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大点事儿,一个十几岁的孩子,你们这下手也太没轻重了,我刚看了一下,这孩子遍身的青紫,不知道脑袋受伤重不重,神志都有点不清楚,真要是出了人命,谁能担待的住?”
石窝乡派出所的副所长周金富对着栈道村的村长刘石柱没好气的抱怨道。
栈道村村长刘石柱赶忙递了根烟,又拿出火柴擦火点上,“周所长啊,这小***一脚踹在我儿子命根子上了,差点把我儿子给踹废了,我可是响应党的号召,就生了这一个儿子,这要是有个好歹,俺老刘家可就绝户了啊。
这不是大家伙气不过,才下手重了点嘛,周所长,把他弄到派出所去,关了他几天小号,看他还敢炸刺不?”
周金福一听就气不打一处来,“行了吧,我打听过了,是你家建军啊,先调戏人家的姐姐,徐斌就是打了建军两巴掌,踹了他一脚,建军根本没事,你叫上联防队员把人弄到大队部打个半死,还拉***出所?
拉到派出所,这孩子要是出点啥事,谁能担待?
他爹文生,虽然没啥本事,可在村里人缘还不错,你还当是前些年啊,拿着地主狗崽子大帽子扣在人头上,就能随便拿捏人家啦?
你把人家孩儿打成这样,人家不告你就不错了。”
“这二老斌(徐斌小名)可不是个省油的灯,打小上树掏鸟窝,下河摸鱼虾,从小就是他们这发孩子的头,老是带着村里的孩子孤立俺家建军,就这么放了他?
放了他我面子往哪放了?
现在这村里的人是越来越难管了。”
刘石柱还是不甘心就这么放了二老斌。
不等石柱村长牢骚发完,周金福就打断了,“面子?
你还想要面子,现在可不是放人不放人的事儿,是人家的孩子给你们打成这样,万一这孩子出点啥事儿,你这村长还当不当的成得两说。
死了你得给人偿命?
残了谁来负责?
刚才他爹文生还嚷嚷着要见孩子,要是人家见孩子给打成这样?
人家能干?
你不让人家见孩子,我可是听说文生打算县里找王书记去,你别忘了,文生可是和王书记在前些年有段香火情啊。
二老斌淘是淘了点,可从来没干过啥出格事,倒是你家建军,你得管管了。”
周金福是气的不打一处来呀。
“啊?
有那严重?
那咋弄?”
石柱一琢磨,也有点慌了。
周金福扔掉烟***:“咋弄咋弄,现在是请神容易送神难啊,哎,我给你琢磨琢磨吧.这饭熟了,咱先去家里吃口饭,喝一口,边喝边念叨。
“一边把周金福往家里让,一边对过来招呼回家吃饭的媳妇说:“老婆子,回家了把我藏的好酒拿出来,今天跟周所长好好喝一杯。
就在石柱和周金福俩人大吃二喝的时候,二老斌的父亲,刘文生刚修好借来的车子,兜里揣着乡里马书记给写的条子,咬着牙从乡里匆匆往回赶。
刚才蹬车蹬的急,猛的一下车链子掉了,踩了个空,刚巧还压上了一块碎砖头,一下子从车上栽了下去,左膝盖狠狠的磕在了地上,裤子也蹭破了,现在左腿一使劲生疼,顾不上那么多了,得在周所长带走儿子前赶紧赶回去。
文生中午吃完饭眯了一下正收拾东西准备出去放羊,闺女线儿姐哭着跑回来,说自己被村长家儿子建军调戏,正好让二老斌碰见了,打了建军一顿,结果被治保会的人带到大队部去了,还不让她跟着进去。
他叮嘱线儿姐在家等妹妹放学回来,不要出门,照顾好妹妹,自己第一时间就赶了过去。
在大队部门口被拦住了,几个村长的当家子堵在门口阴阳怪气了半天就是不放他进去。
在门口大喊了半天,知道支书海柱不在去县里开会了,心里更急了,那个村长石柱没支书压着,不定会搞出什么名堂,又听说乡里的周所长要来,把二老斌带走,情急之下只好借了辆自行车,赶紧跑到乡里找马书记。
到了乡里,乡政府大院、家里、乡里水泥厂,转了一大圈才在水泥厂找到,把事情前前后后一说,马书记也面露难色,说不好干预公安部门办案,好求歹求的,后来磨不过面子了,才写了一张二指宽的条子:“人民内部矛盾,不要激化处理。
马利华。”
文生千恩万谢的说了几句感谢话,赶紧蹬车子往回返,谁知道越是心急越是不顺,自行车掉链子不说,自己还摔了个大跟头,眼瞅着天暗下来了,忍着疼脚下紧蹬着,心里暗暗祈祷,二老斌可千万别让周所长带走了。
石柱家,一番推杯换盏过后,周金福深吸了一口烟,张口道:“你让你侄子去看看,那孩子咋样了?”
门口蹲着的石柱当家侄子赶忙说:“刚看了,估计没啥大事,人清醒了,在大队部治保会屋里蹲着呢。”
“嗯,”周金福对刘石柱招招手,凑在耳边说,“你找俩人,让他们这么这么滴。。。。。。”
大队部治保会办公室里,二老斌正蹲在墙边着急,被联防队员们打了一顿,摸了摸脑袋上的一个大包,疼的嘶了一声,幸亏双手抱头护的紧,要不脑袋还被那***建军给打坏了。
全身上下疼的厉害,那帮缺德的孙子,除了拳脚还动了警棍,感觉自己的手臂和大腿都快被打断了。
被关了两三个小时,除了刚开始乡里派出所的周所长露了一面就没人再搭理他,他也不知道爹知道了没有,也不知道姐姐线姐怎么样了?
爹肯定是知道了,刚才迷迷糊糊的时候,隐约听着有人喊自己,肯定是爹知道了来找自己,石柱那个王八蛋不会为难爹吧?
二老斌心里正焦急着,听到外边传来两人的说话声:“二哥,人关了两三个钟头了,这周所长也不给个话,是关是放啊?
到底咋弄啊?”
“咋弄?
这兔崽子不知轻重,一脚把村长家的独苗给踹废了,一会儿所长说首接送到县看守所去,这回不判十年八年,别想出来了。”
“啥?
咋就踹废了?”
“也是建军倒霉,那一脚踹巧了,被踹到命根子上了,送到县医院检查了半天,医生说以后够呛能生娃了,这不刚传话回来,周所长就等这个信儿才好决定嘛。”
“呦,这次二老斌可是闯下大祸了,十年八年都够呛吧?
照建军他爹和他娘那护犊子劲,我看光判刑都够呛,估计村长得想法往死里整他啊。”
“那可不,别说了,先给二老斌送点水,看看醒了没有,一会周所长吃完饭就得带走了。”
两人的话音没落一会儿,治保会的门哐当一声打开了,刘建国手里端着一个搪瓷缸子往桌上一敦,“喝点水吧,你这回可是摊上大事了,跟你说老实点啊,别瞎琢磨。”
说完返身出去,两个人有说有笑的走了,不知道为什么门是关上了,却没有再反锁上。
二老斌的脑袋嗡的一下,懵了,下意识的端起茶缸,咕咚咕咚灌了大半缸子,嘴里没那么渴了,心里却更加火烧火燎的着急起来。
这下坏了,虽然自己练过几年拳脚,可那脚也没使多大劲啊?
那小子不会这么不经打吧!
脑子里使劲回忆,却不能确定那脚是否踢在了建军老二上。
咋办?
咋办?
真要是踢坏了建军,被判了,咋跟爹交代啊?
想到自己可能会被判几年大刑,二老斌是真的慌了,也忘了浑身的伤痛,在屋里拐着腿转来转去,突然发现门还留了一条缝。
走到门口下意识的轻轻一拉门,发现门没锁,心里突的一个念头冒了出来,跑吧,跑到天涯海角也不能让抓了判大刑,真被判个十来年,这辈子就完了,拉开门往外探头看了看,院里没人天也快黑下来了,估摸着都回家吃饭了,二老彬一瘸一拐的溜出了大队部的院子,想了想,往山里跑吧,往县城方向跑,更容易被抓住,随即便一头往大山里扎去。
这边石柱家,石柱侄子一跑进门就嚷嚷道:“跑了,跑了,往山里跑了。”
周金福呵呵笑了一声,“瞎说,犯罪嫌疑人畏罪潜逃,准是往县城跑了,想搭车外逃,我带人立即往县城方向追。”
周金福打了个酒嗝对石柱说:“我们得赶紧去追人了,追到追不到的,都得给所长汇报一声。
石柱啊,让你侄子管住嘴,别瞎嘞嘞。”
石柱赶紧应道:“知道,知道,这孩子嘴严着嘞。”
进屋里拿了个袋子送周金福出了门。
周金福坐上警用三轮摩托边上的翻斗,石柱顺手把袋子放了进去:“几条大前门,兄弟们辛苦了,追逃路上抽,解解乏,提提神。”
周金福打了个哈哈,三轮子突突突冒着黑烟开走了。
旁边石柱媳妇儿恨恨的说:“咋就让人跑了,抓住了好好的关他几天,最好判几年。”
“你个败家娘们儿,儿子都是让你给惯的,净他妈捅娄子。
建国、建辉他们也是下手没个轻重,打的是狠了点,怕给那兔崽子打出啥毛病来了,亏了周所长出的好主意,跑了才好,他爹找我要人,我还要找他要人呢?
跑到山里去,是死是活就跟咱没关系了,回屋。”
进了屋,就着剩菜自己又喝了两杯,正打算洗洗睡了,外面传来啪啪的敲门声,石柱又出来开了门,看见二老斌的爹刘文生一身土一脑袋汗的,手里拿了张纸条站在门外,见到了石柱赶紧把条子递了过来。
石柱接过来,扫了一眼,看了看满脸期待的文生,轻蔑的抖了抖手里的条子,傲慢的说道:“哼,还内部矛盾?
你儿子己经畏罪潜逃了,现在是在逃犯!
周所长带人去追捕了,现在可不是我能做主的事了,你有本事,让马书记给周所长去说吧。”
说完哐当一声关上门,随后,啪的一声,院子里的灯,灭了。
文生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这个消息震惊住了,愣愣的站了一会,推着车子拐着腿往家走,几十米的路觉得是如此漫长,到了门口,又楞了一下,感觉就像一座大山突然压在了肩膀上,双腿一软,蹲在地上无声的抽泣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