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里的保温桶余温尚存，可她指尖却一片冰凉。
刚才沈知珩挂电话时那瞬间冰封的眼神，像枚细针，刺破了晚宴上那层温柔的滤镜，在她心里留下细密的疼。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是闺蜜林薇薇发来的消息：画廊邀请函我收到啦！
下周必须去给你撑场子，顺便看看有没有帅哥老板能钓——苏晚盯着屏幕笑了笑，指尖敲打键盘：别胡说，是我爸的场子。
知道知道，苏大小姐的主场嘛。
林薇薇秒回，对了，上次晚宴帮你解围的沈总，你俩有后续没？
我可是听说，这位沈总身边从来没出现过女伴，你有戏啊！
有戏吗？
苏晚捏着手机，想起沈知珩递回保温桶时那抹恰到好处的笑意，又想起他挂电话后冷得像冰的侧脸。
两种截然不同的模样在脑海里打架，让她头一阵发晕。
她最终回复：别瞎猜，就是普通感谢。
关掉对话框，苏晚慢慢站起身，楼道里的声控灯随着她的动作亮起，暖黄的光落在保温桶上。
她打开盖子，里面的醒酒汤还剩大半，沈知珩分明只尝了一口。
或许，他根本不喜欢这种清淡的味道。
苏晚叹了口气，提着保温桶上了楼。
沈知珩的车并没有立刻离开。
司机透过后视镜看了眼后座的男人，他正低头看着手机，屏幕光映在他脸上，看不清表情。
刚才那通电话是助理打来的，说苏氏画廊那边突然变卦，原本谈好的合作意向被临时搁置，负责人甚至避而不见。
“沈总，需要现在去处理画廊的事吗？”
司机小心翼翼地问。
沈知珩滑动手机的手指顿了顿，屏幕上是助理刚发来的资料——苏氏画廊的创始人苏振宏，也就是苏晚的父亲。
资料里提到，苏振宏最近身体不好，画廊的事基本交给女儿打理，而苏晚刚从国外回来不到半年，对国内的行情并不熟悉。
他薄唇微勾，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不用。”
他收起手机，看向苏晚家所在的那栋楼，某扇窗户亮着暖黄的灯，像颗安静的星。
“开车吧。”
他说，“回公司。”
车子平稳地汇入车流，沈知珩靠在椅背上，闭上眼。
脑海里闪过刚才苏晚递保温桶时泛红的耳尖，还有她被自己冷气压吓到后，像只受惊小鹿般低头的模样。
有点意思。
他原本接近苏晚，确实是因为苏氏画廊。
那块地是沈氏下一个商业综合体的关键拼图，苏振宏油盐不进，他只能另寻突破口。
慈善晚宴上撞见苏晚，不过是计划之外的巧合。
可刚才在车里，看着她紧张地等待自己评价汤味的样子，他竟有了片刻的恍惚。
“沈总，”司机的声音再次响起，“您让查的苏小姐资料，助理说己经整理好了，发您邮箱了。”
“嗯。”
沈知珩应了声，却没立刻去看。
他拿起放在旁边的保温桶，再次打开。
清淡的香气漫出来，带着点淡淡的姜味，不算惊艳，却意外地让人觉得舒服。
他舀起一勺喝了下去，温度刚好，暖意顺着喉咙滑进胃里，驱散了几分应酬带来的疲惫。
这手艺，倒是比他想象中好。
沈知珩喝完小半碗，才让司机把空桶处理掉。
车窗外的霓虹飞速倒退，他拿出手机，点开助理发来的邮件。
苏晚，二十西岁，毕业于伦敦艺术学院，主修策展专业。
性格温顺，朋友圈简单，回国后除了帮父亲打理画廊，几乎没在社交场合露过面。
典型的温室里长大的花朵，干净，也脆弱。
沈知珩指尖在屏幕上轻轻敲击着，苏晚的照片是从画廊官网上下载的，穿着简单的白衬衫，站在一幅画前微笑，眼神清澈得像一汪泉水。
这样的人，怎么斗得过商场上的豺狼虎豹？
他关掉邮件，眼神重新变得锐利。
不管她是不是有趣的意外，苏氏画廊，他势在必得。
至于这朵突然闯进计划里的小白花……或许，可以让这场博弈，变得更有趣一点。
接下来的几天，苏晚刻意不去想沈知珩。
她忙着筹备画廊开幕式的事，核对嘉宾名单、确认展品摆放、联系媒体……一堆琐碎的事让她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
首到开幕式前一天，林薇薇拿着一条八卦新闻冲进她的办公室：“晚晚！
你快看这个！”
苏晚放下手里的请柬，接过林薇薇的手机。
屏幕上是财经版的头条——《沈氏集团斥巨资拿下城东地块，商业版图再扩张》，配图是沈知珩在签约仪式上的照片，他穿着笔挺的西装，眉眼冷峻，和那天在车里的冰冷模样重合。
“沈氏要在城东建综合体？”
苏晚皱起眉，城东那块地，离父亲画廊所在的位置很近。
“不止呢，”林薇薇滑动屏幕，“你看下面，有小道消息说，沈氏早就想把周边的地皮都收了，苏氏画廊那块地，正好在规划中心……”苏晚的心猛地一沉。
她想起沈知珩问她要不要去开幕式时的样子，想起他接过保温桶时那短暂的停顿，甚至想起慈善晚宴上，他看似无意地打听她父亲的身体状况……那些她以为的温柔和巧合，原来都藏着目的？
“晚晚，你怎么了？”
林薇薇察觉到她脸色不对，“你别多想，可能就是巧合……”巧合吗？
苏晚拿起桌上的开幕式请柬，上面有她的名字。
她忽然想起什么，翻出手机里沈知珩的联系方式——那是她那天鼓足勇气，以感谢为由，在他上车前要到的。
她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编辑了一条消息发过去：沈总，明天画廊开幕式，您会来吗？
按下发送键的瞬间，她手心沁出了汗。
这一次，消息没有石沉大海。
几乎是立刻，她收到了回复。
只有简单的两个字：会来。
苏晚看着那两个字，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来，比那天傍晚的秋雨还要冷。
她好像有点明白，沈知珩的温柔里，藏着的究竟是什么了。
那不是保护她的盾，而是指向她和她家族的，一把淬了冰的刺。
而明天的开幕式，或许就是这把刺，第一次真正出鞘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