙砾打在安全帽上时,我抬头望见云层己黑得发乌。

没等扎牢手里这捆铁丝,第一滴雨就砸在脸上,冰凉带着土腥。

转眼雨丝斜斜扫来,工地上的黄土瞬间和成了泥。

工装裤膝盖的补丁泡得发胀,是娘用劳保手套拆的帆布缝的,针脚又密又粗,坠得腿肚子发酸。

风裹着海腥味漫过来,这味道我熟。

刚来青岛那年在栈桥边睡了三宿,潮水涨起时就是这股咸腥气,混着雨气往鼻子里钻,倒比日头下舒坦。

远处海岸线隐在雨幕里,只剩道灰影子,像幅没干透的水墨画。

“小吴,歇了吧。”

老李叔挪过来,安全帽檐淌着水,顺着眉骨到下巴的疤流——那是年轻时码头扛活被缆绳抽的。

他塞给我半块馒头,“雨下不透,下午干不了活。”

馒头塑料袋没裹严实,边角泡得发黏,咬着发酸还带土腥味。

我掰了一半还他,瞅见他工装袋里露着半截油汪汪的咸菜,工地上的人都这样,早饭不是凉馒头就咸菜,就是剩米饭泡开水。

“李叔,你也歇着。”

“我看看钢筋,别锈透了。”

他往工棚努嘴,那边己挤了几个躲雨的,抽烟的、甩鞋泥的,比雨声热闹。

我嚼着馒头,目光瞟向拆了一半的老厂房。

红砖墙塌了大半,黑黢黢的梁架像被扒了皮的牲口。

三天前挖地基,挖掘机铲斗碰过硬东西,我扶标尺时瞥见土里翻出蓝白布条,烂得像棉絮,还缠着铁角。

当时老王催工期,挖掘机一晃就过去了,可我总惦记着。

这会儿工友们往棚里钻,雨声哗哗的正好掩护。

我心跳得急,攥了攥馒头,起身踩进没脚踝的泥里。

“我去看排水口!”

跟老李叔喊了声,抄起铁锹冲进雨幕。

雨水顺着安全帽流进衣领,脖颈冰凉。

假装清淤泥,铁锹试探着插土,第三下就碰着硬东西。

扒开泥浆,锈迹斑斑的铁皮盒露出来,盒盖蓝白布条烂成了絮。

“吴狄!

你干啥!”

老王的喊声像鞭子。

我慌忙把铁盒塞怀里,泥浆溅满脸。

他举伞走近,眉头拧成疙瘩:“大雨天瞎转悠,回工棚!”

我低头往回走,铁盒硌得肋骨疼,里面东西叮铃响,混着雨声炸在耳边。

工棚里汗味、霉味、胶鞋味呛人。

十几张铁架床拼着,发黑的褥子上,有人裹被睡了,呼噜此起彼伏。

老李叔在角落擦工具,砂纸蹭钢管沙沙响。

我靠里角坐下,假装系鞋带摸了摸怀里,铁盒冰凉,锈渣蹭了一肚子。

旁座老张头凑来,他瓦匠手上总带水泥点:“老王喊你啥?”

“说让回棚。”

我往旁挪挪挡他视线,“张叔,你年轻时指定是好手。”

他咧开豁牙笑:“青岛饭店翻修我就在那砌墙。”

他絮叨当年事,我应着,眼瞟门口盘算看铁盒的机会。

后半夜,工友鼾声像打雷。

我摸出枕头下的手电筒,光昏黄。

铁盒裹在旧衬衫里,冰凉锈渣蹭得肚皮痒。

用铁丝一别,盒盖开了,一股老樟脑味混着汗味飘出来。

手电照进去,五枚银元码得齐整,边缘磕着豁口,有的地方发黑像沾了血。

中间银戒指圈歪着,内侧“永结同心”快磨平了,得眯眼才看清。

我捏起枚银元,冰凉压手。

袁世凯头像发丝分明,嘉禾图案纹路清楚,“中华民国三年”刻得深,边缘卷着像被盘了很久。

古玩市场见过这“袁大头”,普通的千把块,带老包浆的能多卖些。

枕头下手机震得我一哆嗦,妈发微信:“你爸盖猪圈踩空摔了,不打紧,别挂着。”

我盯着屏幕,手指抖。

爸五十七了,背早驼了,前年砖窑厂搬砖咳了整冬。

盖猪圈的架子高,他哪禁得住摔?

回:“咋不送医院?

严不严重?”

半天妈才回:“村医来看过,骨头没事,就蹭破皮。

你好好干活。”

我知道她总瞒事,去年妈腿疼站不稳,半月后才说。

攥着手机,心里像压了石头。

我把铁盒藏进枕套棉絮里,银元分两批,三枚塞袜子贴脚踝,凉得钻心却踏实;另两枚藏进瘪了的铝饭盒夹层——那是家里带来装咸菜的。

做完才松口气,这银元像是全部希望。

后半夜净做梦,梦见爸从架子摔下来,我伸手总接不住。

惊醒时天蒙蒙亮,雨停了,棚顶水滴铁桶叮咚响。

一早跟老李叔说去市里买药膏,他瞅我:“工地上啥没有。”

“淋雨身上痒。”

我挎上帆布包出门。

台东早市刚热闹。

“集雅轩”红木柜台后,戴金丝眼镜的正玩紫砂壶。

我深吸掀帘,铃铛叮铃响。

“老板,看这几枚银元?”

我掏出三枚,手有点抖。

他用镊子夹起,对光看,指尖敲敲:“三年大头,品相差,八百一个。”

我心里冷笑,昨天李村集地摊问过,差不多的给一千二。

正要开口,瞥见柜台角民国铁皮饼干盒,跟我挖的那模样像。

“还有个老物件,您掌掌眼?”

我摸出缠铜绿的铁盒。

他放下紫砂壶,推眼镜表情变了:“这盒子哪来的?”

“老家祖屋拆迁,墙缝扒的。”

我按编好的话说。

他反复看盒盖刻字,又开盖检查:“盒子五百,银元一起西千五。”

我瞥见他博古架上类似盒子标价两千八,咬着后槽牙假装犹豫。

最终五千成交,他还叮嘱:“以后有老物件尽管来。”

攥钱往回走,路过菜市场拐进去。

挑了二斤五花肉,又买袋父亲爱吃的桃酥,刚出炉的烫塑料袋。

快递站师傅打盹,我递过东西:“寄包裹。”

他看了看肉笑:“寄肉得加冰袋,不然坏了。”

“加,多少都行。”

我挠头,“我爸干活辛苦,补补。”

填老家地址时手还抖,一笔一划写得认真。

回工地日头正烈,晒得后颈发烫。

老李叔在工棚顶补漏,见我空袋笑:“改善伙食了?”

我递他块桃酥:“顺路买的。”

爬上脚手架,手机震了,古玩店老板发消息:“小吴,有老主顾要银元,你还有货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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