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顾辰希对她心存怀疑,这样亲昵的举止,绝对是不妥的。
初次见面,他看她的眼神就极为暧昧不明,她以为那是一种深情,所以才伸手抚摸他的脸以试探身份。
而他的回应却让她误会了他们的关系,叫他“夫君”,闹了一出连身份卑微的小丫鬟都会背后嚼舌根的笑话。
顾辰希与岚风郡主这对兄妹之间的关系,十分值得揣测。
她觉得有必要了解一下这里的情况,同时弄清楚自己在这个兄长心里到底是个什么位置,否则说不定哪天走在路上,她的脑袋都保不住。
“水月?”姚水月闻声进屋,唤了声“郡主”后,在一旁乖巧恭敬地站好了。
“方才我与皇兄的对话,你听见了?水月不敢,郡主多虑了。
水月一介下人,自是知晓本分。”
“我当然知道你知晓本分,方才你还不是帮我教训了那两个胡乱嚼舌根的小丫鬟?我认你是个忠心耿耿的聪明丫头,所以我接下来的这些话是因为我相信你,才会对你说。”
她一伸手便给姚水月扣了一顶不能拒不接受的帽子。
姚水月深深吸了一口气。
大病前的岚风郡主性情古怪,大病初愈后的这一个虽是性情大变,但脑袋却仍是很活络,也不是个好糊弄的主儿。
“郡主厚爱,水月惶恐,但既然郡主如此看中水月,水月自当为郡主分忧。”
“我对皇兄说,那日我醒来之后,记忆错乱,许多事情己经想不起来了,这让我感觉很是忐忑不安。
皇兄安慰了我几句,我己是非常感激,但他到底是日理万机的一国之君,不会有多余的功夫来帮我走出这片阴影。”
说到这里,琴碧的话锋微微一转 。
“水月,你跟着我多久了?自郡主入宫,水月便一首在郡主身侧,时间并不算长,也才西个月。”
西个月……?
这个时间,确实不长,但也不算短。
该知道的事情,水月都应该知道。
“既然如此,我想问你一些如今困扰我的问题。”
“郡主请说。”
先前琴碧大病初愈后,初次见到姚水月,问出口的第一个问题就是关于顾辰希的,而姚水月的闭口不答让琴碧接下来所有问题都无以为继。
而这一次——“我想知道……曾经的我是个什么样子的人?你们都说我病了一场后性情大变,那以前的我,那以前的我究竟和现在有什么不同?以前的郡主总让人觉得不好接近,甚至感到些许畏惧,如今却和善了许多。”
花园里那两个闲谈的小丫鬟也说过,以前的郡主总爱阴阳怪气的摆脸色,看样子性情确实不佳。
那两个小丫鬟还说到一句话——她是亲王的女儿又如何?琴碧极力地在脑中搜刮了一番她贫乏的历史知识。
据她所知,大部分朝代亲王都专封皇子或是皇帝的兄弟。
既然岚风郡主的年龄与如今的皇帝顾辰希相差不远,那岚风郡主的父亲最有可能与顾辰希的父亲是兄弟关系。
那么另一个可疑的问题便浮上了水面——岚风郡主名叫琴碧,这个名字恰好同她的一模一样,可是亲王之女为何不姓顾?这个问题若是问旁人,只怕太过唐突露出破绽,只能她自己去寻求答案。
琴碧转回了思绪,突然对着水月勾起嘴角,露出一个略带调戏意味的微笑。
“你说如今的我好亲近了许多,那你怎不与我多多亲近?伴在身侧的丫鬟,总该向着我一些,我怎觉得……我在你心中,还不如君上那般可亲?”不论如何,顾辰希虽是一国之主,从身份地位上看,肯定是狠压她这个郡主一头,但她自家的丫鬟,胳膊肘总该往窝里不露痕迹地那么拐上一拐才对。
“郡主,你这样说,我就有些伤心了。
我自然是向着郡主的 。”
水月的态度立刻发生了微妙的转变,语气里竟带上了一点儿嗔怪的意味,但她将尺寸把握得很好,完全不会使人反感。
侍女太过机灵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往往只是一线之差。
这个姚水月,对她而言,是为数不多能说上话的人,也是重要信息的来源。
如果水月能为她所用或是与她交好,就算施以小利,也是稳赚不赔的一桩买卖。
与人交际,很是要紧。
想到此处,琴碧顺手从自己腕上捋下了一串手镯,往水月手里一塞。
“这镯子,你拿着。”
“郡主,这万万不可。”
“你照顾我这么久,理应有所嘉奖。
你可别误会了,我堂堂郡主,不至于贿赂你一个丫鬟吧?”水月推拒不成,只得将镯子收下。
“我送你东西,你收好便是。
若是别人送你,你可就得好好想想了。”
姚水月多聪明的一个人,琴碧话里的意思她一听便知。
“多谢郡主,水月明白。”
“你明白便好,今日辛苦你了,我想一个人在屋里静一静,你先退下吧。”
“是,郡主。”
水月离开后,琴碧独自一人坐在房里,觉得自己隐约能抓住什么重要的讯息,脑袋里却又一团浆糊。
如何在她这种被动的处境下让日子好过一些,居然变成了她现在最需要思考的问题。
这种原本计划好的人生被未知之事尽数打乱的感觉,非常不妙。
简首糟糕透顶。
她一手托腮,一手绕着自己肩上的头发,缓缓合上双眼。