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安蹲在老槐树下,掌心紧握着那把锈迹斑斑的柴刀。
月光被厚重的云层遮蔽,西周寂静得可怕,连虫鸣声都消失无踪。
这棵三百年的老槐树在黑暗中显得格外阴森,树皮上的沟壑像是某种古老的符文,树根处凸起的土包散发着淡淡的潮湿气息。
“你确定要挖?”
玄霄子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罕见地带着一丝迟疑,“太虚镜残片一旦现世,必会引发天地异象。”
七安没有回答,只是将柴刀狠狠插入泥土。
刀锋刚触碰到什么坚硬的东西,整棵槐树突然剧烈震颤,枯黄的树叶簌簌落下,仿佛被无形的力量震散。
远处传来夜枭凄厉的啼叫,而镇上的狗却反常地沉默,像是被某种力量压制。
他加快了挖掘的速度,泥土被一捧一捧地刨开,终于,一块巴掌大的青铜残片显露出来。
镜面覆满铜绿,边缘参差不齐,像是被某种巨大的力量硬生生撕裂。
然而,最诡异的是,镜面竟纤尘不染,月光洒在上面,竟像是被吞噬一般,没有半点反光。
“果然是太虚镜!”
玄霄子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当年仙界崩毁时,这面镜子……”话音未落,镜面突然映出七安的脸——却不是他现在的模样。
镜中的少年眉心生着一道金色道纹,双眸深邃如星河,一袭染血的白袍在虚空中猎猎作响,周身环绕着无数破碎的星辰。
七安瞳孔骤缩,指尖不受控制地触碰镜面。
刹那间,青铜残片化作一道流光,钻入他的掌心。
剧痛如潮水般席卷全身,七安闷哼一声,跪倒在地。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左臂,血管竟全部变成了诡异的青金色,仿佛某种古老的符文烙印在血肉之中。
玄霄子在识海中失声惊呼:“它竟自行认主?!”
无数破碎的画面在七安脑海中炸开——他看到白衣修士手持完整的太虚镜,镜光照耀之下,万千星辰湮灭成灰;他看到青铜镜碎裂的瞬间,爆发的青光将整片大陆击沉,化作如今的死亡荒漠;他看到最后一块碎片坠落九嶷山,被某位大能封印在这棵槐树下,等待有缘之人……“啊——!”
七安抱头嘶吼,右眼流下一行血泪。
当他再度睁眼时,左眼瞳孔己变成青铜色,视野中的世界彻底改变——无数金色的丝线交织在天地间,那是灵气的流动轨迹,而他竟能清晰地看到每一缕灵气的去向!
“看清了么?”
厉无涯的阴笑声在识海中回荡,“太虚镜能窥天道,你现在就像三岁孩童抱着传国玉玺……”话音未落,七安的左眼突然剧痛,镜光自动聚焦到百丈外的镇公所屋顶——一个黑袍人正站在飞檐上,兜帽下的两点猩红首刺而来!
“轰——!”
黑芒撕裂夜色,七安原先所在的位置被炸出丈许深的坑洞。
他本能地翻滚躲避,体内《太乙青霄诀》自动运转,丹田处的阴阳二气首次同时爆发,在经脉中形成太极漩涡。
当他再度起身时,掌心己凝聚出一颗核桃大小的金青光球。
“咦?”
黑袍人惊疑不定地收住攻势,“炼气期竟有如此精纯的灵力?”
借着月光,七安终于看清了对方的面容——那根本不是人类的脸,而是一张布满青色鳞片的面皮,嘴角几乎咧到耳根,猩红的信子时不时吐出,带着腥臭的气息。
玄霄子急道:“小心!
这是吞噬了蛇妖的魔修,至少凝元中期!”
黑袍人突然张口,猩红的信子如箭射出。
七安侧头闪避,信子擦过脸颊,带起一串血珠。
更可怕的是,伤口处立刻泛出黑气,整张脸开始麻痹,仿佛被剧毒侵蚀。
“屏息!
运转青霄诀第三式!”
玄霄子大喝。
七安跌坐在槐树下,勉强摆出五心朝天的姿势。
体内灵力按照特定路线奔涌,竟在体表形成一层淡青色的光罩。
黑袍人的第二波攻击撞在光罩上,激起阵阵涟漪,却未能破防。
“青霄门的守心罩?”
黑袍人瞳孔骤缩,“你是玄霄子什么人?”
就在僵持之际,田埂上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林小满抱着一个贴满黄符的陶罐冲了过来,她的脸色苍白,但眼神坚定。
当黑袍人再次扑向七安时,她奋力掷出陶罐——“砰——!”
罐体在半空炸裂,漫天朱砂粉混着雄黄酒泼洒而下。
黑袍人发出凄厉的嘶叫,鳞片在朱砂雨中“滋滋”冒烟,仿佛被烈火灼烧。
玄霄子趁机喊道:“快!
用血染镜!”
七安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左臂的青铜纹路上。
血珠接触皮肤的瞬间,整条手臂爆发出刺目的青光。
镜纹脱离皮肤,浮到空中,化作三尺长的虚幻镜影。
黑袍人刚挣脱朱砂雾,就被镜光当头罩住——“不!
这是太虚……”他的惨叫声戛然而止。
镜光中的魔修如蜡像般融化,最终凝成一颗漆黑的珠子,坠落在地。
七安虚脱地倒下,最后的意识里,他看到林小满跪坐在自己身边,脖颈后的梅花胎记红得滴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